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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苦熬了两炷香,刚换下的里衣早已被汗打的湿透,总也算是捱到了产口开全。
他几乎已痛到失声——一直苦捱着不愿大喊出声。随着此刻产口的开全,在御医那一声“用力”下,他终是忍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喊了出来:
“啊呃啊————”他瘦削的背脊深深弓起;修长白皙的脖颈爆出青筋;未抓着我的另一是受恨不能将那床单扯下一块;疼得发白的脸上一口气竟都渐渐憋的红了。硕大的胎腹连带着因着临产而稍显丰腴的臀一起不住的摇晃着。似是想要将腹中的剧痛给甩出去。可终究是徒劳。
孩子实在是太大了。
他又是初产的身子,骨缝均是闭合状态,又生的窄腰劲臀,更是增加了胎儿通过的难过以及——痛楚。
他难耐呻吟的声音不断回响在我耳边,额前是密密的冷汗。唇边早已溢出血丝,那薄唇竟是生生让他自己给咬破了。
可饶是如此,那只握着我的、温热的、湿漉漉的手却仍是力道适宜的握着。只毫不留缝隙的紧紧握住,似乎这样便能忍受所有的苦难。
我看着床头苦苦挣扎的人,心内微哂。苦难中的人总是会本能的寻一事物当做坚持下去的信仰,企图能从中汲取力量。这是人的天性。可当信仰崩塌时转而憎恶,则更是人的本性。
高位者总是不胜寒,消遣实在是少极了。可最有意思的,就是玩弄人性了。看着原本的信任爱慕转头就变得憎恨厌恶,可当真是有趣极了。比什么戏班子都要值得让人拍手叫好。
愈是信任的,回过头来便疯的更狠。身份地位越高的、平日里越是清风明月、从容不迫的,临了便愈是让人开怀。眼下,最是精彩的一出便是要在我面前上演。与以往不同,我这回既是演者亦是看客。是以蒋俞言,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否则我这几日可不就是白费功夫了?
我是最恨亏本买卖的。
施元与不成器,辜负了我。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但蒋俞言和他不同。后者是我给的机会,他可以辜负;但前者是自己挣来的。那么他就没有让我失望的后路。
不过,哪里我就会失望了呢?便是不成,能看上一场好戏,也是值了。
“疼得厉害么?”我看着那张满是痛楚的脸,轻轻问出了声。
蒋俞言原本因着忍痛用力而死死闭着的眼睛缓缓挣开,不断的粗喘着气,艰难的转头看我:
“公、公主放-啊-心!呼呼,臣、臣撑得住。啊!!!定会,定会为公主诞下孩儿的哇啊……”
话音未闭就又是一声惨叫,他全身都疼得发抖。
“驸马在再用力、快、看到孩子的头了!”老太医焦急了许久的脸色总算是泛上了点喜悦。
青黑的头皮若隐若现的冒在产口,刚刚一下下来蒋俞言本应力竭。可听了这一句,竟又是死死憋了十息,整个脸都憋得痛红,才软到在床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驸马,快些用力,待胎头出来便是好了。”那太医也是心急如焚,驸马这境况,可是半分都耽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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