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再去四姐家里时,已是初秋时节。她的身孕已有五月有余,肚子已微微地鼓了出来,只得找了一条肥大的裙子穿了,才勉强遮掩住。她之前因连着吐了两三个月,早也吐,晚也吐,怕去四姐家被看出来,却无法开口向她解释。再者,锦延让人紧紧地看着她,不许她乱跑,因此只得让桑果独自一人过去。
桑果去了两次后,回来悄悄对她说:“四姐在家里悄悄地收拾包袱呢,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阿宝纳闷,心中顿觉空落落的,想想自己有孕之事终归瞒不住,便再也忍耐不住,跟锦延作天作地闹了了许久,终于得以亲自前往四姐家。
小宝儿长高了许多,话也会说了两句,四姐夫的伤已然全好了。四姐家里果真已收拾得干干净净,房中院内都不见衣物等杂物。阿宝便忘了自己如何开口解释自己有孕之事,急问:“你们这是要出门么?”
四姐拉着她坐下,郑重道:“咱们要走了。正想和你说,可巧你今儿就来了。”
阿宝忙问:“去哪里?”
四姐道:“前阵子小八有信来。他因为会些武艺,人又能吃苦,那里的人便对他很是照顾,也不把他拿当犯人看,因此他在那里日子并不十分难过,只是思乡得厉害,听说又害了一场病……我与小宝儿爹着实忧心,咱们在这里也无亲无故,便想着去找小八,一家子总有个照应……那里虽是苦寒之地,但咱们都是穷人,吃惯了苦的,到了那里,凭一身力气总能活得下去。”
阿宝心头一空,面色便不好起来。四姐也觉得有些不忍,于是宽解她道:“你不要再想着小八了。小八那日捎信来也说了,他如今是有罪之身,如何能娶亲养家?万幸你姐姐跟了那样有钱有势的人家,我们便是走了也放心……你早早地忘了他,今后有了好人家,你便也嫁了吧。你的年纪也不好再拖下去了。”
阿宝无话可说,愣怔了许久,又问:“你们盘缠够么?”
四姐道:“刚卖了田地及宅子,应当是够的。”
阿宝便将身上的银两首饰全留给了四姐,四姐为人爽利,也并不推辞,全都收下了。阿宝强忍着眼泪出了四姐家的门,回到马车里放声痛哭了一场。
桑果劝:“早些回去吧。天热,怕中了暑气。”
阿宝呆坐片刻,忽然道:“我要去看看我爹娘。”
护送她来的侍卫面面相觑,一个道:“这只怕不妥,若是将军得知……再者,宝姑娘如何去得了那种阴气重的地方?若是冲撞了什么倒不好。”
阿宝翻来覆去只说一句话:“我要去看看我爹娘。”说到后来,眼睛揉得红肿,眼泪淌了满脸。那两个侍卫怕她气出什么好歹来,不敢违逆她,于是一个与她同去,一个赶紧回府报信。
莫家祖坟在从前莫家的庄子里,距京城也不甚远,坐马车不过半个时辰也到了。这个庄子本已被充公,后来又落入一个京城富户之,多亏了阿娇,这庄子最终又被买了回来,且命人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是与莫主事合葬的不是莫夫人,而是阿娇那难产死去的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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