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奶奶问的是原来住在俺们这儿的何当家吧?”
坐在船帆的一个妇人也不知道是和李桑柔说话,还是和磨豆腐的妇人说话。
“让我想想,他没有儿子,只有三个闺女,大闺女好象今年年初嫁出去的。”
李桑柔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看起来和何当家的又熟又不熟。
“那就是原来住俺们隔壁的何当家。”
磨豆腐的妇人笑起来,用围裙擦着手。
“他搬走啦,这个月初刚搬走,你找他干嘛?有货?俺弟弟那船正闲着,他是个老实人,你要去哪儿?”
“这会儿没货,我往扬州去,经过这儿,过来看看。
何当家的是个好人,帮过我。”
李桑柔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那摞船帆旁。
“没想到他搬走了。我从城北一路走过来的,脚都酸了,容我歇会儿。”
“坐坐坐。”
船帆上的几个妇人忙挪过去,将李桑柔面前那块地方拍了又拍,又拿几块干净布铺在上面。
“您身上这是好衣服,别坐脏了。”
“福姐儿,给这位姑奶奶倒杯茶,拿那个白瓷杯子。”磨豆腐的妇人扬声吩咐女儿。
“多谢。”李桑柔坐下,笑着颔首,一一致谢。
福姐儿捧了茶过来,李桑柔接过茶,从袖袋里摸了一袋荔枝糖出来,递给福姐儿。
“拿去分给弟弟妹妹吃。”
福姐儿没敢接,看向她阿娘。
“拿着吧。”磨豆腐妇人爽快笑道。
“几位姐姐这是?”李桑柔示意着几位妇人身上的孝服。
“唉,这院子里都是苦命人。
就上个月,俺们当家的那船,接了趟往北的活,船翻了,唉。苦命啊。”
磨豆腐妇人不磨豆腐了,用围裙擦着手,走过来坐到船帆边上,和李桑柔说话。
“那几位姐姐往后怎么生活?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李桑柔关切的看着聚拢过来的六七个孝服妇人。
“是何当家的接的活,说是那东家厚道,可眼下不宽裕,说是那船就当那东家顶下了,就当那船还在,工钱照原来的给,一年分两回送过来。
何当家的真是个好人!”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李桑柔叹着气,感慨道。
“谁知道能送几回?”
挨着李桑柔的一个圆脸壮实妇人叹了口气。
“统共十四家呢,一年可不少钱,本来就不宽裕,能养俺们几年?唉。”
“我跟宋嫂子想的一样,不能全指着这钱,万一没了呢,您说是不是?
还是得想法子自己挣钱,俺们自己能挣点儿钱,再有这一年两回的工钱,这日子可就宽裕了。
万一这工钱没了,俺们这一家老小,也能活下去,您说是不是?
您看,像这个,缝缝船帆什么的,这都是咱们干得了的活,就是抬进抬出,俺们人多,男人俩人抬,俺们就四个,六个,一样抬进抬出。
这有这豆腐,你看我正试着呢,听说这豆腐,赚钱得很呢。”
磨豆腐妇人说起话又快又利落,看起来在一院子妇人中间,是个领头儿的。
“何当家的搬哪儿去了?还回来吗?”李桑柔看着磨豆腐妇人笑问道。
“那倒没说。
何当家的自己有条大船,咱们江宁是大码头,不管他家搬到哪儿,这儿必定都是常来常往的,就是什么时候来,那得看他接的货了,那可没个准头儿。”
磨豆腐妇人笑道。
“看样子要见他不容易了。我歇好了,多谢几位姐姐,我走了。”
李桑柔站起来,笑着告辞。
李桑柔回到聚福楼,再没出去,第二天一早,带着金毛,搭了条商队,离开江宁城北上。
第15章马爷的自信
建乐城。
送走李桑柔和金毛,黑马蹲在台阶上,无聊的看着站在院子里一下一下举石锁的大常。
“大常,老大让我打听打听姓阴的,你说,老大是不是打算做凶宅生意了?
你再说说,这凶宅生意,怎么赚钱?这凶宅生意,能比夜香行还好?
夜香行多挣钱呢,两头赚!”
“咱们截了姓阴的财路,做不做生意都得多打听打听。”
大常闷声答了句。
“这话也是,可这姓阴的,从哪儿打听呢?我连他家住哪儿都不知道。
他家住哪儿倒是好打听,牙行肯定知道。
找到他家,蹲他家门口看着?
我这鼻子好使,这眼,老大说我这眼看不到东西。蹲门口肯定也看不到啥,还是算了。
要不,我先去牙行打听打听?
做宅院生意,不管是凶宅还是吉宅,肯定离不了牙行是不是。
哎!大常,你说咱们做牙行生意怎么样?
牙行那可是无本买卖,来钱快得很!要是这建乐城的牙行全是咱们家的,那得多少钱?”
黑马自说自话,说的两眼放光。
大常没理他,放下石锁,退后两步,蹲下摸了摸已经被他踩的断裂下陷的青砖。
老大说得对,这地是不行,太松太软,明天得找人把院子里的地重新夯一遍,再浇几遍江米汁儿。
第二天一早,大常和黑马一起出门,各去各的牙行。
黑马晃着肩膀,进了买宅子的那间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