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没多久的雪又开始下了,第一粒雪落在尘凡眉间时,他腰间的利刃已经掷出去,几把利刃乘风载雪,直冲黑衣刺客,紧接着僵持寂静被轰然打破,两队人马打作一团。
这些刺客似乎经过独特训练,他们以黑布掩面,出剑速度狠戾,力道刚硬,剑刃锋利度挥出去可将半空中的雪花一分为二,并且他们目标格外明确,利剑刺出并不是先对邢家军,而是指向拉车的马匹,马受惊嘶吼,抬起两只前足,一声喊叫被卡在粗大的喉咙里,就被刺客们一击毙命。
两队人马怎么看也不是公平对决,来人气势汹汹准备充足,比起只有十几人的楚心乐,他们要多出一倍,意思明显,要将他们一干人等置于死地。
而这些刺客不仅会使长剑,更有瞧不见的躲在树林暗处,对着他们这里放箭,箭数不多,可利箭自四面八方刺来,而现在又是黑夜,若是不仔细留心,便会冷不丁挨上一箭。
邢家虽以炼药为主,可邢家军的功夫也确实不差,十几人对付这些黑衣刺客倒还有些余地,只是他们毕竟占下方,也没有什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只顾专心抵挡身前的长剑,并未注意身后射来的利箭,不出半个时辰便已经倒下一半。
尘凡死守在马车旁,不许旁人靠近半分,楚心乐在马车中听外面动静,鲜血不断喷洒在马车上,洇湿的马车像在滴水,洁白无瑕的雪地上流开了滚烫热血,皎洁的月色朦胧,洒进这片树林,却只听见厮杀怒吼的凄惨。
仅剩五人的邢家军迅速找出对策,将后背留给对方,不许暗箭有机可乘,身上的衣衫被汗和血浸透,尽管今夜冷的凄凉刺骨,他们依旧满头大汗,紧握的利剑上是往下滑滴的血,血住落到雪中,混杂开融成水。
尘凡拿匕首的手不断颤抖。
“把施葭铭交出来,给你们留个全尸。”为首的一人声音专门压低,让人辨别不出。
雪下得静谧无声,正如这场蓄谋已久的刺杀一般,悄无声息地发生又在满摊血水里不知不觉地结束,静谧将细微的声音放大,双方因过招而不断大口喘气。
尘凡眼珠紧盯前方一步步靠近的三人,他利落迅速地撕下衣摆布条将自己手臂的剑伤捆住:“弟兄们,谁是咱们的主子!”
仅剩的五人喘着粗气喊道:“施二公子!”
“这一路上二公子的好咱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今夜能将二公子带出这片雪林,平安送回施家,咱们也算扬名立功啦!”五人中一身材魁梧的高个大喊,刘台牛颤抖着手,却笑得坦然。
他们这些人虽会功夫,在施家却没什么地位,施家器重炼药的,他们这些邢家军比邢家打杂的地位都要低,在施家早就被挤得窝囊,要是这次能带施二公子回去,也没人看不起他们。
他们这样想,也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念想罢了,毕竟施葭铭是个庶子,虽然现在上来了,但身份依旧变不了,只是跟来的邢家军觉得这位施二公子是真正看得起他们,一路上也是真正对他们好的。
尘凡抬手抹掉嘴边的血,勾唇笑起来,面上是杀气腾腾:“弟兄们,咱们一起把主子送回去!”说罢再次抬起匕首扑向身前三人。
方才的停歇不过是眨眼的喘息,他们犹如筋疲力尽的困兽不停地挣扎厮杀。
尘凡以一敌三,用那把匕首挡住砍下来的长剑,他持刀的手臂刚才被砍伤,此刻使不出力气,一双灰瞳自月色中熠熠生辉,神情狰狞又狼狈,拼死格挡,可正用十足精力对抗三人,身后利光闪现,暗箭自林中飞撺出来,直冲尘凡后心。
他转头去看,呼吸一滞,可根本分不出力气去躲闪,刘台牛五人正在不远处厮杀,瞧见只得大吼出声。
利箭划破疾风直奔尘凡,下一刻就要刺穿他的后心使他毙命!
眨眼间,只见马车帘中飞出几根铜针,乘风发出清脆哨声,铜针抵开利箭,还未等所有人回神,又是几根铜针飞出,尘凡眼前正搏斗的三人齐齐翻滚在地,双手掐住喉咙挣扎片刻,不见动静。
尘凡一种大劫不死的侥幸漫上来,激得他头皮发麻。
月色里,一只洁白无瑕的手掀开车帘,楚心乐身披大氅下车,秾丽模样与四周血腥格格不入。
刺客见施葭铭下马车全都一窝蜂扑过去,尘凡刘台牛等人拦住这些刺客的路,利剑劈下,楚心乐闪身躲避,手出铜针将人一击在地,踩上那名为首刺客的脸问:“谁派你来的。”
“都死到临头了,知道又有什么用!”那刺客也傲气,命被楚心乐捏在手里依旧出言不逊。
楚心乐心里有些烦,脚上力道加重:“问你话,就要答。”
那刺客半只脑袋被踩进雪里,骨头被踩得咯嘣直想,还未等楚心乐动手,几名刺客绕过来,朝楚心乐挥剑刺来。
楚心乐只好松开脚,躲闪之余抬指出针,可他这些时日也没磨多少,几乎都带在身上,不出片刻就全都用完,眼见身前还有不少刺客,楚心乐侧头朝来路瞧,心里将邢雁鸿骂一千遍。
明明跟在后面却到现在都不出现,当真是要瞧他难堪?
还没骂完,只见一只箭自黑暗中刺出来,直冲尘凡,而尘凡还没意识地抵抗眼前刺客。
楚心乐手中没了铜针,情急之下直冲上前,将尘凡推出去,自己也使尽全力偏身躲闪,可还是晚了,利箭刺上肩膀,自肩上擦过去,连大氅都被划出道口,肩上鲜血不断往外涌,洒在冰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