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教我术法,教我法阵,却没教我怎么去爱一个人。
魔界凡间的数年光阴,诸如青芜与雪姬,如真与莫干,也未得圆满。
凡间的话本子里写爱恨情仇,说书人的故事有分分合合,寻常夫妻的酸甜苦辣,都与我和青荼的情形不同,我生搬硬套的这些法子,竟都不管用,怎样去爱一个人?怎样让一个人爱我?
我遇到了数万年来不曾有过的困惑。
待到伤好后,我时常外出寻觅青荼的踪迹,他仍时常出入酒肆花楼。最常去的,是弘文馆,那弘文馆并不是什么求学的圣地,它不过是新建于万花楼之上的妓院,万花楼已然没落,但富贵膏粱子弟追风逐月的雅兴未减,很快便在这万花楼之上建了一座更华丽更清雅的楼阁。
这老板也促狭得很,竟起了个这么风雅的名字。
不过,里面陪酒的女子也不是等闲之人,她们不似万花楼常常唱一些艳曲儿,对着客人献媚,这里面的女子大多有真才实学,写诗填词不在话下,因着姑娘们才学过人,这弘文馆倒是脱了几分俗气,惹得一干王公贵族、文人士子追捧不已。
弘文馆一时风头无俩,前来一睹风采的男子多如过江之鲫。
我常常跟着青荼,见他出入弘文馆,我远远跟着他。见他在弘文馆里倚红偎翠、醉生梦死,喝最香醇的酒,拥最美的姑娘,过得好不快活。
这日,绮丽柔美的姑娘们围着他,为他喝彩,似乎他作了什么新词,姑娘们接过他的新词谱曲,不一会儿,轻柔旖旎的曲子如珠玉落地,流泻在整个弘文馆。
花萼新红枝芽小,残月勾时,绿云烟袅袅。万缕青丝系蓝桥,吹不散春水扰扰。
夜来情思也悄悄,风中音断,梦里只飘摇。千杯饮尽风霜高,挽断罗衣小蛮腰。
姑娘们的曲子带着几分缠绵悱恻,带着几分轻薄风流,青荼就在一片花红翠绿之中,自饮自酌,风度怡然,从容款款。
他就那般笑着,万花丛中,高雅无匹,我忽地生出几分自惭形秽来。我如今容貌已毁,身躯残破,这副残躯怎配得上这样的神仙人物。
万年来,我第一次产生了自卑的情绪。
我日日随着他流连在这弘文馆,本想着一鼓作气,继续向他表明心迹。
可如今我竟没有了那满腔的勇气,见着他每日被如花美眷围着,那些姑娘们花一般的容颜衬得我如同混进珍珠里的鱼目,我越来越胆怯,每天只敢躲在暗处悄悄观望。
来了这许多日,弘文馆我也是轻车熟路。
青荼喝得醉了,有一满脸疤痕的壮汉竟悄悄摸过来,满脸愤恨地盯着青荼。
大汉已然喝醉了,我知道那大汉,他喜欢楼中的姑娘,只他钟情的姑娘喜欢青荼,多次拒绝于他,甚至连杯酒都不肯与他喝。
他被拒绝了多次,心中嫉恨,浪掷千金,姑娘仍是不肯搭理他。
姑娘自从见了青荼作的词,逢人便言:“若能与青公子春风一度,便死也值,旁人便是千金万金也如同浮云。”
大汉自此便恨透了青荼,他时常狠狠地盯着青荼,今日那大汉醉得厉害,酒壮怂人胆,他竟抽出大刀,向青荼背后砍来。
我心里一紧,顾不得隐藏行踪,几步瞬移,掀翻那大汉,因用力太猛那大汉便如一个黑煤球一般滚出了弘文馆。
我本以为青荼喝醉了,不曾想他清醒得很,此刻他圆睁着一双眸子恼怒地望着我。
“我只是见他要伤害你,并不是有意扰了你的兴致。”
我在一群貌美的姑娘中间手足无措,她们姿容绝丽,像优雅的天鹅。而我,穿着粗布麻衣,裹着黑面纱,又瘦又小,活像一只闯入天鹅堆的丑鸭子。
“你已经打扰我了!”他气鼓鼓的,一双桃花眼瞪得溜圆,因酒气的熏染,眸子又湿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