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上穿着现代的服装,和这里格格不入,过往的人却没有对此产生好奇的。
今朝牵着阮软轻车熟路地往巷子深处走,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他们越往里走,周围的环境越差,连人都逐渐变少了。
突然一个顽童横冲直撞地跑来,眼见着就要撞到阮软身上,今朝忙把她拉进怀里躲开。
而那个顽童在跑到她旁边时突然一个跌跤,径直摔了一个狗啃泥,小孩抬起头,一颗乳牙嗑了出来,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孩的哭声引来了大人,他的母亲急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从屋里跑出来,一把将孩子抱起来,满脸慈爱和焦急的询问自己孩子伤势。
小孩捂着嗑掉的门牙,控诉地指向站在旁边的今朝和阮软,一把鼻涕一把泪口齿不清地述说着,竟是污蔑成了是他们推倒的他。
妇人爱子心切,不辩是非黑白,径直冲着他们就大骂出口,难听的词汇,辱秽粗俗的言语,没有缘由地劈头盖脸而来。
阮软听得心里一阵难受,想要辩驳回去,今朝却轻轻捂住了她的嘴。
那妇人一通臭骂之后,仍然还不解恨,她看见旁边一根木棍,伸手捡了起来,手臂扬起,似乎是要朝他们挥打过来。
阮软下意识回身抱住今朝,似乎是想要为他挨打。
今朝一手握住了妇人挥来的棍子,牢牢接住,随之一扯,棍子就到了他手中,然后挥手一甩,棍子飞舞出去,砸向地面,两指粗的棍子断成了两截。
妇人一愣,猛地抬头看向今朝,登时对上了他阴冷的眼神,盘踞着狰狞刀疤的侧脸凶悍十足,浑身外溢着渗人的匪气。
妇人原本以为大体不过是同巷子的那些人,哪曾想会是这般长相的外来人,一时被吓得怔住了。
直到她怀里小孩突然更大声的哭起来,她才如梦初醒,连忙抱起孩子慌慌张张离开了。
这一处巷角终于只剩他们两人。
阮软抱着今朝,感受到心中逐渐升起的难受和难言的痛苦,这不是她的情感,是来自今朝内心深处的共鸣。
“你怎么了?”
阮软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询问他。
今朝猛地闭上眼。
记忆深处的一幕幕走马观花地从脑海中掠过,激起他隐藏在心中多年的恐惧。
曾经,在他还只是一个四五岁孩提的时候,在这个地方,发生过同样的事件。
那时他急着回家,小孩横冲直撞而来,将他撞倒在地,嗑断了门牙,哭喊声叫来了妇人,小孩将过错推到他身上,
妇人用尽恶言恶语辱骂他,最后拾起地上木棍,狠狠地在他身上抽了几十下,直到木棍被抽断,妇人带着小孩走了,而他浑身淤青红肿,肋骨差点被打断,疼得一动不能动,蜷缩着在地上躺了一夜……
那时候,他差点以为自己会直接死掉。
那是他幼时记忆中最不愿想起的一段记忆之一。
幼年的阴影,伴随他半生,没有因为他长大而遗忘掉,如今重回那时的场景,他仿佛又忆起了那晚折磨他一夜的疼痛,恐惧不断在心头放大,额头不住地冒起冷汗。
“今朝!今朝!”
阮软急切的声音响起在耳畔,那如影随形的疼痛俶尔远离,他缓缓睁开眼睛,挣脱了幻境给他制造的二重幻境。
“我没事。”他哑声回道。
阮软蹙眉,担忧地问:“你刚刚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嗯,想起了特别不好的事。”
他没有隐瞒。
五感共享后,连说谎都会更容易被对方察觉到,所以没必要说谎。
阮软回手抱紧他的腰,哄小孩一样拍着他后背,声音软软糯糯的:“不怕不怕,都过去了,有我在。”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她能感受到,是十分糟糕且痛苦的经历。
画风有点逆转,难得被软软安慰了一次,今朝心中好笑不已,不过也认真承了她的好意。
他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小巷深处走,随着眼前的场景越发熟悉,他知道,这场幻境真正的较量来了。
眼前是一座孤零零的破房子,一路下来,没有比这间房子还要破旧的。
家徒四壁不过如此。
今朝停在屋前,迟迟没有其他动作,阮软疑惑地抬头去看他,他面色依旧沉静,眼睛却覆上了复杂之意。
阮软低头按住比方才还要复杂和悲痛的心口,没有再说话。
这里大概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地方。
他们在外面站了好久,直到幻境中的日暮西沉,凉风渐起,安静的房子里传出了响动,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门口,伴随一声长过一声迟暮老人的喘息……
“朝儿……朝儿回来了吗?”
破木板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位白发苍苍躬身驼背的老婆婆从里面摸索着走了出来,她走得很艰难,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喘好长一声,她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事物,耳朵也不再灵光,出气多进气少,已到了快油尽灯枯的时候。
老婆婆扶着门板,努力睁着眼睛辨认起站在屋前的他们,她缓缓发问:“侬看见我的孙子了吗?五岁,只有这么高,小小的,他叫今朝,他已经出去一天啦……”
阮软震惊地抬头看向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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