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睿觉得自己现在的功能越来越复杂多元化了,连人与人相遇的或然率都要归他管了。
也没有总会吧?薛睿使劲地动着脑筋,求生欲极强地回答,您看啊,您每天来回上楼下楼的频率也不低,晨跑、去公司、见客户、会谈、视察业绩、商务聚餐这么算下来一天总得上下个十几二十趟的,其中有一趟遇见了许蜜语,倒也不算多难
他话音还没落尽,纪封就皱起眉眯起眼,把声音都压低压哑了责问他:不是说过不许说她全名?
薛睿很想回一句:就算我不说全名,您不也已经记住了吗
他咬住牙根,怕自己真的失控呛老板。
他听到纪封呵的嗤笑一声。
一天上下十几二十次怎么了?我一次也不想遇见她!
薛睿听出老板是真的烦出情绪了,赶紧有眼色地保证道:好的纪总,您放心,下回您上下电梯前我一定先替您探好路,一定确保您出行路上遇不到许遇不到那个女人!
纪封又瞥了薛睿两秒钟,才放过了他。
车子开到商场附近,薛睿下去买皮鞋。纪封有点烦躁地把平板电脑拿过来,点开屏幕上叫季风庄园的app,开始收地和种菜。
手指戳着屏幕时,力道不自觉间变得比平时大。
把菜种好后,甩开平板电脑,眼神向下一抖间,视线滑过了那双被踩塌脚面的皮鞋。
心头马上开始往上翻涌起腻烦来。他强令自己压住这股腻烦,并告诉自己,那女人太微不足道,实在不值当他浪费情绪。
薛睿拎着一双崭新皮鞋回来了,拉开车门递给他试。
鞋子大小正好,皮子也软韧一点都不板脚。
可他还是觉得腻烦。平白无故遇到那女的腻烦,平白无故被她踩脏鞋子腻烦,平白无故就记住了她的名字,实在叫人太腻烦。
下午时她被客人投诉顺走了财物。看她刚才的样子,心不在焉颓废无神,想必是没办法自证清白。所以过了今晚,她应该就会被辞退了吧。
这样很好。
起码以后不会再这么晦气地遇见她。
许蜜语安顿完新到的一波住客,终于可以下班了。
赶去食堂时,菜和肉都已经被盛光,米饭也快凉透了。许蜜语打起精神盛了碗凉米饭,又在上面浇了一勺菜汤,端到座位上对付吃。
她实在太累了,心累身体也累,管它饭是什么味道,哪怕是蜡般无味,眼下为了填饱肚子和体力,她也得大口地嚼。
这样的生活是她从前从来没体会过的滋味。有点辛苦,但又没力气去悲叹太多。人被生活推着一步步往前走,累到麻木地活着,似乎就感觉不到苦了。
许蜜语一口一口吃着汤拌的凉饭,麻木地想着,应该没有什么事能比现在更让她觉得疲惫辛苦了。
直到手机叮咚一声响起来,她接起来看。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刚刚的想法错了。
是许蜜宝发来的短信。
看着短信的内容,一口凉饭堵在许蜜语的嗓子眼儿。
她放下筷子,吃不下去了。
短信里,许蜜宝因为迟迟没有收到她的打款而在咒骂她。他骂骂咧咧地说如果他这辈子的幸福断送在她手里,那他也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他骂得又狠又脏。许蜜语想,他但凡有一点点教养,但凡对自己有一点点亲情,也不该把那么脏的辱骂泼洒在她身上。
她拿起手机,收了餐盘,起身向外走。
刚刚从员工通道出了酒店,手机就又响起来。这回不是叮咚短信声,是连绵的来电铃声。
许蜜语看着来电,叹口气。是焦秀梅打来的。
天已经半昏半黑,太阳落下去,月亮还没升上来,许蜜语站在街边树荫下,凉凉的晚风吹透她的薄衬衫。
她心里也像这天色一样,混沌又冰凉。
她接通电话,焦秀梅的声音哭天喊地地响起来:老三你这孩子到底还是不是我生的?你还有没有良心?这么多天了你都不打电话问问我怎么样,你心里是没有你妈了吧?
许蜜语迎着夜晚凉风想,那这么多天了,有没有谁来问她一句,最近过得怎么样?
她想快点打发了焦秀梅,于是问了声:那焦女士,你最近怎么样?
焦秀梅立刻说:焦女士最近可真是名副其实的焦,焦得都焦头烂额了!老三我跟你说,你弟弟交女朋友了,要是水到渠成很快就能结婚!
许蜜语想,所以什么叫水到渠成呢?
不用她问,焦秀梅迫不及待就给她解了惑:你看啊,现在你弟房子有了,还有你们仨姐姐帮他还贷,他也不算背了贷款,这一点女方是很满意的,所以目前主要差就差在,女方跟我们要二十万的彩礼呢。
许蜜语听到这笔钱数,本已经麻木的心不由又咯噔了一下。
她告诉焦秀梅:那就让许蜜宝自己出去挣彩礼钱,别整天闲在家里干呆着。
焦秀梅立刻呛她:你要是能给你弟安排个能挣到二十万的工作,我明天就让他去上班!这不是没有合适工作吗,你以为他愿意呆在家里闲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