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众人沉默地走着,东叔咳嗽一声想要说什么,前方忽然传来喧闹声。
“就是她!我看见她是红眼睛!”
手臂绑着红带子的巡逻队朝路边一个摆摊的女人冲过去,三两下将其制服。女人惊讶慌张地大喊:“抓我干什么!为什么抓我!”
她慌乱地挣扎着,苏涵看见了她眼中的红色,在路灯的映照下透着不祥的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东叔呢喃着,“怎么会这样。”
苏涵帮着送贾希媛回去,苏沅说要留下来照顾她,苏涵就先回去了。
她看着西边,太阳已经彻底沉下去,黑暗逐渐侵袭这个世界,她心中也蒙上一层阴影。今天见到的两桩丧尸化事故,全都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邱云光,以及那个摆摊被抓的女人,苏涵每天都会见到那个女人在路口摆摊,卖一些甜汤之类的东西,王月娥不让苏天宝买,说这年头糖金贵,摆摊的人肯定是用糖精煮的甜汤,不健康不准买,每天王月娥下班回来都会路过摊位,总要念叨几句。
摊位老板,每天从早摆到晚,更加不可能会被丧尸咬到。
一家三口慢腾腾走回家,苏卫国忽然说:“我觉得不对劲,这几天你们别出去摆摊了。”
“好,爸,你们要请假吗?”苏涵问。
“不请了,再过三天就做满一个月了,得先把这一个月的工资拿到手再说。”
王月娥听说后很震惊同情:“我下班回来时她还好好的啊!哎哟这可惨了,她家还有两个小孩,小的那个才三岁,这可怎么办哟。”
这一晚安全区其他地方也不平静,巡逻兵和巡逻队彻夜没有休息,这一晚的路灯也没有按点熄灭,直到早上五点时才全部关闭。旭日初升,疾控大楼却从昨天忙到现在,彻夜通明不得休息。
“到底怎么一回事!丧尸化人口数目激增七十八人,全都没有新鲜丧尸咬痕!”
“被丧尸化人口咬伤的人已经送到二号楼隔离了。”
“报告,东城区又发现两例,已经派人去接收了。”
“继续调查!既然没有新鲜伤口,那就是以前被咬过!继续问!”
“初步审问结果出来了,他们都说绝对没有过被丧尸啃咬过的经历……”
崔教授推开房门,边走路边将名牌扣好,问:“第一例的体检报告给我,人在哪里?意识还清醒吗?带我去见他。”
疾控大楼后门,一辆老旧的救护车里抬下来一个被束缚带紧紧绑住的男人,他嘴里也塞了一块布,红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写满惊慌与恐惧。十几步之外,一名中年军人正在吩咐:“增加疾控大楼护卫人手,一倍!”
大街上,熬了一整夜的巡逻兵某班班长,正神情严肃地听着对讲机里领导的讲话,最后答复:“是,是,今天我们会加紧街道上的巡逻,排班会更加密集……”
苏涵起床后发现,路上巡逻的人更多了,到处都弥漫着不安的气氛。她出去一趟,打听到昨夜有救护车抬走了不少人。
“救护车没响,灯亮着,这年头救护车哪儿还能轻易出动啊,我还看见有巡逻兵拿枪跟着呢!”
“大晚上的你看得那么清楚啊?看见被抬走的是谁了么?”
“我听说是西边倒数第二排巷子那里……”
大家议论纷纷,苏卫国和王月娥去上班,这一次带上了武器。
“这个也能铲土,应该带得进去。”苏卫国摆弄着工兵铲,这东西也有一个月没有碰了,再次拿出来他都有些生疏了。
“真得带啊?情况应该没这么坏吧。”王月娥还心存侥幸。
“带吧,保险一点,我这眼皮子今早起来就一直在跳。小涵,你看着点你弟弟,你们俩今天别去摆摊了,就在家里待着吧!”苏卫国再交代一次,带着妻子一起去上班了。
“走,我们去找徐哥。”苏涵对苏天宝说。
徐哥他们家就在隔壁,最近他们也在摆摊,但苏涵过去时就看见徐哥秦越他们都在,一看就是在等她过来。
“坐吧,我们聊一聊。”
大家聊了一下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但信息太少了,聊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才是让人不安的问题所在,有问题就解决问题,可连问题是什么都不知道,那就真的无从下手了。
“我出去打听打听消息吧。”苏涵站起来,白狐狸立刻跟着站起来。
“我也一起去,你们就在家里吧!”徐哥将武器塞到后腰上,“走吧!”
