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二五三、探病</h1>
他们仍然不清楚乔托、洁格蕾和艾略特的身份。
离开图书馆以后,魔王们一直在讨论这件事,毕斯帝和奇路斯认为他们是天使,阴裘和瑟裘却觉得证据不足。洁格蕾进入备战状态时手上还是拿着魔杖,表示他们没有魔法石就无法施展魔法,此外,乔托在他们之中的地位也很微妙。
他们本以为乔托·迪欧是他们叁人的头领,由他指挥一切,但洁格蕾那时怒骂的内容又让他们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听起来,乔托好像受到某种生命的威胁。
「说不定他其实没那么厉害。」阴裘耸了个肩,「那个力量感觉起来很可怕,但说不定没有那么可怕,纯粹虚张声势。」
「但是乔托确实是拥有某种力量的??」奇路斯思索着说,「说不定是??有那种力量的人要是恋爱了就会死掉??像这种诅咒什么的??」
瑟裘翻了个白眼:「你少女漫画看太多吗?」
「不是啦??我只是想??如果是真的,亚莱蒂大人不就很可怜??」奇路斯说着,怯怯地瞄了身后神色阴郁的银发少女一眼,却被毕斯帝揍了下脑袋。
「好痛??!」
「话少说点,不会掉块肉。」他冷冷道,抓住了亚莱蒂的手腕,举起自己被玻璃碎片割得血淋淋的臂,「我们去看医生,在这里掰了。」
「看医生你自己去就行了,带着亚莱蒂做什么?」阴裘问。
「蠢货,我要载她回家!」毕斯帝骂道,转身就走。
「她可以坐我们的车呀!」
瑟裘在背后叫喊,毕斯帝头也不回地比了个中指。
*
都立新辉阳综合医院里,亚莱蒂·艾凡西斯坐在病房外等候。
她脑中盘旋的都是离开前乔托苦涩的微笑,还有乔托那时没有说出口的话,他说他和她一样不是普通人类,说他是与她相对的存在??亚莱蒂不禁开始思考他们有什么是相对的:她比较矮,乔托比较高??但也只差了几公分;她比较冷漠,乔托比较开朗??但她最近发现乔托也有孤僻的一面;她是银白色头发,乔托是金黄色头发??这甚至算不上对比色。
亚莱蒂叹了口气,双手托着腮帮子,回想他们约会时谈过的话题,开始细数剩下的差异:她是千金大小姐,乔托是平凡人家;她是独生女,乔托有两个弟妹;她几乎没有朋友,乔托却八面玲珑;她是女高中生,乔托是男高中生;她是普通科,乔托是魔法科;她家笃信恶魔,乔托是光辉教徒;她是创世的魔皇,乔托是——??
亚莱蒂的思绪戛然而止。
她望向虚空,瞳孔慢慢收缩。
不是普通人类、与她相对、强大的力量、黑魔教与光辉教、恶魔与天使??洁格蕾和艾略特守护在他身边的模样就和四个魔王守护她的景象如出一辙。
亚莱蒂摀住嘴,不敢相信自己得出的答案。
——为什么?
这是第一个在脑海中清晰起来的疑问。
为什么要是他们两人?
为什么?
「亚莱蒂!」
毕斯帝呼唤的声音在此时中断了她的思绪,亚莱蒂抬起头,只见手臂包扎妥善的男人正拎着书包向她走来,注意到她发蒙的眼神,男人扬起眉。
「在想什么?」他问,「走啦!」
亚莱蒂终于从混沌的思绪中完全抽身,知道胡思乱想也无济于事,她慢慢抓起一旁的书包,起身,侧头望向旁边病房门牌上的名字——斯莱·米欧。
「好??咳哼。」
毕斯帝站在门前,看起来极度不自在,他低头确认所有准备事项:一条受伤的手臂、魔法理论讲义、探病用的水果礼盒??然后他瞥向身旁的亚莱蒂。
「我看起来会不会很奇怪?」他不放心地问。
「很正常。」亚莱蒂道。
「我如果马上叫他斯莱,他会不会觉得我自来熟?」
「你想多了。」
亚莱蒂说着,眼角余光瞥见病房斜对角的厕所走出一个青年,那青年看见他们先是吓了一跳,接着他将手里的东西转了个角度,那是一个碗。
「你们是??来找斯莱的吗?」
那人向他们搭话,露出了不安的微笑。
毕斯帝回过头,也终于注意到这个陌生的男人。
「啊?」他皱起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你谁?」
「我是斯莱的表哥。」那人看起来更加不安了,「你们好……?」
他将那个碗捧在胸前,碗口紧贴自己的胸口,似乎是个空碗。注意到亚莱蒂的双眼盯着碗,男人慢慢将碗藏到身后,但毕斯帝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些。
