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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梧陷入回忆,毕竟几千年过去,很多事情他已经记不清了。他虽然担着个多情的名声,心思从未真正在某一人身上停留。流放至阴界之后,苍梧心灰意懒,将自己深埋地下,打算一直这么沉睡下去。
直到有一天,一棵槐树在他身边开了花,清灵的声音萦绕在他耳畔:“长虫长虫,你怎么一直都在睡觉?”
清槐从没见过龙,还以为沉睡的是一条巨大的虫子。她们木妖天然惧怕这些虫子,可是她对于苍梧却产生了许多好奇,终于在开花化形之时,大着胆子去和苍梧搭话。
化形后的清槐小小一只,苍梧一爪子盖过去就把她覆在了掌心。清槐从他的指缝露出脑袋,初见苍龙之身,她一个小小的木妖已经傻了。
从此以后苍梧身后就多了一个小妹妹,小狐狸是后来才遇见的。
小狐狸化形之时,曾问苍梧是为男子好,还是为女子好。天狐族人生来便是雌雄同体,故而才会有此一问。往日那些荒唐事苍梧已经收敛了许多,如今他只想认真修炼,装作听不懂小狐狸话里的意思,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
却没想到,小狐狸竟然保持着雌雄同体的模样化为人形,小狐狸只说如此更有利于他的修行,苍梧便不疑有他。
如今向来,雌雄同体自然是有利于修行,如此一来无论是男是女,都逃不过他的媚术。小狐狸在苍梧的指点下进阶迅速,然而很快也遇见了瓶颈。绝望时便会令人疯狂,那时起小狐狸就已经起了心思。只是小狐狸向来善于伪装,苍梧竟然也没发现任何异样之处。
苍梧被族中流放到了阴界,初到之时,此界一片荒芜,灵力匮乏,比人界还要贫瘠许多,在此修炼更是困难上千百倍。看不见前路的修行是灰暗绝望的,许多修士已经放弃了飞升的念头,转而谋划地盘,争夺权势,闹得阴界混乱不堪,神仙打架,祸及凡人。
苍梧只是想要拥有一片安静之地罢了,便出手阻止了这些难看的纠纷。他本就是半圣之身,离着飞升就差了一步。绝望的修士们看见他重新燃起了希望,殷殷火苗跳动,化作了信仰之力,涌入苍梧身体。
如此苍梧建了大都,成为他们口中龙神,子民日日夜夜都在问他,为什么我们之中再也无人飞升,是天道抛弃了我们吗?
苍梧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以他的力量还无法抗衡这一个境界的力量。他只知道原本阴界也是与其他各界相连的灵气旺盛之地,至于为何突然失落,他并不知晓。苍梧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境界,他已经是到了飞升的时候,然而飞升所需灵力之多,已经超过了这个苟延残喘的阴界的所有灵力。等到他飞升之时,必要会吸干此界的所有灵力。届时他一人飞升,阴界将会彻底沦为一座孤坟。
这并不是他想看见的。就是此时,人们口中的金眼珠出现了,烛龙之眼巡视着大千世界,寻找可以吞噬的小世界。显然,这只嗜杀成性烛龙看上了阴界,然而因为苍梧的存在,烛龙也有所顾忌,故而一直按兵不动。
清槐偷偷将种子散到烛龙的眼睛里,种子在空间的缝隙中飘荡,最后扎根在了人界。
“大哥,原来人界那么热闹呢!”通过种子看见人间情形的清槐惊喜不已,缠着苍梧要他说些其他世界的事情。
或许就是那时,苍梧起了重新连接阴界与其他各界的心思。
也是那个时候,他和小狐狸发生了些不该发生的事情。苍梧事后后悔不已,却从未想过是小狐狸故意为之,为的就是与他双修以突破境界。
小狐狸包藏祸心,却擅长隐忍伪装,亲昵地叫他大哥,就连被欺负过后的委屈都表演的惟妙惟肖,楚楚动人。
苍梧因为对小狐狸十分愧疚,因此受他蒙蔽,听信他的建议,决定与窥探此界的烛龙决一死战,带领阴界重新恢复与其他各界的联系,没想到中了小狐狸的陷阱,被困了千年之久。
然而苍梧也不是愚蠢之人,为了自己万一遭遇不测留了后手。那具麒麟傀儡便是其中之一,至于另外一个,便是把大都变为囚禁牢笼。他本是想困住烛龙,却没想到包藏祸心之人反而是他最为愧疚的小狐狸。
恣琉默然不语,如此看来,苍梧口中天尊真真是罪大恶极之人,但是苍梧口述之事又与他阅读的卷宗出入极大。不过如今天尊掌权,想要篡改过去发生之事便是易如反掌了。
恣琉回头查看麒六伤势,发现麒六后背的伤逐渐愈合,形成一道深黑色的伤疤。他心里疑惑,原来麒麟的自愈能力如此神奇?他摸着麒六凸起的伤口,想着那把能伤他如此的神兵利器究竟为何物。
麒六却在想着另外一件族中秘辛,那具身死阴界的麒麟他大概已经知晓了身份。而且那只麒麟,也与起落宗的星落祖师有些关系。世间竟然也会有如此凑巧之事不成?
