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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后面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慕容擎。
凌太一问道:“你与他究竟是不是兄妹?”
陆银屏耸了耸肩膀:“他是鲜卑人,我是汉人,你觉得我俩是不是兄妹?”
凌太一更加疑惑了:“我总觉得你眉眼和嘴巴与他有些相似,连阿韦也是这样说的。”
慕容樱是慕容擎胞妹,又与她长得像。不必多说,她和慕容擎也是有几分相似的。
陆银屏加快了步子走到慕容擎身侧,伸长了脖子去看他。
慕容擎蹙眉垂眸望她:“做什么?”
陆银屏细细地瞧着他
实际上他的长相并不具备任何攻击性,且鲜卑男子尤其是慕容氏自古以来便出了不少美人。
慕容擎长眉星目,眼光潋滟,陆银屏亦是。二人区别便是鲜卑人眼窝略深,眉骨英挺凌人,鼻梁虽高却没有汉人鼻梁中间的那截凸骨。
除此之外,慕容擎嘴角天生向上翘,似笑非笑,看谁都像是在不屑地嘲讽。
见陆银屏梗着脖子看了他半天,慕容擎那抹不屑更加明显。
“看够没有?”
诛心
陆银屏笑嘻嘻道:“大哥大哥,你长得真好看。”
慕容擎将眼睛从她身上移向了另一边,漠然道:“你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自己?”
瞧着慕容擎终于肯多说两句话,陆银屏别提多高兴了。这一路上被凌太一缠得死紧,问她请教了不少人生大道理,难受得要命。
她道:“夸你,顺带夸夸我自己。”
经过一天一夜的相处,慕容擎差不多摸清了她的性子
听说她是被外祖母养大的,果然隔代最容易出妖孽。她这种女子一般人家养不起不说,也消受不起。幸而入了宫,否则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
“你是不是觉得我同旁人不太一样,甚至在心里偷偷骂我?”
陆银屏出声,将他从思绪中拉了过来。
慕容擎淡淡地瞥了一眼她,大概的意思便是默认了。
他向前走,一步一个脚印,铿锵有力。
陆银屏则一边看他一边倒着走。
岸边铺着许多小石子,多数在长年累月的沮水冲刷之下已经被磨平了棱角。
慕容擎没理她,脸上写满了嫌弃。
陆银屏又道:“你骂我我又听不到,只能憋在心里,其实难受的仍是你自己。”
说完,她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了一局。
慕容擎这一日为了寻她耗费了不少人力精力,下属也被三爷抛进沮水。
他忍无可忍道:“为了救你,我已经损失了两位最得力的人手。你若是早前便能消停,不发那个脾气,我们也不至于为了你一个人折腾这样久。”
陆银屏听后停了下来,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随后安静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只是再也不纠缠他也不同他讲话了。
凌太一感觉到这两人间的氛围有些压抑,上前问她:“阿四,你怎么了?不高兴?他惹你生气了?”
陆银屏咬了咬嘴唇,依然垂头丧气地走着,一句话都没同他讲。
凌太一见撬不开她的嘴,只能去找慕容擎兴师问罪。
“阿四虽然话多,但心眼儿不坏。”他开口道,“你刚刚不该那样说她。”
“与你无关。”慕容擎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凌太一虽畏惧他,却也知道眼前这人是为救阿四而来,兴许损失了不少心腹,但他的目的依然也是为了阿四。
他叹气道:“阿四额头上的那个大包你看到没有?”
慕容擎没说话,却肯正眼瞧他了。
凌太一道:“前天夜里阿四被吕大他们掳来,路上对她动手动脚,阿四不愿意,一头撞在马车上。幸好她福大命大没死成,却磕出了一块血窟窿,昨日才将将止住了……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是受人指派还是自愿而来。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慕容擎移开了眼,看向一旁的河岸。
凌太一又道:“我后院有棵枣树,爬上去可以看到凌家堡前的断桥。阿四爬到上面看了不知道多久……她是在等你吧?”
慕容擎吐出两个字:“不是……”
凌太一又道:“不是等你,可她也没等到别人。阿韦说你来时自报家门,说是她的哥哥……我不知道你是谁,她没等到要等的人,只等来你。
你为她闯入凌家堡,还受了不轻的伤,可见关系还没有差到那种程度。
现在大家没了危险,更应该团结才是。她不过多说两句话而已,我年岁不大都能忍得,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忍不得?”
