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一送一(1 / 2)

回去的车票定的早,先坐半截火车,之后转航班,校长亲自把老师们送到火车站,把大家挨个送上车才离开。

路上聊天郑可心才知道,校长曾经是当地某年高考的状元,是村子里走得最远的大学生,原本在城市已经有了一份很好的工作,后来辞职,回到这个落后的山村当老师。

不用想都知道,村里人定然无法理解这种自毁前途的举动——全村送你上大学,好不容易把你送出去了你却要回来,那上大学还有个啥用,还如不早点下地帮家里干活呢。

说不通,这世上有太多可以解释却无法说通的事情。

航班延误,飞机起飞时天已经黑透了,许念念递给郑可心一个眼罩,嘱咐她:“睡一会儿吧,天亮了就到家了。”

郑可心接了过去,却没戴上,两只手拎着摸来摸去,坐了一会儿转过头:“我给你讲个故事,之前上课是老师讲给我们的。”

许念念拉过毯子,靠到她肩膀上听她说。

郑可心有个老师,外号叫“佛爷”。郑可心大学上第一节课就是佛爷的课,结果佛爷把这事忘了,让全班大眼瞪小眼的等了一个半小时,之后进门一看时间,果断把开学第一课变成了新生茶话会。

那时候军训刚过,正赶上“百团大战”宣传期,从图书馆走到食堂能被塞一沓传单,学长学姐个个都是学营销的,甭管学弟学妹听不听得懂,先天花乱坠的把自己社团往死里一通夸。

中途还掺杂几个卖电话卡和找兼职的,门口超市缺外卖员,一块五一单。

新生们刚从只有单线学习任务的高中脱离出来,对和学习无关的事情一头雾水,纷纷被冲昏了头,连番被忽悠,听什么都觉得有道理,有几个已经惦记着门口的考研机构了,说是现在交三百三年后可抵三千。

大家等老师时歇够了,此刻战斗力十足,围绕着每年这时候最热火的“学生会”和“社团”叽叽喳喳问了一堆,寄希望于知情人给些靠谱的意见。

佛爷在讲台上喝着茶,对此局面见怪不怪,大半杯下去拧上杯盖,直截了当的说。

“学生会没什么意思,不好玩,每周都得值班,值班还得帮老师取快递。”

教室里的声音瞬间灭了一半。

佛爷再接再厉:“社团呢,也就那回事,都穷,没啥钱,不过可以混学分,之后拿个奖学金能吃顿好的,门口那家卖海鲜的就挺不错,提我的名字会送一盘蛏子。”

剩下那点声音也没了。

佛爷简单几句话把学生会和社团否决了,又开始分析找兼职和各大教育机构的套路,一脸敞亮的真诚,而后他云淡风轻的把自己的课拉出来进行批判,最终手起刀落,直接捅了整个专业一刀。

不过这会儿他稍稍委婉了那么一丢,没明着说,只是交代:咱们专业侧重实践,但上课教的是理论知识,想比别人强一头,得自己掂量着办。

后来郑可心给宁致讲过这位清新脱俗的佛爷,得到的回话是:“你们老师好实诚哦。”

佛爷看着不靠谱,但其实讲课蛮有意思,两页ppt能扯俩小时,看大家困了就随口讲个小故事给大家醒神,课上的挺有想法的。

他说有年暑假他出门旅游,听人说当地风俗就是拼命生孩子,不是重男轻女,但男孩更好,也不管养不养得起,养不养的好,总之多多益善。

自然有学生问为什么,佛爷当然也问过,得到的答案是——“万一有一个是县长呢。”

许念念:“啊?”

这什么道理,是啊,这什么道理。

可是真有人这么想。

郑可心拉过她的手,出神的翻看她手心的那道疤,疤痕已经被岁月磨淡了,只剩下浅浅的一点痕迹,郑可心低声耳语:“佛爷和我们说,每个人看到的世界都是不一样的,而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呆的久了,就会下意识认为自己已经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全部,然后无法接受他人的认知,攻击和自己有偏差的意见和看法,否定自己不认可的选择,认为只有自己才是绝对正确。”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正确呢?

