第93节(2 / 2)

“爱卿放心,真省的。”朱允炆几息之间已经调整过来情绪了,他兢兢业业无数次幻想坐上这个位置,早就知道其中艰难,至今他也不知是什么促使皇祖父决定立他为皇太孙。不过既然皇祖父看好他,他就要守好这江山。朱允炆懊悔不已,知道就该让皇祖父把他母亲的身份确立了,他也不必……对了,朱允熥!

灵光一闪,朱允炆突然叫道:“吴王呢?吴王呢!”

两位大臣也想起来了,现在最方便解释这件事的不是朱允熥吗?他获封吴王,当年先帝五皇子曾获封此爵,未等就藩,先帝就以吴地乃国家赋税重地为由撤销封号,改封为周王。新帝能以“吴”做封号,可见对朱允熥的重视。

两位重臣对视一眼,齐声道:“请召吴王!”

內侍官同时出发,一去魏国公府,一去吴王府。

魏国公府威严气派,独占一坊。早在洪武十五年,先帝就以徐达功大为由,在其府前治驾第,赐其坊名曰“大功坊”。大功坊内自成体系,有独立的淡水、饮食、牲畜和私兵,是缩小版城池。坊墙高而厚,内有无数士兵巡逻。中山王一代军神,追随属下千万,巡视坊内的家兵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百战之师。训练新人都是用军中练兵的法子,大功坊姓徐!

內侍官走在大功坊的路上,都能感受到巡逻士兵威严的眼神。

好在魏国公果真对皇帝十分尊重,接到內侍官的通知,十分迅速换了朝服,入宫觐见。

魏国公小时候也是叫过先帝朱伯伯的人物,对先帝自有感情,早在先帝驾崩之时,就请了长假,要为先帝服丧一年,自比子侄。为此,新帝还曾感言“忠臣也”。

徐辉祖到了乾清宫,行过君臣大礼,被新帝叫起。

新帝十分温和,把燕王妃的折子递给徐辉祖看了,叹道:“魏国公可知此事,燕王妃乃是国公亲妹啊。”

徐辉祖十分干脆的跪地请罪,“请陛下明鉴,臣不知!臣妹十五岁嫁入燕王府,至今二十多年过去了,再未入过魏国公府大门。臣请陛下下旨申斥燕王,身为夫主,怎能放任王妃如此任性妄为。陛下放心,魏国公府绝不包庇!”

徐辉祖也十分光棍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是泼了二十多年的,神水都蒸发干净了。你们皇家还好意思责怪魏国公府没有教好女儿,没问你们皇家怎么把人教坏了就阿弥陀佛吧!连累他魏国公府的名声!

皇帝一噎,问道:“那燕王妃冤枉太后一事,魏国公可知详情。”

“回陛下,臣乃外臣,先太子妃娘娘难产在后宫,一切都以宫中定论为准,臣确实不知。不过东宫一应事件,均有明文记载。先帝起居注也封存在翰林院,事件过去并不久远,尚有证可查。臣可请陛下一查到底,还太后娘娘清白!”

朱允炆在登基之后,追封太子为皇帝,原配常氏为皇后,晋生母吕氏为太后。徐祖辉这事不关己,只知推脱的模样气得皇帝肝疼。

“魏国公何以一味推脱,无论如何,燕王妃乃是魏国公亲妹不会有假。还请魏国公以国事为重,为陛下尽忠。”齐泰没好气道,若是能从娘家入手,从根本上打击燕王妃最好。

“齐大人说的有理,所以臣才恳请陛下彻查,若是查出燕王妃颠倒黑白,混淆视听,臣自当把燕王妃逐出族谱,断绝关系。”

看徐辉祖一口一个彻查,皇帝也码不实在这事儿和他生母有没有关系了。说实话,东宫虽只是储君后院,可争斗依旧有,朱允炆也见过几次。只是这些和他一个男人没关系,后院纷争他不该听,更不该管!朱允炆下定决心先回宫问问母后,再作打算。

不过眼前滑不留手的徐辉祖也不能放过。

“魏国公既有此言,朕当褒奖你的忠心。不若此事就由你来负责如何?” 查出是母后做的就是兄妹沆瀣一气,污蔑国母;查出不是,那就是燕王妃自打嘴巴。

徐辉祖立刻晃了晃身子,“臣启禀陛下,自先帝大丧,臣素食麻衣,日夜哀戚,身子骨早就不如以前了,恐难当赐重任。先帝啊,多么好的人啊!臣小时候先帝还抱过臣呢!那时候穷啊,臣和父亲随陛下辗转各地。臣年纪小嘴馋,先帝就亲去河中捞鱼,烤了给臣吃。臣一不小心卡住了,还是先帝提议用菜叶子咽下去的。先帝啊,臣可是叫过您朱伯伯的啊!您怎么就这么去了,苍天见不得好人偿命啊!”

