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启智才弱冠之年,被世人称为“青蘅君”,出生在五大家族之一的蓝氏,品行端方雅正,相貌在世家公子里排名第一,可见修仙界对他的认可程度之高。现在突然宣布成婚并隐退,实在是令人费解又对“蓝夫人”充满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奇女子能嫁给他?为何又要隐退?并且似乎还称“蓝夫人”有隐疾。
惊蛰去洗衣坊取衣服,就听到温家家仆在议论这个惊天消息,他听了好一会儿,确认没有听错才一溜烟跑回了住处。魏长泽正守着池惠喝药,惊蛰扑到案边,缓了一口气道:“师父,你知道吗!那个、长得很好看那个哥哥的哥哥,叫青蘅君是吧,他成亲了!”
“什么哥哥哥哥?”池惠一时没反应过来,听到“青蘅君”三字,药碗“咚”地掉到案上,幸好是漆碗没有碎,“成亲了?是和你白姐姐吧?”
“他们没说!我听洗衣坊的阿玉说,蓝家没有说蓝夫人是谁,似乎暗示蓝夫人有隐疾,不便见人。白姐姐哪有什么隐疾!”
似乎总是知道他们担心什么,又一只传讯金蝶飞了进来,魏长泽伸出手,它不理会,径直飞向池惠,停在她手中。
是蓝启仁,他传来几个字:白姑娘已与兄长成婚,勿念,勿传……安否?
最后两个字像一根小针扎了一下,心中微微刺痛,然而很快就被喜悦、疑惑冲淡了,喜的是白秋贤终于和爱她的人成亲了,虽然这个消息来得突然了些,疑的是,为何不能外传,还对外谎称有隐疾?
惊蛰笑道:“莫不是这位青蘅君太过优秀,想嫁他的女子太多,蓝家怕人嫉妒白姐姐吧?”
魏长泽拍了一下惊蛰的头:“说得有道理。阿惠,你就别担心了,蓝家一定会保护好白姑娘的。等你好了,我再陪你去姑苏看她吧。”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魏长泽对池惠的称呼已由“池姑娘”改为了“阿惠”。
可是,像青蘅君这样的人物,娶个“有隐疾”的夫人不是更让天下女子意难平吗?为什么她不告而别,成亲更急?
惊蛰还在自言自语:“白姐姐一定是受不了师父和师丈天天恩爱的样子,眼红了回去找青蘅君成亲了!”
池惠已经恢复了大半,针灸也从每天改为隔天,白秋贤走后,药浴都是由王氏帮忙,但王氏说今日有急病出诊,忙不过来,让魏长泽帮忙。
魏长泽自然不敢怠慢,拎着木桶来到汤药房。他为人和气,相貌英俊,很受温家上下欢迎,这里的姑娘们已经和他相熟了,一进门便从四周传来七八声“魏公子”。为首的婆子一见他便打趣道:“魏公子,夫人交代我了,今日没空,可是你亲自为池姑娘沐浴?”
这婆子也不知她原本姓什名谁,只知她已在温家二十几年,因为一直在汤药房做事,众人便称她“汤婆”。
魏长泽脸一红,尚未答话,那群姑娘便哄堂大笑起来,汤婆用蒲扇指着她们道:“笑什么?你们将来能找到魏公子一半好的夫婿就好了!滚去看火,别烧干了!”
有胆大的姑娘用扇子捂嘴笑道:“怎么找不到?明日我上天女祠求去!”
汤婆立即收敛了笑容,厉声道:“温老爷不是说过吗,温家上下任何人不准去天女祠,你们都把温老爷的话当耳边风吗!阿金,你才来一个多月,我当你是新来的不懂事,这次就饶了你,记住,不准有下次!”
那姑娘不敢反驳,用扇遮面,滚去干活了。
汤药房里烟熏火燎,药香扑鼻,热气腾腾。有一个手脚粗大的姑娘端着一个大锅往魏长泽带来的木桶注入药水,更是热气扑面。魏长泽对一边摇扇子一边擦汗的汤婆道:“天女祠?听她们说什么天女祠?”
汤婆体贴地把扇子转过去一点,让魏长泽也能扇到,一边道:“魏公子,那天女不过是一尊野神,你也信那玩意儿?不过是一群乡野农夫,遇事不知发奋,反而去求什么野神!温老爷说,什么‘反诸求己’?我想想……”
有姑娘嘀咕道:“又是温老爷说,温老爷说……”
魏长泽突然想起,前几日晚上去找白秋贤的时候,他也是进过那个天女祠的。当时他想让温家人带着进去,但没一个愿意,说温老爷叮嘱过,谁敢进天女祠就将谁赶出温家。他觉得奇怪,那温家门生就简明扼要地讲了一下天女祠的来历,大意是几百年前,有一猎户在深山石窟里发现一块奇石,极类人像,四肢齐全,五官清晰可辨,似一名微笑的女子。佛脚镇的村民大以为奇,自发编出很多传说,将石窟改成神祠把这尊奇石原地供奉起来,香火不断,据说来这里许愿非常灵验。
一百多年前,大梵山温氏先祖从岐山迁来地此定居,他们看过天女祠后,却不准温家人进,并劝当地村民不要再供奉,但当地人已经供了几百年,对初来乍到的温家人并不理会,温家人无法,只好自扫门前雪,管好自家人不去便罢了。一百多年过去,不准进天女祠已经在温家形成不成文的规定,至于不准进的原因,没人说得上来。
一百多年的规矩,魏长泽也不好勉强,只好和惊蛰打着火把进去。那天女像立于石窟中央,供台上插满燃尽的香火,供品碟里果品糕点齐全,看来香火确实旺。再看那天女,果然极像个人,作舞动之姿,腰肢可以说得上曼妙,走近细看,就粗糙了。魏长泽绕着那天女像走了几圈,四处角落也细细看过,没有找到白秋贤,也没有发现异常,便和惊蛰出来了。
想到这里,魏长泽突然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他知道为什么温家先祖不准家人进天女祠了!那尊天女像本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因为恰巧长得像人,莫名其妙受了几百年供奉,怕是有了法力。他听人说过,这神祠周围是当地人的祖坟,整天死魂飘在身边,哪有不馋的道理!它若受了香火还贪心不足,以死魂为食提升法力,进一步可能夺食生魂,成一大患!
不行,得找温故说说这事。可魏长泽转念又一想,温家虽修岐黄之术,也算是修仙世家,这事就算温家其他人不知,温岚、温故怎会不知?教家人不得进天女祠,或许早有预案,不必他操心。
……
汤婆停了摇扇子的手,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突然斩钉截铁道:“对,就是‘行有不得,反诸求己’!嗨,魏公子,你在想什么!”
汤婆用扇子在魏长泽头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打断了他的思绪:“你还是想想自己的事儿,你和池姑娘,还没捅破窗户纸吧?抱过了吗!亲过了吗!我告诉你,身为男子,一定要主动些,我看你和池姑娘虽然互相有意,但你不说她不动,那不是互相折磨吗!今晚可是好机会哦,我老婆子可是过来人,小姑娘在最脆弱的时候,最容易被打动,听我一句劝,今晚就把这事儿办了!不过,池姑娘脚上腹上都有伤,你要小心点!”
缭缭热气中,魏长泽的脸忽红忽白,额上又湿了,不知是热气还是汗水,他不发一言,拎着桶出了汤药房,汤婆追出门口道:“魏公子,可别怂了啊!”身后又曝发出一阵笑声。
魏长泽拎着木桶回到住处,池惠正坐在榻上打坐,见他进门,收了功,道:“今日为何不见温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