有的人生下来就要面对破败的家庭,有的人顺利长大却会在工作中经受打击,有的人婚姻得不到父母的祝福,有的人顺利结婚又要面对母亲的病症,而有的人遭遇意外,中年丢掉了一条腿,有的人到了晚年依旧要为子女奔波,最终因为儿子丧了命,死在了熊熊大火里。

所有人的人生都完全不同,分秒不可复制,不同的境遇造就了人们不同的认知和选择,就像小花继母认定,家里一定要有个男孩,就像故事里讲的,多生点孩子,万一有一个是县长呢。

他们眼中难以理解的问题,或许在他人眼里根本不是问题,反过来也是一样的,既然如此,又哪来的绝对正确的路呢。

许念念听懂了,帮她总结:“既然如此,活的开心最重要。”

郑可心点点头:“对。”

没有什么比活得开心更重要,一辈子真的太短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开心一点,才最重要。

她转过来,认真的看着许念念的眼睛,看了好久才目光下移,轻声说:“我会后悔,所以——这回我不会再后退,我们不分开,一起走到最后好不好。”

厮杀的战场被人按了暂停键,客舱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万籁俱寂,世界好像静止了,只剩下窗外星星眨着眼,陪郑可心一起等待这个重要的答案。

许念念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松开了握紧的手。

郑可心的心骤然悬了起来,感觉整个人坠向浓郁的夜色中。

而后下一秒,被许念念抱住了。

许念念拥抱着她,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我一直在等你这句话,只要你伸手,我们就一辈子在一起。

还好你伸出了手。

“说好了就不准反悔了,反悔......反悔的话.....”许念念念叨了两句没说完,蹭了蹭郑可心的脸,她到底是说不出什么狠话的,低声问,“这次还会害怕吗?”

郑可心很慢但是很认真的摇了摇头。

相遇之后她一边想着如何和许念念保持距离,一边矛盾的收集一切理由说服自己把人追回来,完全相反的两种念头日日厮杀,到最后两败俱伤,死伤惨重。

郑可心被折磨得够呛,不比高三暑假各方逼她做决定时好受多少。然而刚刚终于说出了心里话,说了一句和永远牵扯在一起的沉重誓言,心里反倒轻松了。

那些可以预见的艰难未来没理由的不重要起来,她只是在想:对不起,这句话应该早点说。

“不怕。”

之前也没有怕过,但是走错了路,之后不会了。

飞机落地时是凌晨六点,夏天天亮的早,这会儿太阳已经升上来好久了,郑可心拉下眼罩有点失望的嘀咕了一句:“没看到日出。”

不过很快又笑起来,太阳每天都会升起来,不会断货,两个人看日出这种事呢,有的是机会。

她一抬头,对上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忽然一愣,玻璃照出来的小姑娘大概只有十七八岁,或许还要更年轻些,这人笑的那样灿烂,郑可心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头一次臭屁的赞同了那些追求者的赞美——她的确,嗯......长得很好看。

“在想什么?”郑可心的行李箱还没出现,许念念陪着等,坐自己的行李箱转圈圈玩。

郑可心稍稍扶着她的后背,以防她掉下来,笑着说:“只是觉得,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在一起也很好。”

乔源他们昨天刚好在附近拍摄,工作的有点晚就在附近睡下了,几个员工放了周末,乔源一行人便大清早跑来借机,接到人直奔火锅店。

谁刚睡醒要吃火锅啊,郑可心不干,她惦记着一月,现在只想回工作室看她的猫,而后她看了一眼宁致欲言又止的表情,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一个激灵,压着声音问:“一月丢了?”

“没,他认识的地方比你都多,丢不了。”宁致顿了顿,她难得也有说话犯难的时候,“我们就是昨天带他去洗剪吹......”

乔源接下话头:“然后宠物店开业酬宾买一送一优惠力度特别大,那个店员那张嘴啊真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我和你说我俩要是不办张卡都走不出他们家的门,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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