麒六道:“此事原本和我无关,但是既然牵扯到了我族中人,就必须将我族人的尸身夺回来,送回昆吾。”
苍梧倒是为难起来:“若是我未被切断与分神联系,此事自然不难做到。但是我如今只有神魄,而我的分神身怀我大半神通,那
', ' ')('具麒麟傀儡也已经到了仙尊顶峰的境界。我只怕合我们三人之力,也不是他的对手。”
恣琉道:“以前辈之聪慧,怎会没有料想到今日情形呢?”
苍梧一顿,笑道:“……果然是瞒不过你。”
阴界并非彻底被切断了与上界的联系,苍梧曾经发现了一个泉眼。只是这泉眼并不稳定,其中涌出的灵力太过霸道,寻常修道之人的体魄并不强悍,必然承受不住灵气灌体而经脉爆裂身亡。苍梧担心有人为了突破铤而走险,故而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这个泉眼的存在。
泉眼的霸道灵力也只有妖修的强悍体魄勉强可以承受,借助霸道灵力突破境界,巨大的利益自然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修道也是修心,若是进阶太快,心境不稳,就算承受住了灵力灌体的冲击,也会难以度过心魔一劫。苍梧原本打算若是事出有变,便去泉眼强行突破以提升实力。
可他如今并未俯身傀儡之上,仅仅是神魂恐怕无法承受灵力灌体。但是见识到了麒麟的自愈能力之后,苍梧便起了心思。若是神兽麒麟,或许能扛得住泉眼中霸道的灵力。
如今他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他的分神迟早会查到青困乃是麒六假
冒一事。
苍梧告知泉眼的存在,麒六想也不想,道:“我愿意一试。”
“不可!前辈以苍龙之身也不敢去试,你去只是送死。不如我去请圣殿长老出手,将天尊所作所为告知……”恣琉死死抓住麒六衣袖,生怕他一个冲动就跳进了泉眼里。
苍梧笑道:“那群长老不过是同样困在阴界的窝囊废,他们可不敢与小狐狸动手。”
恣琉望着麒六,初见时麒六还是一副少年模样,心性跳脱,做事全凭个人喜恶,虽是瑞兽麒麟,却是带着混不吝的残忍。如今静静坐在他身侧的麒六,已然是沉稳许多,唯一不变就是熠熠发光的金瞳。他侧过脸,看着恣琉笑道:“说不定泡个泉眼,我们就能回去了。”
他指的是当初从神泉跌入人界之事。
恣琉鼻酸眼涩,垂着眼睛,不愿意去看麒六的眼睛。他失去的太多,所拥有之物如同镜花水月,转瞬即逝。他明知不该阻止麒六,可是就这样放麒六近乎送死的行为,他也做不到。
麒六握住恣琉的手,现在只想亲亲他的眼睛,于是也不顾还有苍梧在场,凑过去蹭了蹭恣琉的脸。他如今耳朵兽角全露了出来,仿若一只大猫在蹭恣琉的脸。
麒六舔着恣琉的眼角,恣琉躲开,揪着麒六的耳朵把他拉到一边。
恣琉道:“撒娇也是没用的。”
苍梧啧啧了起来:“我还从没见过麒麟撒娇是什么样。”
麒六对苍梧视若无物,仍是要去贴近恣琉。
麒六道:“我出生之后,遇见你之前,便觉得自己是不世出的天才,麒麟一族之中未有比我天赋更高之人,也未有修炼比我更快之人。如今想来,当真是坐井观天。若不是我是麒麟族人,恐怕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你屡屡遇险,我却无能为力,甚至要等你来救……”
恣琉轻声道:“不要说了。”
麒六摇头:“我只有变强才能护你周全,比靖随还强……比断虚还强!”
