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她美眸抬一抬,虽是反问却不带怀疑,只有喜悦。
他嗯了声,俯首轻吻她的额角:“日后若想见朕,直接来紫宸殿便是。”
她似有一怔,视线抬起,凝在他面上:“陛下怎的突然想起说这个?”
疑问莫处带了些慌张,似在担心他听到了她在汤室中的话。
他避开她的注视,悠悠地打了个哈欠:“也不知是谁隔三差五往紫宸殿送东西,今日更连鹦鹉都送了去。”
徐思婉气息一松,羞怯地在他胸口蹭了蹭脸颊:“臣妾事事念着陛下,陛下倒笑话起臣妾来了。”
“这怎么是笑话?”他复又将她搂了一搂,转而道,“来,用些宵夜。”
“嗯。”徐思婉乖顺地随他起身。行至茶榻处,他落座就顺势将她一揽,圈在膝头坐着。
她正自一挣,他右手已然执起瓷匙,稳稳舀了勺红豆蜜枣粥送到她面前。
她颔首将粥吃下,他并不换瓷匙,直接自顾也吃了口,一尝就笑了:“这么爱吃甜的?”
“也没有……”她一副不大好意思承认的样子,身形扭了一扭,轻道,“尚食局只是揣摩着臣妾的口味来……有些时候臣妾也嫌太甜的。”
他点点头,便不再动那碗甜粥,夹了一筷小菜喂给她:“那给你添个小厨房吧。日后想吃什么,让他们做合口的。”
徐思婉浅怔,旋即笑靥绽开:“谢陛下。”
他也笑笑,又夹起一块点心喂她:“你可有小字么?”
她明眸望着他,微微歪头:“在家中时,爹娘就唤臣妾思婉。”
他凝神想想,似乎嫌这称呼不够亲切,便问:“那朕唤你阿婉可好?”
阿婉,阿菀。
那恰是她曾经的小字。
只差一点,她眼底的冷冽就要沁出,但在最后一刹终是被她消融开来,化作再甜美不过的一缕笑:“好呀,阿婉好听。”
他又自言自语道:“朕还想给你的贤肃阁改个名字。”
“这名字不好么?”她一下子坐直身,明眸大睁,“陛下是嫌臣妾不贤惠?”
“你贤惠。”他摒不住地笑,“只是贤肃二字放在一起死气沉沉,不衬你的灵动。”
她被这话安抚,乖顺地靠回他怀中,笑言:“那臣妾等陛下赐名。”
他沉吟半晌不语,俄而心弦忽动,悠缓吟道:“玉人晓起惜春残。花事正阑珊。卖花声送妆台畔,开篮处、艳紫浓殷。万朵氤氲,一枝芬郁,和露捻来看。”
这词,是吟诵玫瑰的。
徐思婉静静不言,只认真地听他吟。他生得俊朗,声音也动听,这般吟诵诗词,很动人心弦。
又听他笑说:“就改叫捻玫阁,如何?”
“好听!”她应得明快,剪水双瞳凝望着他,满是崇敬与爱慕。
可他却皱眉,自顾摇头道:“捻字不好,娇花若经揉捻,虽香气四溢,却也经了摧残。不如改成拈?拈玫阁。”
“臣妾谢陛下呵护。”她笑颜更甜两分,“臣妾很喜欢玫瑰”
她确实喜欢玫瑰。喜欢玫瑰香气浓得嚣张,又色泽浓郁,开得明艳,且遍身带刺,可伤人于不经意间。
她说罢自顾自一笑,薄唇亲启,便吟起了下半阙的头一句:“檀郎昨向鬓边安,镇日对红颜。”
吟至此处,她言道即止地闭了口,他察觉她的意思,含起笑点在她额上:“好,朕以后就‘镇日对红颜’。”
话音落处,她恰好抬眸与他视线相接。那一瞬,她在他眼中望见她的影子,心弦颤了一颤。
徐思婉旋即压下了视线,笑容勾起,尽显妩媚:“只怕陛下很快就要看腻了臣妾。”
“怎会?”他语调上挑,吻在她脸颊上,“你的心意,朕都知道。”他的声线极具磁性,撩在她耳际,动人心魄,“朕不能让你难过。”
她低着羽睫噙着笑,克制心中呼之欲出的讥嘲。
他带给她的何止是难过,彻骨之痛她也尝尽了。她记得充斥整个秦府的哭嚎,记得挥之不去的绝望,也记得几位扛不住重压先行了断的长辈们悬梁自缢的影子。
那天,下了好大一场雨啊。雨水落得急,风也很大。
她站在秦府正厅的大门外,看到那些高悬的影子被投在白净的窗纸上,被寒涔涔的冷风一吹,晃啊晃。
作者有话说: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随意给小孩子造成心理阴影,你不知道她会因此获得怎样的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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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①②】引用自清代董元恺的《一丛花·咏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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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风光
翌日晨醒,徐思婉陪他一同起了床,径自简单梳洗一番后便与宫人一并服侍他更衣。
朝服繁复,最外层的广袖大氅拎在手中很有些沉,直让徐思婉抬起胳膊都难。
他原自想着事,无意中看见她秀眉浅蹙的艰难样子,不自禁地一哂,便迎上去几步,信手将衣衫接过,径自穿好。
徐思婉又伸手,帮他整理衣襟与腰带。他忽而抬手,轻轻托起她的脸,递来温情无限地一吻:“近来实在事多,朕今晚恐不得空过来。待有了空,朕便来看你。”
这话比之从前,很多了些情谊。
徐思婉避着他的视线,红着脸莞尔言道:“臣妾无事,陛下不必为臣妾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