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学了六年的医,当了五年的大夫,见惯了死亡和离别,但是只要想起那些人渴望生存而他们却无能为力的时候他还是无法释怀。
那些人在他们眼中只是无法挽救的病人,但是在他们亲人的眼中那是无法化开的绝望。
他抬手又开了一个易拉罐,狠狠灌了一口,莫裕辉的目光闪了闪,曾经有个五官稚涩的青年在一对因为感染病毒又无力施救的母女面前掉了眼泪,那副画面与眼前这个仰头喝酒的人渐渐重合。
“当时觉得很难过吧?”
莫裕辉轻声问他,也端起酒杯陪了他这一口。
楚擎突然抬头看向他
“我那时候哭了,你信吗?”
莫裕辉顿了顿叹道
“信。”
楚擎只笑了笑没有再接下去,看着这丰盛的一桌子的酒菜有些感叹
“那时候三顿都没有肉花,我就想着什么时候能让我可够吃肉,可够的喝酒,没想到愿望实现的还挺快。”
莫裕辉看着楚擎这边一盘子的羊肉都见了底,笑着又给他推过来一盘
“吃吧,今天管够。”
楚擎把切了一盘的毛肚都吃了,再去夹却夹了个空,这才低头看见看盘子里的毛肚都吃没了。
莫裕辉笑了一下说
“你先下牛肉,我再去给你切点。”
说着就起身去了厨房,楚擎则是又下了一波,给不辣的那一边也下了羊肉和菜还有鱼丸。
莫裕辉端着一盘子切好的的毛肚和百叶给他,楚擎招呼他坐下
“你多吃点那个鱼丸,买的时候我看见这鱼丸是他们家自己做的,用的鲜鱼肉。”
“你那边太辣了,你也尝尝这边的,也挺好吃的。”
莫裕辉怕他这么吃的胃受不了,楚擎则是摆了摆手,没事,我都吃习惯了。
“我认识一个人无辣不欢,比我还能吃辣。”
莫裕辉夹了一个鱼丸问他
“是那个秦铮吗?”
楚擎笑着摇了一下头,喝了一口酒,第三个易拉罐也见了底
“不是他,他和你一样吃不了辣。”
“那是谁?”
“你应该见过他,就是前几天在拍卖会刻意喊高那块手表价格的人。”
莫裕辉回忆了一下那天和楚擎一起说话的年轻人轻声说道
“是沈家的公子?”
楚擎这下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沈炎应该说才回上城不久吧,这人一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会认识他?
“你怎么认识他的?他应该说刚回上城不久。”
莫裕辉摇了摇头
“我不认识他,我和他父亲早些年熟识,那天也是听说他是沈氏公子才想起来的,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在一次援助东南亚时认识的,他喜欢吃辣,能喝酒,还挺聊得来的。”
楚擎自然不能说出沈炎的身份,不过在东南亚认识也不是什么秘密,这才会说出来。
“你们年纪应该差不多,应该会有些共同话题。”
莫裕辉看着那天的青年应该也就是楚擎真大。
楚擎想起沈炎之前的身份没有说话,共同语言自然是有的,但是显然他没有沈炎那样的勇气,他不过是吃些苦,说到底他只是治病救人的大夫,他不用时时冒着生命危险,而那人的工作才真正令他敬佩,毕竟枪顶在头上谁能说自己真的能视死如归?
莫裕辉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但是今天他突然有些忍不住的问出来,声音带着难言的艰涩
“这几年在外面这么苦,你有没有想过要回来?”
他们都清楚楚擎当年执意要去中东是为什么,而今天莫裕辉却只问他有没有想过要回来,却闭口不谈当年他为什么要走。
楚擎听了这话顿了一下,晃着还剩个底的易拉罐抬头干掉了,随手又启了一罐,低了下头声音有些哑
“说实话这些年的经历是我当年出去时做梦都没有想过的,刚去的时候吃的不好,住的不好我可以忍,但是那样每天都有人在我眼前死去的压抑…”
楚擎苦笑了一下,抬起手又喝了一口酒,淡淡开口
“我那时候确实后悔过,但是有一个人对我说过一句话,’这里的现实就是这样,这是一个医生早晚都要面对的事情,过了心里这一关,纵使这条路布满荆棘也终会变成坦途。’”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楚擎和莫裕辉的思绪仿佛同时都被拉到了那个晚上,那个一夜之间死了七人的小村庄。
不知过了多久莫裕辉才开口
“这句话也是那个秦铮和你说的吗?”
楚擎点了点头,他有些执拗地看着对面的人,此刻他不想再想莫裕辉与秦铮是不是一个人,他只想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他是我在东非遇到的第一个朋友,但是他为了救我生死不知,我找了他好久,好久,但是我还是找不到他。”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楚擎的这句话说得很委屈,就像是找不到出路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这章真的写了好久
他们缺一顿酒,一顿哪怕隔着身份的坦诚布公
五年的时间其实哪怕对于楚擎和秦铮来说也是跨不过去的沟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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