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找来的是最好的雕塑师,给他们的图稿,却是金光瑶亲手所绘,一共画了一百七十二张,最后他又亲自选取其中最温柔最慈爱的那一幅,交给的工匠。
因而这尊观音像,便恰如金光瑶记忆中,他母亲的脸,分毫不差。
他不是,丝毫未曾恨过他母亲。
也曾经,极其鄙夷她的天真幼稚。
却最终……宿命般地犯了和他母亲一般的错误。
于是从开始便注定了悲剧。
身后,有人道:“泽芜君……请。”
金光瑶回头,看向蓝曦臣身长玉立,挺直的脊背,腰悬朔月,手持裂冰,跨过门槛之时,伸脚一踢,衣衫下摆,腰间玉玦,皆是一荡;脑后抹额的飘带因风而舞;如玉般剔透白皙的肌肤被庙门后的晚霞映照,镀上一丝暖意,高挺的鼻梁在俊秀的脸上投下阴影,端的是眉目如画翩然若仙。
金光瑶却是苦笑了一下。
他居然……如他母亲一样,毫无自知之明,妄想高攀那个根本不可能的人!
蓝曦臣站在了他身侧,同他一般举目看向那尊观音像,浑身一怔。
他似乎已经再不想问询了,沉默无语。
两人并肩而立,默然无声。
金光瑶脸上露出一丝苦涩:阿娘……这便是……我爱的人。比起金光善那个大种马好了太多了,对吧……
阿娘啊,他可是一个真正的君子呢……
只可惜……是阿瑶配不上他。从来都……配不上!
今日之后……
我与他便……
此生再不复相见了。
金光瑶垂下头,只觉得眼中酸涩难当。
“宗主……”身后有人拱手道:“人手已经准备好了。”
金光瑶点点头道:“那开始吧。”
“是!”
蓝曦臣沉默无声看着一众金氏侍从和庙中僧人一道拿着铁锹铲子等工具,鱼贯而入进了观音像后面的内殿,微微蹙了蹙眉。
看着架势,这是要掘土啊?
金光瑶自顾自地寻过一边的蒲团铺于地面,对他温和一笑道:“二哥稍坐吧……可能还得有好一会儿呢。”
蓝曦臣看着他,好半晌,只是蹙了蹙眉道:“无妨……我站会儿。”
金光瑶一笑,便不管他,兀自坐了下去。
其实,如若用捆仙索绑牢了,无论他封不封蓝曦臣的灵脉,他都是挣脱不了的。可是,金光瑶明白,自己最后和他相处,只有这么几个时辰,几个日夜了……
他到底是……舍不得。
他早在鬼手被发现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事情有异,从来都是做两手准备的他也早与自己安排好了后路,身为中土仙首,他能做的太多,能动用的权利,根本不是清心寡欲与世无争的姑苏蓝氏能够想象的。
他不甘心就此落败,只要活着,总是有一丝可能的,不是么?
被人腹诽怕死也好,咒骂无耻也好,金光瑶始终是不愿意轻易赴死的。
只要活着,便有无限可能!
只要活着……所有的一切都来不及盖棺定论!
成王败寇……
从来如此!!
他督促着属下尽快掘出其母的遗骨,正欲带着她远渡重洋,却不想,事情却是起了变故。
先是魏婴出其不意地出现,然后一群人好似约好了似地,纷纷朝观音庙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