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军营,也就将军的中军帐最大,住起来要舒适许多,稍有地位的将领都有自己独居的帐篷,亲属来时都是同住,只有那些没有单独帐篷的将士的家属才需要另安排家属住处。
可他们涅槃军驻扎北地,远离王都,风沙大,苦寒难当,至今为止还没有哪个将士将领的家属来探过亲。
这第一次有人来就是将军夫人,而将军不好好与夫人温存,反倒把人送去一直当摆设用的亲属帐,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无妨。”
阮软毫不介意地拿起倒扣在桌上的碗,自己倒了一点白水拿起来喝,来到这里之后还没沾到一滴水,北地干燥,唇都有点起皮了,桌上还有一块冷硬的粗饼,阮软问过霁月之后就着水吃了小半块填充饥饿的肚子。
幻境之中所有感官都是真实的时候,但其实所有的东西又都是虚假的,就连她自己都是精神力所化的精神体,但吃喝拉撒睡都要照常。
她在吃的时候沈霁月在偷偷打量着她,弱不禁风的小女人,却愿意到这苦寒之地,饮淡水食粗粮也没有一丝怨言,姿态从容,不拘小节,倒不似别的妇女那般畏畏缩缩,在男人堆中也不甘示弱的沈霁月顿时就对她有了好感。
“夫人可是饿了,属下这就命人为夫人备些吃食。”
阮软摸了摸装了一小块粗饼之后有些撑的小肚子摇了摇头:“不必麻烦,这还不是午时。”
粗饼是行军时将士吃的干粮,啥都没有就是顶饿,吃一块能顶一天,有时缺粮的时候可以忍耐三天,而现在还不是午时,没到军营开饭的时候,因为她麻烦人家烧火的不太好。
就算是在幻境里,她想的也是如果帮不上忙至少也别拖今朝后腿。
沈霁月见了,越发觉得喜爱,不知不觉和阮软聊了起来。
阮软在现实里见过沈霁月,知道她大概也是转世者,而且和陆川那些人一样,曾经都是今朝身边的亲信,相处时少了一分拘谨和怯懦,多了一分亲切之意,倒也不怯场,和她聊得很是投缘。
霁月对于她和今朝故事很是好奇,阮软含糊不了,索性就现编了个差不多的故事。
“我们相识于微末,他昏迷在我家旁边,我把他带回了家,后来……”
阮软适当地停顿了一下,没想到霁月还真靠着想象力自己把后面的故事给补上。
“后来可是将军志在四方,离去继续从了军?”
阮软挠了挠头,话本上是这样发展的没错,看来是个没少看话本的人。
“可是……将军为什么会装作不认识你?”
阮软……阮软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然后低下头,悲伤自然流露:“不知为何,他把我们的事都忘了,我……”
阮软在心里狠狠唾弃了一番自己,世界欠她一个奥斯卡。
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在心里说抱歉,实在是她不撒点慌事情没法解释。
沈霁月惊讶地张了张嘴巴,然后心疼地揽住她:“没事,我帮你,一定能让将军想起你的。”
此时的沈霁月还是沈玥,男子装扮,显然她此时全然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而阮软是早知她是女子,所以两人一个忘记避嫌,一个没想过避嫌,姐妹情深地勾肩搭背说着话。
就在此时,帐门被打起,一位坐在四轮车上的小少年出现在帐门口,看到帐内的情景,他目瞪口呆地把想说的话都忘了。
少年颤抖着声音不知所措:“阿玥哥,你,这……”
小少年名丁逸,自幼双腿残疾,但天资聪颖,习兵法善城防。
他这次又制了新的列阵图纸要拿给沈霁月看,他根据每一位将领的长处制作了适合的攻防图,必要时可以一用。
在此之前,他已经给过将军和其他人过目过,也听闻了今日军营的事,此时看到传说中的将军夫人和阿玥哥举止如此亲密,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信息量有点大,内容过于惊世骇俗,可他……他还是个孩子……
沈霁月看看自己的搭在阮软肩上地手,又看看自己软甲束紧的胸脯,脑子也懵了。
完了,好不容易看到个同性,有些得意过头了。
在小逸的心里,现在的她大概是个利用职务之便色胆包天,轻薄了将军夫人的无耻之徒了……
“小逸你听……听我解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少年手里捏着图纸,轻轻放入袖中,本是少年不知愁的年纪,面色却严肃得不似这个年纪的孩子,他纠结片刻,叹气:“将军待我们不薄,我们……我们理应懂得知恩图报,你还是自请罪,求得将军原谅吧。”
说完他又看了阮软一眼,低下头没再说什么。
阮软摸了摸脖子,不知为何,她读懂了少年那未尽之言。
大概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让她自爱?
要不是知道沈霁月是女人,她还真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沈霁月慌忙上前抓住要推着轮椅离开的丁逸,七嘴八舌的解释:“小逸,你听我说,我们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们是清白的!”
阮软点头:“对,比水还清,比云还白。”
“可是我看到……”
“我不要你看到,我要我看到!”
阮软:“……”
没想到,这古人也挺有梗的。
“阿玥哥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不能一错再错。”
“小逸,我这么跟你说吧,我喜欢的是男子,我和夫人是不可能发生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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