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沉拿着那张机票,罕见的失神了。
陆星沉知道她的身份证号,这当然没什么奇怪的。在他们还是兄妹的那些年里,彼此的身份信息都心知肚明。
但她不能理解的是,他为什么要给她买机票,他既然知道这件事,那理所当然地也知道她要去找的是谁。
周恪一看着她走神,没去打扰她。等时间确实过去很久,气氛都显得凝滞的时候,他靠近陆沉沉,用指尖点了点她的脸颊。
陆沉沉吓了一跳,下一秒,听到他用一副哄人的口吻说:“去和他和解吧。”
陆沉沉反应过来,下意识就拒绝,“凭什么?”
周恪一说:“这件事情上他没有做错什么。”
陆沉沉瞪他一眼:“我也没做错。”
她一碰上陆星沉的事情,就炸毛地像只刺猬,那双大眼睛都快瞪成铜铃。
她说:“而且你别忘了,是你带我回来的。”
周恪一看着有些无奈,低垂着眉眼,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
陆沉沉气性大,站起身,长发垂到身后,她甩了甩,像烦躁的狮子。
“我早就说过了,我早就说过了——”
她嘟囔着,像委屈,又像心烦意乱。
“我让你不要管我的事,都叫你别管了,你还要管……”
周恪一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陆沉沉,看了好一会儿,他开口,问:
“怎么了?”
陆沉沉拿着草稿纸,没有说话,也没动。
周恪一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周恪一。”陆沉沉忽然叫他。
周恪一嗯了一声,她很少叫他的全名,这么一叫,他竟然有些紧张。
陆沉沉说:“你决定管了,就要管到底。不要一边管我,又一边站到道德高地上俯视我。”
她的神情渐渐淡了,看着自己的手指,葱白细长,是属于少女的手。
她还很年轻,可她时常不开心。能让她开心的事情太少,眼前的人算一个。所以她不想失去,不想这份开心里掺杂到不该有的别的东西。
陆沉沉低声说:“我是认真的。”
顿了顿,补充:“对你。”
周恪一看着她,因为她低着头,所以他微微俯下身,和她的眼光直直对上。
陆沉沉的头发从两侧垂下来,他抬起手,轻轻地撩开,露出她的脸。
他问:“为什么?因为我帮了你?”
陆沉沉沉默了一会儿,说:“算是吧。”
周恪一放开手,不知想到什么,静默了许久。
半晌,他问:“那如果帮你的是别人呢?”
陆沉沉很诚实,她说:“没有这个如果,就是你。”
周恪一没说话。
他不动声色地叹气,把眼神从她身上挪开。
“你图什么呢?”
陆沉沉:“我什么都不图。”
周恪一皱眉。
他拉住她的手腕,手掌很厚实,将她的手骨完全包住。她这么瘦,伶仃一个,好像一下就能捏碎掉。
校服的裙摆在周恪一眼前晃动,他能感到陆沉沉皮肤的温度,还有她散发出来的脆弱。
他低声说:“可是,太早了。”
陆沉沉抿了抿嘴,她知道,一直都知道,周恪一和她是不一样的。
田菁琳没有说错,他们本质上其实并不是一路人。
有幸相逢罢了。
可陆沉沉能怎么办,她吃的苦太多,而生活里的幸运太少,难得遇到了这么点,她拼了命也想抓住,牢牢抓在掌心里,多拥有几秒也好。
她问:“那要什么时候才不算早?”
周恪一放开手,向后靠了靠,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对陆沉沉说:“你养过花吗?”
她张了张嘴,有些愣。
周恪一笑了一下,重复问:“你养过花吗?”
——你养过花吗?
你精心地呵护它,每天给它浇水,施肥,把它放在温室里,偶尔有几只虫子咬它,也很快被解决。
花朵在你的照顾下,逐渐长大,逐渐盛开。
她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把温室和主人当成了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