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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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凭空响起清淡又温柔的女声,雾菱一声尖叫。

马车外的车夫听到动静,问:“姑娘,怎么了?”

雾菱结结巴巴:“没、没事……是有只虫子飞到了我身上……”

马车夫不再多言。

过了片刻,舒青窈的身形显在她座位对面,原本乖乖“躺”着的木头人瞬间变回原形,舒青窈拿起它收好。

“小、小姐?您是真的么?”雾菱战战兢兢地问。

“嗯,”舒青窈眉眼带了笑意,“就怕吓着你,所以没敢直接现身,没想到还是把你吓着了。”语气里带了丝歉意。

雾菱忙摆手:“不不,是奴婢头一回见,太惊讶了。以后,奴婢不会这样的,一回生、二回熟嘛!”瞥见舒青窈发髻上粘了一根草梗,便伸手帮她摘下来。“这草……”

“怎么?”

雾菱把草梗放到掌心,凑至鼻前嗅了嗅,抬头:“这草很像奴婢家乡的香柠草。”

“这边没有?”

“没有,”她肯定,“香柠草是奴婢家乡的特产,这种草有安神之效,若和香同焚,还能出其他效果。”

舒青窈怔了怔,莫名想起妙法寺那些燃烧着的大香炉,抬起衣袖,轻嗅,果然染上了味道。

“雾菱,你能断出这是什么香么?”把手腕前伸。

雾菱上前:“檀香……好浓的檀香。”又仔细感受:“里面好像还有寒舌和麝香。”

听到“麝香”二字,舒青窈忽就想起幼时宫中,那些有孕的宫妃谈麝香色变的场景。

难怪白若璃会浑身不适。

“寒舌是什么?”

“奴婢也不太懂,但奴婢知道,寻常的檀香是纯粹的檀香,不会掺和其他的,尤其是麝香,那是从动物身上取来的,会犯杀孽,与佛家仁慈截然背道。”雾菱认真道。

舒青窈赞同。

不过香炉里的香究竟有何作用,眼下也不重要了。她更在意的,是她走之后有没有发生什么。

也是回来路上借着术法掩饰,她又临空看了一眼车队,确定五辆马车成了四辆,但魏行勋那辆马车,还徐徐行在她这辆马车的前面。

这就很有意思了。

没过多久,车队回到魏府门前。

魏行昭忙不迭地跳下马车,瞥看一眼紧跟其后的第二辆,见车辕上没有他刻意留下的刻刀痕迹,知道那六人已经得手,而且成功偷梁换柱,不免心中大喜,伸出手迎魏老夫人下来。

“母亲……”脸上是止不住的喜意。

魏老夫人则沉稳许多,扣在他手腕上的略显苍老的手,重重握了握。

魏行昭立马把喜悦收敛。

母子二人这一刻忘记所有,只顾往台阶上走去。

舒青窈几乎和沈清越同时下马车,二人相视一眼,随后她开口,故意问:“大爷?大夫人?怎么还不下马车呢?”

母子二人身形一顿。

魏行昭正愁不知找谁来揭开这“谜团”,听到舒青窈的声音,回头:“青儿怎么了?”松开扶魏老夫人的手,往台阶走下两步。

舒青窈看见他眼底一闪而逝的得意,摇摇头:“没什么。”提裙也往台阶上走。

魏行昭:……

怎么不继续问了?

他都准备好冲过去,掀帘子,发现尸体,大声嚎哭一场了!

沈清越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

暗道小丫头又使坏,但也没开口说什么,同样往台阶上走。

魏行昭更郁闷了。

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舒青窈和沈清越心有灵犀似的,一前一后走到魏老夫人身边,又朝魏行昭看去。

“行昭?”

“三爷?”

两人异口同声。

魏行昭仿若被架在火上烤的鱼。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瞧我,方才只顾着母亲,倒忘记叫大哥他们了。这一路漫长,许是他们一家五口都睡着了……”

说着便朝马车而去。

舒青窈和沈清越冷眼看着。

而魏行昭何尝不知自己这个借口有多蹩脚,谁会忘记家人还没下车?还是五个人?

到了这刻,魏行昭忽然觉得,他把自己给笼进局里了,就应该叫马车夫去叫人。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已经站在马车边,先前心中那点狂欢已荡然无存,他蓦然感到害怕,怕撩开车帘看到一片血腥,看到自己的亲哥,还有三个叫他“三叔”的侄儿死不瞑目的眼,更怕看到五个人好端端的在里面,真的只是睡着。

踌躇犹豫地顿了顿手,他才继续往前,捏住车帘一角。

整个过程非常漫长。

漫长到魏老夫人皱起眉头,不得不观察舒青窈和沈清越的神色。

——但凡这二人透露一丝疑惑,她拼了所有,也要把这二人杀了,以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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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子终于掀开!