苏涵带着徐哥去了虎爷那里,结果看到虎爷的手下们正在装车,原先堆放着许多商品的店铺已经被搬空了。她看一眼大卡车,搓了搓手指上前询问。
“不做生意了,我们要走了。虎爷?虎爷有事去办了,不好意思啦这位小姐,承蒙厚爱,以后有缘分再来做生意吧哈哈!”
“你跟我来,我也知道有一家贩卖消息很灵通。”徐哥想了想,带苏涵到市场的另一侧,找到一家卖粮油的铺子。粮油铺子今天没有开门,门口连一张歇业说明都没有,徐哥无奈:“这年头做生意都不讲究了,怎么着也得说一些歇业理由嘛,这样做生意怎么能行。”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事情不对头,徐哥刚要说什么,不远处传来喧闹声,转头看去,就看见一个女人跌跌撞撞地撞倒了很多摊位,摊主们却一反常态连呵斥指责的没有,戒备震惊地后退,有的人甚至还握住了菜刀。
女人像受惊的野兽,冲出人群后钻进了巷子里。
“她的眼睛也是红的,巡逻队已经追上去了。”苏涵冷静地说,“我们也该回去了。”
她侧头,瞳孔收缩,立刻打开背包,从空间里偷渡出一个墨镜戴到徐哥头上。
“哎?——”徐哥猝不及防被戴上一副墨镜,抬手就要取下来。
“徐哥,我们回家。”苏涵按住他的手,眼睛里情绪翻涌,复杂中带着坚定。徐哥惊觉什么,嘴唇都在颤抖,他抑制住摸自己眼睛的冲动,咽了咽口水艰涩道:“好。”
第86章晋江文学城独家连载爆/炸
在看到徐哥的眼睛爬上不祥的红丝时,苏涵心中极为震惊!但她第一时间做出决定与反应,拿出墨镜给徐哥戴上,再拉着他回到车上。车子启动,徐哥才摘下墨镜,将头顶的镜子掰下来。
镜子里映出他布满红丝的眼睛,他满心震荡,失魂落魄,抖着手摸自己的眼角:“怎么会这样……”他侧头看苏涵,嘴唇也在发抖,“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明明没有被丧尸咬啊!”
苏涵驱车前往西城区,安抚徐哥:“你要冷静,你是突然眼睛变红了,前一秒还很正常,你先确定一下你的神志是不是还清醒着,23加38等于多少?”
也许是苏涵镇静的态度感染了徐哥,徐哥咽了咽口水:“23加38,61。”
“89乘以3呢。”
“267。”
就这样,两人一问一答几个来回,徐哥彻底冷静下来,呼出一口气:“放心,我觉得我的大脑还是正常的,也没有想要吃人的念头。”
“那就好,一切等我们到家再说。”正说着,前面有巡逻队拦路做检查,苏涵让他蹲下去,再将毯子盖上遮掩,再放上一些杂物,假装副驾驶上放着的是货物。
顺利蒙混过检查后,徐哥一直没有起来,瓮声说:“等到家我再出来吧,东西也不是很重我忍得住。”
之后又遇到一波巡查,好在仍没有暴露徐哥出来。
来到西城区后她才松了一口气,只是下一刻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在奔跑,背影很是仓皇。她按了一下喇叭在那人身侧放慢速度,摇下车窗:“小沅,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沅听到她的声音立刻转头,慌张的眼睛里蹦出亮光来:“姐!我正要去找你!”
苏涵停车:“上来说。”
爬上车后座,苏沅还没坐定就扒着椅子探头凑到苏涵耳边说:“姐出事了,爸突然丧尸化了!我正要去找你出主意!”
“二叔怎么会丧尸化?”苏涵惊讶。
“不、不知道,就突然、突然就变了。”苏沅哽咽,她擦了擦眼角,努力平复心情,“他今天身体不舒服就没有去打工,我给他端水的时候突然看见……大哥二哥他们没主意,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姐,我该怎么办?我不能让爸被抓走。”
苏涵深吸一口气,她感觉到一大片粘稠沉重的阴影在朝她压来,倒不是关心苏卫军,苏卫军死不死的她并不在意,她担忧的是这个世界到底又怎么了?
“你如果不想让他被带走就藏好他别被人看见举报了,再将人关好,别让他伤人。”
苏沅愣怔,其实这法子她早就想过,出门前也是这么安排好了的,可关心则乱,那是她爸爸啊,她想要救他,让他活着啊!家里没有能商量的人她才来找姐姐的。
“那、那爸爸怎么办,他会死的,他要变成丧尸了……”
“我也没有办法,你搞不懂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我也想不明白。”忽然苏涵福至心灵,“二叔有没有被丧尸抓过?”
