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夜里那风流秀才却没有来。次日也没来。再次日还是没来。自此以后,那风流秀才便再也没有露过面。
阿宝忽然有一日去找桑果道:“我要去西北啦。”
桑果还没说什么,许老四先打了一个哆嗦,眼珠子差些儿瞪出眼眶,惊问:“什么?!”
阿宝一字一顿:“我要去西北找小八哥啦。”顿了一顿,又自失地笑笑,“白担了这些年的虚名,如今我总算想开啦!为着做错一件事,为着爱错一个人便看破红尘,孤独一生,我莫阿宝才不要这么傻……我爹爹要是知道了,也必然会说我没出息——从前的事,就当是我做过的一个噩梦罢。”
桑果倒不阻拦,只忧心道:“西北路途遥远,又过去了这许多年,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咱们过去能不能找到他先不说;即便找到了,若是人家已经成了亲,咱们千里迢迢地赶过去算什么呢?”
阿宝想了想,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他若未成亲,我便问他还愿不愿意要我……若是成了亲,或是不愿意再要我,那我便做四姐家的邻居,与四姐一家相伴,此后终老在那里,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啦。”
桑果心中喜忧参半,又深知阿宝的性子,晓得多说无益,加之这些年也顺从惯了,只能心内默默叹息。
次日,桑果带着两个儿子去菜园里捉虫,许老四到后山摘了一篓青枣下山去卖。才走到半山腰,见阿宝好整以暇地坐在一块山石上正拄着头沉思。阿宝见他走近,也不说话,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许老四忙驻足,笑眯眯地叫了声“宝姑娘”。
桑果与阿宝早已成了一家人,彼此间说话并不客气。桑果带儿子玩儿,阿宝去给她两个儿子洗衣裳的时候也是有的。唯独这许老四,一起在凤凰山上过了这四、五年,对阿宝还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见面必定要先笑上一笑,堆个圆圆满满的笑脸出来,再躬身垂首叫一声“宝姑娘”。
阿宝向他招招手,许老四垂着头走过去,将篓子卸下,放在脚旁。阿宝伸手从篓子里抓起一把青枣,拈起一枚放入口中,咔嚓咔嚓嚼了几口,说道:“这么好吃的青枣,留着咱们自己吃罢。”言罢,吐出枣核,转身上山。走了两步,见许老四还愣在原地,便蹙眉道,“还不走?愣着作甚?”
许老四讪讪地跟在她身后上了山。远远地看见菜园地里桑果及大文小武的身影时,阿宝驻足,逼视许老四的眼睛,正色道:“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才跟着我到这里受苦,只是这一次,我已下了决心离开,你须得把我送到西北去!待找到小八哥后,你们今后是去是留都随你的便——只是不要再回这凤凰山了,你的两个儿子已经到了念书的年纪,凤凰山固然清净,却没有学堂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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