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摊位,也就是在巨大的遮阳伞下面摆了张油腻腻的桌子,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人,一个个面红耳赤,看起来像是熬夜熬了一辈子的样子,看起来,情况十分焦灼。
陈月娥看到了她,一愣,似乎是知道她来干什么,但就是不出来,也许是想让江幼青知难而退,她继续安稳地做那搓牌。
江幼青也没有开口催,跟隔壁副食店的老板借了个小板凳,就那样坐在门口,慢慢等。在麻将馆内噼啪的搓牌声中,冬日稀薄的日头从东边转到了西边,江幼青静看着迁徙的光影,就这样等了一天。
牌局快散场时,陈月娥终于坐不住了。她搬了个凳子出来,坐到江幼青身旁,坦然道:“幼青,你回去吧,我现在的生活很平静,你这几天,已经打扰到我了,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我不会去你那的。”
江幼青坐在树下矮板凳上,即便是简陋的处境,她仍是坐姿端正,背脊笔直。问:“为什么?”
陈月娥道:“哪有为什么?是,我承认,过去我的确喜欢唱戏,非常喜欢,我跟你母亲一样,觉得唱戏就是我的命,可现在,我有老公,有孩子,什么梦想信仰早就在油盐酱醋烟熏火燎里消磨掉了,对一个已婚妇女来说,养家糊口,相夫教子就是最正常的一生。
我觉得这种状态挺好的,以前想要做什么戏曲家啊,太遥远了。”
顿了顿,她继续说:“当然,我不否认,你劝我的那些话都是有道理的,戏曲是艺术,是民族瑰宝,要靠我们一代代发扬光大,可是幼青,民族瑰宝又不是钱,不是米饭,没有它我照样活的好好的!我现在岁数大了,那你看看,你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