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沙丘。
“怎么样?那边情况如何?”沮渠菩提早已经被铁卫营的铁卫们带着离开了很远,但那么大的风头即使离得极远也能看到一些痕迹。
什么天下红雨、老鼠上天、平地里起了龙卷风之类,即使离了几十里,还是足以让人心神剧震。
“风太大了,我不敢凑过去……”因为使团里还有孟玉龙等孟家军的人在护卫,这几个孟家子弟比沮渠菩提还要着急。
他们脸色灰白地苦笑着:“那么大的风,恐怕都被吹走了!”
“不是说只是一场沙暴吗?那是沙暴吗?那简直就是妖风!”沮渠菩提早已经跳下了骆驼,“表兄还在那里!我们不能就这么站着!”
“那我们能怎么办?我们现在过去也会被卷走的!”
“这附近没有人了吗?最近的城镇是在哪儿?”沮渠菩提也熟读一路的地图,“难道要回去求援吗?”
“世子,放弃吧,就算回去也来不及了。”
几个侍卫摇了摇头。
“我们现在应该去和王后安排的队伍汇合,这里出事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回去,王后很快就要来了。世子,这是天灾,不是人祸!”
“这就是人祸……这就是人祸……”
沮渠菩提不能接受地拼命摇着头。
“为了我一个人,死了这么多人……我要去找人救他们,我要去附近的绿洲,绿洲里一定有商队……我要回去,去毛水,去罗镇,那里都有人,找人去把他们挖出来……啊!”
“对不住了!”
一个侍卫咬牙将沮渠菩提敲晕,又在他的嘴里塞了东西,抱着他上了骆驼。
“难道一路就这么捆着他?”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
“我们为了救他才死了这么多人,现在他还想回去,当兄弟们的命不值钱吗?”那个面色严肃的侍卫寒着脸说道:“如今事已至此,唯有将他送到王后那里我们才能全身而退,否则在世人眼里,我们已经死了。”
“可他要闹……”
“他会接受的。他跑了,北凉一旦和魏国打起来,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你当王后不知道吗?她们是完全不想管了,反正我们无牵无挂,操心什么,走!”
“……那就走吧。”
郑宗并没有断了骨头,但身上的伤势比贺穆兰要严重的多。
也不知道是因为郑宗比贺穆兰细皮嫩肉的多,还是贺穆兰穿的衣衫料子比他要粗糙,这一场浩劫下来,郑宗几乎已经成了个血人。
但他毕竟是年轻健康的小伙子,当贺穆兰将他从沙子里捞出来抱到沙丘的阴影之下后没多久,他还是渐渐清醒了过来。
“你能不能不要再看了!”
郑宗虚弱而恼羞成怒地对着贺穆兰叫着。
“不就是长得比别人小点吗!”
“我没看你啊。”
贺穆兰莫名其妙地对郑宗说着。
“没看我在把死人的衣服想法子给你捆成围屁股的布吗?谁看你了!”
还小点……
没被沙子搓掉鸟就不错了,他该庆幸毁掉的只是脸。
贺穆兰用那袋烈酒给郑宗擦了擦身上的伤口,把那些伤口里揉进去的沙子给小心地拣掉了,但这并不能保证他的伤口不会感染。
沙漠里缺医少药,日夜温差又大,他们没水没衣服,全身都暴露在太阳之下,如果还在白天行动,一定都会脱水而死。
所以他们只能躲在沙丘的阴影里,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尽最大的可能保存自己的体力,等待着晚上到来。
到了晚上,才是他们行动的时候。
被痛苦折磨的郑宗一刻都没有闭上眼睛,疼痛让他完全没有睡意。但他也同意贺穆兰的话,在这里一直等着,只会等死。
风是从北面刮过来的,所以他们现在一定是在南边的某处,也不知道离沙漠里那座岩沙城还有多远。他们完全迷失了方向,沙漠里一点参照物都没有,风吹过沙丘,这座沙丘可能上一刻还在这里,下一刻就去了那处。
只有看着太阳才能知道具体的方位,贺穆兰和郑宗已经说好了,只要太阳一落山,朝着东北的方向一直走,一定就能找到使团。
但这只是他们自己的想法,到底是不是能够找到,郑宗和贺穆兰也没有把握。
天色一点都黑下去了,贺穆兰抓起了磐石插在自己的腰上,自然而然地看了一眼天空。
天空中的艳红正在变成紫色,漫天的紫云颇有些“紫气东来”的意思,气象万千,苍穹一直延伸开去,知道天的尽头。
“紫气东来”无疑是一个好的兆头,被老天折腾了一遍的贺穆兰也不由得开始详细命和运这两种东西了。
现在她无比的希望好运气能一直笼罩着她,直到她能够带着郑宗离开沙漠。
“天要黑了,我们走。”
贺穆兰又渴又饿,只是在白天的时候稍微打了个盹,也不知道精力能维持多久。但她不可能把郑宗留在这里,所以一把背起了郑宗,朝着东北的方向而去。
郑宗身上的皮肉伤已经不再渗血和组织液了,因为没有衣服蔽体,被烈风撕碎了的布条,飘飘荡荡的挂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