陆银屏嘴巴毒,凌太一唠唠叨叨。二人聚在一起简直就是卧龙凤雏,扰得慕容擎不得安宁。
他只能道:“等回去你就知道了。”
凌太一坚持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站在阿四这边。”
慕容擎一抬手,凌太一
', ' ')('以为他终于忍不住打算对自己下手了,吓得赶紧闪到了一遍。
然而慕容擎只是理了理衣襟,更是一脸不解地望着他。
凌太一脸红了一下,轻咳了两声又回到陆银屏身边来。
“我已经小小地教育了他一番,这会儿他应该很惭愧,打算找个时间同你道歉了。”他如此这般劝慰陆银屏,“阿四也不要因为担心他生气而改变自己的性格。我觉得你已经很好啦,说话不好听又怎样?起码与人拌嘴不吃亏。”
陆银屏捂着胸口道:“我一不说话便浑身难受,眼下碰到这个人,感觉练了一身的武艺都没了用武之地……太一,你莫要在中间调和,搅屎棍子向来得不了好。”
凌太一一脸的嫌恶:“我若是搅屎棍子,那你和他是什么?”
陆银屏哭丧着脸道:“他刚刚那样说我,我感觉自己好没有用。这么多年第一次有这样的体会……”
凌太一又道:“你刚刚不是还说教育过我说这世间不好不坏的普通人最多?大家都是一类人,没到最后那一步,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来做什么,到底有没有用。”
陆银屏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白比你年长三年,还劝你呢,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都不懂了……”
凌太一见她容颜开始舒展,知道她是个能抗打击的,此刻也渐渐开朗起来。
二人一大一小,如姐弟一般说笑打闹,不再纠缠慕容擎。
慕容擎有时也看她一眼,偶尔撞上陆银屏投来的目光,也装作是在打量。
都说九王山中有野兽,从昨日到现在也没有见过一只。
都说九王山中有阵法,却只是沼气吸入体后暂时没有方向感罢了。
只是三人一路沿着沮水河岸向南,走了两个时辰之久,都没有见到下一座桥。
凌家堡的人果然是勘探过周围地形的,若是从九王山后绕去凌家堡,只怕要等上半天了。
而这半天的时间足够凌家堡的人收到消息后从断桥撤离。
凌太一叹气:“要不……咱们折回去?向北走找找?”
慕容擎和陆银屏同时投来一个「你可能脑子不大好用」的表情。
陆银屏端起了她慈母的架子,摸了摸凌太一的脑袋问:“你有没有听说过矿工的故事?”
出本
凌太一仰起圆圆的脑袋,边走边听,态度极为恭顺。
陆银屏十分满意他这一副充满求知欲的模样,便对他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陆银屏声音清脆,比之九王山溪水更为泠泠。
慕容擎也忍不住,侧过眼瞧她。
“从前有两个人,名字已经不可考……姑且称他们为张三和李四。他们听说某处发现了一座极为罕见的金矿,于是拿了矿镐一起来挖矿。
两个人同时向地底挖,一下接着一下地刨,就为了能寻到黄金。
张三在这处挖得很深,然而挖了几日都未见到黄金的影子,他便觉得自己脚下根本没有黄金,便要换个地方去挖。
他挖了一个坑后,又去挖另一个坑,这些坑有深有浅,无一例外地都未寻到黄金的影子。
于是张三便断定消息是假的,此处并没有什么金矿,所以他扛着矿镐回家了。
而另一边的李四从开始便只挖一处,挖的坑极深,也是久久未寻到黄金。
但他与张三不大相同
一想到自己曾下过不少的功夫,李四便有了干劲。他不分白天昼夜地挖了好几日后,终于看到了黄金。这便是矿工的故事啦。”
讲故事时候的陆银屏同平日里嚣张跋扈的陆贵妃大不相同。
她说到「金矿」的时候,眼睛会发光,好像她自己便是那个挖矿的人一样;
她讲到张三离开时,话语中满是惋惜,似乎又为张三觉得不值;
她讲李四最后终于见到黄金的时候,像是突然拨云见雾,一双羽玉眉也跟着扬起来,神采飞扬。
她不像个讲故事的人,她像是在作画。她摊开自己的画对你说:“这处是青山,这处是碧水,这处被树林挡住却冒着炊烟的是人家。”
慕容擎回过神来时才发觉,讲故事时候的陆银屏瀛州口音没有那样重,其实她的官话能说得很好。
只是不知道为何,她骂人时口音极拐,带着浓重的瀛州腔调。
听完故事的凌太一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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