“这!”魏行昭目瞪口呆。

他设想过的场景,竟都不是!

马车内,空空如也……

“三弟,是在找我们吗?”魏行勋的声音从面前经过,又缓缓停下的马车上传来。

两辆马车并列地停在一起,一前一后,从外面装潢到马匹枣黄白鬃,甚至是马车夫的面容,竟都几近一样。

舒青窈也是这一刻才想明白。

原来这车队行至中途,魏行勋的马车夫就把车拐去了另一条路。最后那辆马车趁机超越,占领第二辆马车的位置。至于马车上的六个人,早在变化位置时跳下马车,尾随那边而去。

以魏行昭这颤颤巍巍伸手撩车帘的举动来看,那六个人杀完人后,原本计划是又从中间路上换回来的。只是她和凌桑插了手,裴言又救了魏行勋一家第二回。

眼下,裴言亦在那辆马车上。

魏行昭头皮发麻,浑身定在那里,动弹不得。

“三弟怎么了?”魏行勋笑得云淡风轻,“行到半路,墨儿说饿,所以我叫马车夫拐了个弯,去附近街上买了糕饼。可巧,遇到在寺里半途处理公务的裴大人,就一并捎回来了。”

魏锦墨适时地钻出来,拿着糕饼咬了一口。

紧接着魏郑氏也出来了。

她抱着熟睡的魏锦棋。

魏锦书是最后出来的,脸色不是很好,但看着也像是才睡醒的样子。

魏行勋走到魏行昭身边,伸手重重摁了摁他的肩。

随后,魏锦棋一声惊叫,猛地从梦里惊醒。

连连道:“爷爷!我看到爷爷了!”

众人脸色一变。

魏锦棋奶声奶气:“爷爷他的脸黑黑的,好吓人啊,他说他冷,要给他多穿衣服……”

魏老夫人忍不住走下台阶,拐杖杵地,发出噔噔噔的闷响。

“棋儿,你当真看到爷爷了?”

“是呀奶奶,”魏锦棋道,“爷爷还说他痛,叫我们一定去看他。对了!爷爷住的地方好多水啊,到处都是水,哗哗的……”

魏老夫人微微干裂的唇瓣颤了颤,想说什么,但魏行勋先一步开了口:“母亲,是否是父亲的坟茔出了问题?今日还在,我们不如去看看?”

“不可能!”魏行昭斩钉截铁。

为了防止恶灵作祟,他听了高人所言,在上好的棺木里又套了一层桃木棺,甚至用十八颗寒铁钉,沾了黑狗血,死死钉了一圈。

这样的坟茔,绝不可能漏水漏风。

“三弟这么肯定?”魏行勋敛起眼睛。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是有些过激,魏行昭缓和两分,道:“父亲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如今下葬不过三月半,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哇……”魏锦棋大哭,“奶奶救救棋儿!爷爷说了,如果我们不去看,今夜就要吃了棋儿!”

此话一出,怜子心切的魏郑氏立刻抱着儿子跪下了,对魏老夫人和魏行昭弯腰磕头:“母亲、三弟!求求你们,去看一看吧!求求你们!就算没事,看一眼也好,要是父亲今晚真要把棋儿怎么样,儿媳就活不了了呀!”

魏行昭不耐烦地道:“才去做了法事拜了佛,大嫂不必如此害怕!”

“可那佛像流血泪,还有二弟也突然发了疯,这……这……很难说不是父亲的警告……”

“大嫂!”魏行昭提高声音。

他正对着大街,注意到来往的行人开始渐渐驻步。甚至有人小声说:“看哪,魏家又有好戏上演了,当家主母跪小叔子啦!”

魏老夫人显然也留意到了,掩去脸上不耐,弯腰伸手:“好儿媳,快起来。在这跪着,反而吓到孩子。有什么话,我们进去再说。”侧目,李嬷嬷赶紧从袖子里掏出寻常随身带的哄孩子的糖果,剥开一粒,塞去魏锦棋口中。

魏郑氏不得不起身。

魏锦书却扯了扯魏行勋的衣袖,小小声:“父亲……”

几人朝他看去。

他略显苍白的脸色更加白了些,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其他。咽了口唾沫后,才继续说:“其实弟弟的梦,我也梦到了……就在刚刚马车上……要不是马车停下,我还在梦里,醒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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