原来他还吃着靖随的醋。
恣琉看着麒六的脸庞,认真的让人挪不开眼睛。如果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又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恣琉道:“即使眼前无路可走,我也要与你同行。”
泉眼就藏在在大都之下。大都乃苍梧所建,其中密道他自是了如指掌。而且对于泉眼之事他也足够谨慎,并未泄露出一点风声,故而一路寻找过去也并未有什么波折。只是途中遇见了紫乔,紫乔似乎没有发现他们,行色匆匆地往大殿去了。
若是有人告诉恣琉眼前的枯井就是阴界唯一的泉眼,乃是阴界灵气最为充盈之处,恣琉绝对不会相信。不过他自从被金眼珠之血落入灵目之后,对于这类幻术便有了意外的识破之能。枯井深不可测,恣琉只是随便看了一眼便差点摄入其中,便由不得他不相信。
苍梧道:“泉眼已经被我封住了,防止灵气外泄,任何人都察觉不到它的存在。然而泉眼重启七天之后,外面的禁制便会消散,那时小狐狸必然会有所察觉。所以,你们只有七天的时间,至于这七天能突破到什么地步,我也说不准。”
麒六点点头,将衣袍脱了干净,连同养魂木也丢在了井外。恣琉以为他还有话会说,不想麒六未加犹豫便跳入了枯井。
恣琉也要跟着跳下去,苍梧道:“且慢,以你的肉身经不住灵气灌体。”
恣琉道:“前辈可是有话要说?前辈总是这样藏着掖着,为何不一口气说清楚”
苍梧叹道:“我还是喜欢你在那小子面前的小媳妇模样,温柔乖巧懂事,多么讨人喜欢。”
恣琉道:“前辈当初可否也是自愿被乖巧听话的小狐狸欺骗的?”
苍梧语塞,虽然不愿承认,他确实曾有疑虑,可面对小狐狸时还是心软了。他咳嗽一声,道:“我前些日子就
', ' ')('觉得你身上有些不对劲,如今终于想明白了。现在你的身体里融入了一丝烛龙之血,虽然极少,但是意外获得了烛龙可以逍遥各界的能力。你之前是不是发生过元神出窍的事情?”
恣琉想起当时所见天尊与唐罗之事,心中疑惑也由此解开。只是不知苍梧突然提起的缘由为何。
苍梧道:“你不必随他一起跳入泉眼,只需元神出窍,附在臭小子的元神上,你们二人元神共用一具肉身。如此避免了肉身毁灭的危险,又可淬炼元神。要知道你们人族修行与妖族不同,妖族凭借的是肉身强悍,而你们以修心为主。元神强大了,修行自然是更上一层楼,而等到你们飞升之时,便是要抛弃肉身之时,故而即使淬炼肉身也是多此一举。”
恣琉不知原来还可以这样修行,仔细想来确实有可行之处。他坐于井边,凝神调息,苍梧的声音在他耳边悠悠响起:“虽然本尊认为你们应该知道,但是还要提醒一句,你们应该知晓如何才是最快的修行途径吧?”
恣琉此时已经元神出窍,脱离肉身束缚,身体更为轻灵,他听见了苍梧的话,只当是不知道,便跃入枯井之中。
阴阳双修是世间最快的修炼途径,他自然是知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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