「你是他亲人……哼……」他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那小子也有亲人照顾他……」
「呃……所以你们是来做什么的?」男人似乎是开始受不了毕斯帝的压迫感,语气显露急躁,「如果没有要进去的话,麻烦从门前让开好吗?」
「我们是来探病的。」亚莱蒂答。
「不是探病!」毕斯帝朝她大吼,「是刚好路过!」
「刚好路过?」男人狐疑地扬起眉。
「对!刚好路过!」毕斯帝举起手里的讲义和水果礼盒,「这些都是顺便!」
男人上下打量着他们,随后注意到他们身上的制服印着都魔院附高的缩写,这才勉强对他们的说词买帐。他从亚莱蒂和毕斯帝中间穿过,推开了病房的门。
「进来吧,只是记住,斯莱不太喜欢外人……」
他们终于能看见病房的内部,两人在门外探头,宽广的单人病房内,斯莱坐在床边,他似乎才刚醒,一头黑发到处乱翘,正伸手在床头柜摸找眼镜,当他终于戴上眼镜朝他们看过来,斯莱的脸色看起来比刚才难看了十倍。
「你来做什么?」他恶声恶气地说,「给我滚!」
「我……!」毕斯帝一脸打击。
「好了好了,别这么孤僻,他们两个是来为你探病的,应该吧。」走进病房的男人安慰地说,斯莱看起来却更加愤怒。
「我说的是你!斯戴夫!」他低吼,「滚出去!」
闻言,毕斯帝和亚莱蒂一愣,面面相觑。
「又来了,这么逞强,明明没有哥照顾是不行的,你有力气下床准备吃的吗?」那被称作斯戴夫的男人耸肩笑了笑,迳自走到柜子旁,从上头的袋子拿出麦片罐子和一只白狼布偶,「而且,没有抱着你的小娃娃,你半夜就睡不着觉吧?」
斯莱的脸色因愤怒而扭曲。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的东西……」他紧抓着床单,牙齿气得打颤,「放下它,然后滚!」
「是、是,抱着好好睡。」
斯戴夫宠溺地说,将布偶扔到病床上。
血压迅速飙升很快让斯莱感到一阵晕眩,这两天以来这男人的来访令他频繁体会到「气到没力」是什么样的感觉。斯莱·米欧将布偶抓起藏进棉被里,目光终于望向门口的两人。
「……真是稀客,艾凡西斯。」他看起来比刚才冷静了一点,推了下眼镜,「你来就算了,带着旁边那头大脚怪是什么意思?」
「我们是来探病的。」
「不是探病!你要说几遍!」毕斯帝扯开嗓门,「我们只是路过!」
「路过?」斯莱又推了一下眼镜,「你的手怎么回事?」
「咳!所以说路过……」毕斯帝轻咳一声,背出自己准备已久的说词,「你班上的人要来拿讲义给你,看,就是这张……然后,我刚好在这里治手伤,就……老毛病跟人打架。他撞到我,怕得不得了,要我把这东西交给你,就回去了,所以我来了。」
「世纪笑话。」斯莱冷冷地道,「那盒水果又是干嘛的?」
「这……她要给我的,她来探我的病。」毕斯帝急着说,指向一旁的亚莱蒂,愣了一下,又改换成用没受伤的那只手。
「看来那并不是需要探病的伤。」
「呃……」
毕斯帝藉口用尽,和亚莱蒂互望一眼。
斯莱看起来恼火又无奈,重重呼了一口气。
「……来治手伤又拿着讲义,还带着水果礼盒,怪,你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怪。」斯莱·米欧靠上背后的枕头,辛辣地批判,「说什么撞到你就怕得不得了,怕是被你的愚蠢吓跑了吧?这种老掉牙的烂故事适可而止行吗?」
马上被喷得体无完肤,毕斯帝沮丧地垂下手,埋怨地瞪向刚才帮他背书的亚莱蒂。
「要进来就进来,别站在门口,看了碍眼。」
本来以为被说到这个地步肯定会被赶回去,却意外得到进入病房的许可,亚莱蒂和毕斯帝互望一眼,先后进入了房内。亚莱蒂环视这个单调的空间,看见名为斯戴夫的男人将一碗麦片优格递给他,用的是刚才拿在手上的碗。
「我不吃。」斯莱别开头,「你倒是快滚。」
「吃点吧,医生说可以试着进食了,光靠点滴,你会没有力气的。」斯戴夫温柔地说,拾起斯莱吊点滴的那只手,将碗塞到他手中。
斯莱倒也没真的霸道到将碗丢出去,他没有再看斯戴夫,视线越过毕斯帝那宽阔的身躯,望向站在后方的亚莱蒂·艾凡西斯,眼里的锐利稍稍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