徐辉祖突然哭起先帝俩了,这一哭二闹的本事,不比后宅妇人差,说唱俱佳。他今天穿着宽大的袍子,眼睛地下也全是青黑,倒真像为先帝守丧多日的样子。

朱允炆脸上一阵儿红一阵儿青,觉得徐辉祖是在讽刺他作为承重孙不为先帝守孝,又被徐辉祖吵得脑仁儿疼。

“先帝啊!”徐辉祖大喊一声,突然厥了过去。

站在一旁的黄子澄、齐泰赶紧来扶,魏国公可不能倒在乾清宫,这传出去还以为新帝把他怎么了呢!齐泰以为他装晕,狠掐他人中,奈何魏国公真纹丝不动。

朱允炆也吓住了,魏国公这年纪也不轻了,若是在他宫中有个好歹,军中还不哗变啊。燕王还没真竖起反旗呢,自己就杀了燕王妃的娘家哥哥,这也说不过去啊。魏国公府有大功于过,坊门前是先帝亲笔赐名,府中还有先帝赐下的免死铁券。

新帝赶紧叫太医,周到把魏国公送回府邸。

早就在一旁盯着的太监总管这才小跑着上来禀告,“启禀陛下,吴王不知所终!”

新帝听了眼前又是一黑,“说清楚,什么叫不知所终?”

“吴王府只有王妃一人在,王妃说吴王带着世子十日前出门打猎就一直没回来过,她也不知去了哪里。”內侍说这话都觉得亏心,借口也找的太敷衍了。

“陛下,近日城门进出封锁严密,若吴王真踏出京城,不会瞒到现在。”齐泰对他掌管的京城防卫很有信心。

朱允炆跌坐在椅子上,摆手道:“你不懂,我这三弟自小在燕王府长大,学得一身好武艺,又羡慕江湖游侠儿,颇有鬼蜮手段。他若真要走,这都十多天了,肯定早走了,说不定都到燕王藩地了。”

“那吴王妃呢?王妃可愿弃暗投明?”黄子澄问內侍官道。

“这……奴婢不知。”

“子澄兄何必再问,吴王妃独自一人留下,王府却一切正常,王妃显然是被留下的,且心有成算。她的儿子、丈夫都已经走脱了,她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又怎会为陛下尽忠。”齐泰叹道,“陛下,还请善待吴王妃,为天下臣民做出表率。吴王生死关头,抛弃发妻,却是陛下不计前嫌,厚待之。天下臣民知晓,当感于陛下仁厚德行。若能感化吴王妃,更是意外之喜。”

朱允炆揉着眉心道:“去吧,去吧,这事儿交给爱卿来办。”

朱允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黄子澄却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儿。“陛下,鄂国公府上呢?”

朱允炆一下子没想起来鄂国公府是哪一座公爵王府,后来才反应过来是开平王常遇春府上。开平王这个封号只常遇春一人享有,开平王过世太早,时人依旧以公府代称。常遇春长子常茂改封郑国公,因在战场上导致纳哈出部溃败,被除爵,早已病亡。次子常升被定为蓝玉党,亦被株连。只有三子常森健在,可常森在哪儿?朱允炆还真不知道。一个小官,不再皇帝眼中出现也正常。

如此可知当初追封先太子妃为皇后有多么不走心了,原配皇后家族,本该追授爵位的。常家把开平王常遇春积攒下的爵位都丢了,可至少还有后嗣在,怎么没找出来封爵呢?

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常家的现状,朱允炆问道:“爱卿有此问,可是有了主意?”

“臣仔细想了想,一直没接到开平王老夫人往生的消息,开平王老夫人辈分高,若是仙逝,必将通知京都公候百官。若是能请开平王夫人说一句话,眼前困局迎刃而解。若臣没记错,开平王三子常森乃是河南都司怀庆卫指挥使。”

“查,查实了,召常森入京受赏,带着开平王老夫人一起!”朱允炆立刻下令!

可是不行啊,隔天黄子澄就来复命。当初常森走的时候,把家眷一起带走了,包括他兄长的儿子。兄长去世,按理子侄就归他这个叔叔抚养了。可没听说他奉老母亲一起走了啊!说实在的,开平王老夫人现在就只有一个儿子,若是常森外任,不可能不跟着他走的啊。

“常家还有人在朝中吗?”常茂、常升是死了,可他们总有后人在吧。凭着开平王的面子,先帝也不可能忍心让他的孙辈就泯然众人,无官职傍身。

黄子澄沉着脸道:“常家除常森外,再无一人入朝为官。”好像约好了是的,只有常森一个人代表常家继续维持着官宦人家的脸面,其他人再未入朝。

“那开平王老夫人何在?”朱允炆问道。

“臣这就找吏部下令,命常森进京。”虽然可能性不大。

皇帝习惯性得揉着发疼的眉心,叹道:“开平王老夫人不在,开平王后人不做官,开平王府总还在吧!”

黄子澄脸色更差了,他调查常府的时候都不能相信这是巧合。“回陛下,开平王府也不在了!开平王乃追封爵位,早先兴建的是鄂国公府,鄂国公府本与魏国公府相临,先帝为中山王府前治甲第时,把原鄂国公府旧址圈进去了。当时郑国公常茂主动搬离,兴建郑国公府。后郑国公过失,被先帝安置龙州,不久后去世。郑国公府更名开国公府,由开国公常升继承。再后来,常升为蓝玉案牵连,开国公府收回,先帝一直未赐予他人。常森离京任地方官之后,与京中联系越来于少,多年过去,京中已早不闻开平王府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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