是了,邱云光、徐哥和苏卫军可能没有被丧尸咬过,但被丧尸抓挠过呢?在末世活过一年,只要跟丧尸打过交道的人,除非身手矫健从未分神,都有可能会被丧尸抓过。
就连她自己,也是被丧尸抓过不止一次的!当初跟丧尸狼战斗时,还被挠下来过一条肉。
苏沅发愣:“不、不知道,爸没说过——”真的没说过吗?她想起来了,从a城回来那几天,她爸的手臂好像是包着布,药酒的颜色渗出来,是红褐色的。
“你爸不小心扭了手。”她妈是这么说的。
她便没有在意,后来布拆掉,家里再没有药酒的味道,她更加将那件事抛在脑后。
苏沅瞪大双眼,抓着苏涵的手:“不可能!姐,这不可以!你也被抓过啊!我也,我也有!”
“对,我也被抓过。”苏涵看向自己的手,伤口早就结痂痊愈,完全看不出痕迹了。
可谁能知道,丧尸病毒会不会随着丧尸的指甲侵入人体,沉眠一年后才露出凶狠的獠牙?
“姐!你怎么能这么淡定,我、我——”苏沅不愿意接受这个猜测。
车子停下,苏涵挣脱开苏沅,将副驾驶上的东西挪走,徐哥坐起来。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哎。”徐哥朝苏沅歉意一笑,先下车了。
“徐哥怎么戴墨镜,还躲着……难道他也——”
“对,徐哥曾经被丧尸抓过。”苏涵捏捏鼻梁,“被丧尸咬过的人都死了,但这个安全区里被丧尸抓过的人数量一定不少,最近你别出门了。”苏家村参加过丧尸潮清剿的村民大多数都因丧尸受过伤,这样说来,安全区内苏家村幸存者大半都有问题!
苏沅失魂落魄地回去了,苏涵进屋就看见徐嫂子抱着徐哥在哭。
“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徐嫂子泣不成声。
“没事的,我没事的,你看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嘛,其实就是得了红血丝哈哈……”徐哥努力安慰着妻子,但其他人都一脸沉重。
黑色的尸斑爬上了徐哥的脸,从领口爬出来,在他脸上张牙舞爪。
看见同伴们的脸色,徐哥心中一沉,勉强笑道:“我,是不是又——”
徐嫂子从徐哥的怀里挣脱,抬头看见他脸上的黑色斑痕,痛苦与绝望侵袭她的心,她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静妍!”
等将徐嫂子安顿好,邱佳彤也将小珍抱走,徐哥才一脸疲惫伤神地坐下:“我们来谈一谈吧。”
苏涵按着自己曾经被丧尸抓过的手臂,说出自己的猜测,她环顾着众人:“你们被抓过吗?”
秦越和老周都点头,秦越还补充了一句:“佳彤也是,大概只有静妍姐和小珍没有被抓过。如果真的跟丧尸抓挠有关系,整个安全区没有被抓过的人屈指可数!”越是战斗在第一线的人,越容易受伤,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以前他们还曾经为丧尸的抓伤不会让人丧尸化而庆幸,觉得这是上天给人类的活路,可如今看来,这该死的世道压根不愿意给人类活路,狰狞的獠牙只是延迟现身罢了!
“安全起见我们最近都别出门了。”苏涵深吸一口气,她倒不是那么惊慌,至少自己还有特殊的龙女血脉,也许丧尸病毒并不是自己血脉的对手呢?只有这样想才能让她保持绝对冷静,在末路还没有到来之前千万不要自乱阵脚。
“徐哥,你得被我们隔离开,你没问题吧?”她看向徐哥。
徐哥摇头:“没问题,就这么办吧。”
“大家这几天都仔细留意自己的身体变化,认识这么久了还没给大家送过礼物,这几块小镜子送给你们。”苏涵用轻松的语气送出了几块小镜子。秦越有意配合:“那就谢谢你了,回头你头发长了,我送你红头绳扎头发。”
徐哥哈哈笑:“那我也不能落后啊,我翻翻我家的物资,看看还没有水晶发夹,正好给你夹头发。”
苏涵笑眯眯:“行啊,那我就等你们的礼物了。”
等到离开徐哥家,苏涵的情绪又沉重下来,她家与徐哥家很近,就在同一排,只是隔了几家。苏天宝在家里等她,得知徐哥和苏卫军的变故,再听苏涵的猜测,他咽了咽口水:“姐,我怎么觉得不太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