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沉樱姐姐怎么了?”小筝站在慕瑛身后给她梳头发,有些不明白:“我看沉樱姐姐很热心,对你也甚好,为何要提防她?”
“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她有心要针对我。”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慕瑛自己也说不上来,只是心中有一种隐隐的忧虑。
在这深宫里,她想要好好的活下去,不仅仅是要交到可以帮助她的朋友,也要防备暗地里射出的冷箭,恨一个人有时候似乎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在你还根本不知道原因时,你说不定就被人已经记恨上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大小姐既然已经有了这种担心,咱们就仔细些便是了。”王氏慈爱的看了慕瑛一眼,自家大小姐进宫才几个月,下巴已经尖了出来,不用说,她心里头存的事情太多。
小筝“哦”了一声,继续给慕瑛梳头发,心里却还是有些不以为然,沉樱怎么会针对自家大小姐,两人无冤无仇的,有什么值得针锋相对的?
重新将发髻梳好,慕瑛又去了射苍宫,灵慧公主已经下马歇息,正在逗弄着赫连毓:“毓弟,你去试试?”
赫连毓摇了摇头:“阿姐,母后叮嘱过我千万不要偷偷学骑马,等我六岁了,她会亲自教我骑的。”
“胆小鬼。”灵慧公主用手指头刮了刮他的脸:“你还两个月就六岁啦!怎么不去试试?咱们皇兄可是刚满五岁就开始学着骑马了!”
慕瑛的目光落到了演武场上,那里有两匹马正一前一后跑着,还有一群人,紧紧跟着马儿在奔跑,唯恐落后半分。
跑在前边的是赫连铖,他明黄色的衣裳被风吹得飞扬起来,就如冬日里温暖的阳光,金灿灿的一片,从犹如破棉絮一般的云层中射了下来,照进人的心底。
慕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发髻,那上边不再有宫花,只有一只木樨簪子,硬硬的几点细碎如米粒大的花朵,似乎也被阳光照到,有着丝丝温暖。
跟在赫连铖马后的是高启,他年近十岁,骑在马上气势足足,昂首挺胸,两只手抓着马缰,身子微微前倾,好似要发力往前冲,可终究不敢越过赫连铖,只能紧紧跟在他身后。
“太后娘娘驾到!”
太后娘娘怎么会来射苍宫?慕瑛一愣,转过身去,一群宫女和姑姑们拥簇着高太后走了过来,深灰暗黄的衣裳中有一点粉色很是亮眼。
巧笑嫣然,那不是沉樱又是谁?
“母后,你怎么来了?”灵慧公主与赫连毓赶忙迎上前去:“也不派人跟我们说一声。”
高太后端详了灵慧公主一眼,笑着点了点头:“还好还好,没有一身大汗。”
灵慧公主伸手抹了抹额头,嘻嘻一笑:“母后,灵慧早就将汗给收了,要不是刚刚好被你逮个正着!”
“就你顽皮!”高太后眼里满满全是慈爱,低下头去望了一眼赫连毓,声音软了几分:“毓儿,你没有去骑马罢?”
赫连毓骄傲的一挺胸:“毓儿听母后的话,等毓儿到了六岁,再让母后教毓儿学骑马。”
“好好好。”高太后满意的笑了起来:“毓儿实在是乖巧懂事,哀家这就放心了。”
沉樱站在旁边赶着捧了赫连毓一把:“太原王可真是少见的纯孝之人,沉樱在宫外的时候就听说了,等及进宫,亲眼看到太原王殿下,这才发现比传闻里的更孝顺,太后娘娘说什么,太原王殿下就做什么,天下还有比殿下更孝顺的人吗?”
高太后大悦:“沉樱,你这张嘴,可是越来越甜了。”
慕瑛低头站在一旁,心里头很不是滋味,不是因为高太后赞扬沉樱,而是她总觉得高太后忽然现身射苍宫,是沉樱引着过来的。
是自己小心眼了吗?慕瑛看了沉樱一眼,见她也对自己回看了一眼,笑得甜甜蜜蜜,根本没有半分心虚的表情,不由得又有些疑惑,一层心事压着另外一层,层层的压了下来,让她有些焦虑不安。
若是在自己府中,又何必如此纠结?慕瑛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母亲来。尽管她恨他们,可经常的她还是会想念他们,想着府中那舒适自在的生活,想着母亲那温柔可亲的笑容。
“慕瑛,你这是怎么了?”叹息声很轻,可高太后还是听到了,看了一眼慕瑛,十分关心的询问:“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太后娘娘,”慕瑛忽然鼻子一酸:“慕瑛……有些想家。”
要说这皇宫里对自己最好的人,首先是赫连毓,其次便是高太后,她虽然身份尊贵,可是对她却没有一丝架子,温和得跟自己的母亲一般,或许赫连毓正是传承了她这温柔善良的性格,才会如此纯真无暇。
无法抵挡高太后那温柔的话语,慕瑛冲口说出了埋藏在自己心底的话,说出口以后忽然又有些后悔,赶紧低下头去,眼睛盯住地上的枯草,静静的看着一片枯萎的草叶随着北风摇摆不定。
“唉……”良久,高太后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哀家明白你心中的苦,不如这样,你今日回去小住一日,明日一早再进宫来,如何?”
慕瑛的眼睛一亮,抬起头来:“太后娘娘,可以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