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金的香油钱……也实在太多了些。
慕瑛站在一边,不动声色,只是由管是妈妈指点给她看账簿子,一本是支出,一本是进账,每一项用途每一笔礼金都写得清清楚楚。
进账里大部分都是送金银,唯独皇室送来的东西新巧些,太原王与灵慧公主受太皇太后与太后娘娘之命,带来了几片贝叶佛经,甚是珍贵,还赐下十多匹素丝的绢帛。
太皇太后与太后娘娘都是好心人,慕瑛轻轻叹息了一声,只是自己命苦,遇到一个见自己万般不顺眼的皇上,从此便没有好日子过。
“皇上,皇上来了!”有人惊骇得几乎是连爬带滚的跑了进来:“老爷,老夫人,皇上已经到了门口!”
慕老夫人一惊,朝慕瑛看了一跟我出去。”
外边灵堂里顷刻间乱糟糟的一团,慕华寅看了众人一眼,喝了一声:“着急什么,跟我走便是。”
赫连铖从马车上踩着江小春的背下来,傲然看了跪拜在门口的众人一眼,心中才有些舒爽,这时候,慕华寅见了他还是得跪拜,再也没了那趾高气扬的模样。他的眼睛朝人群里扫了过去,想要看到那个数日未见的人,可是门口一片白,众人都低着头,根本看不清她在哪个角落里。
“平身。”赫连铖皱了皱眉,本来还想有意让慕华寅多跪些时候,可他着急想见慕瑛,不得不让他快快站起了。
只有站起来以后,赫连铖才见到了慕瑛。
她站在慕老夫人身边,小小的身子被一幅白色的孝布包裹着,看上去格外可怜。
她瘦了,赫连铖心里头想着,下巴尖了许多,眼睛显得更大了些。
举步走上台阶,众人低头,迎着他踏进大司马府,赫连铖经过慕瑛身边时瞥了她一眼,见她亦是低头,也不知道在看哪里,心中不免惆怅。
他可是为了她才过来的,没想到就连一句话也不能说。
这几日在皇宫里坐立不安,听着赫连毓与灵慧公主在议论去慕大司马家的所见所闻:“瑛姐姐瘦了,脸小了一圈,眼睛红得像兔子。”
“她母亲走了,以后再也不能相见,想想都觉得难过。”灵慧公主叹着气,声音里有装出来的老成:“他们都在议论慕大司马肯定过不了一年就会娶续弦,那瑛妹的日子难过了,香玉说有后娘就有后爹的。”
赫连铖听了这话,一晚上没合眼,做了不少稀里糊涂的梦,他看到慕瑛被一个肥壮如猪的女人追着打,还看到慕瑛被人扯着上了一顶轿子,被抬着飞快的跑开,他怎么追都追不上。
一觉醒来,烛光摇曳,照着一头的汗珠子亮晶晶的一片,踏板上弓着身子睡得正香的小内侍都被惊醒了,爬着起来揉着眼睛:“皇上,你做恶梦了?怎么说了不少奇奇怪怪的话,奴才一个字也没听清楚。”
“去,给朕端茶过来。”赫连铖定了定心神,谁都不能欺负慕瑛,除了他!
他一定要亲眼去看看慕瑛,看看她怎么样了。喝了一口热茶,赫连铖镇定了几分,心里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明日他也要去慕府。
现儿慕瑛就站在他面前,赫连铖忽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走进灵堂,拿了一柱香到慕夫人棺椁前半弯腰行了一礼,看着那黑色的棺木,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两年前,他给自己母亲守灵时,也是这般场景,站在棺椁面前,失魂落魄,好像丢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一般,心里很痛,几乎不能呼吸,一双眼睛牢牢的盯住棺椁,带着一丝期盼,希望母亲能从棺椁里爬出来,依旧能如往昔那样温柔的喊着他的名字。
现在他又重新经历了一回,只不过是代替慕瑛经历过而已,他能想象到慕瑛此刻的心情,定然也是与他那次一般,痛彻心扉。
众人默不作声,跟着赫连铖朝慕夫人的棺椁拜了几拜,个个眼巴巴的望着赫连铖,看他有何旨意——皇上亲自到了慕府,该是有他的目的,否则打发个内侍来上柱香,做些表面功夫也就是了,何必亲自来跑一趟呢?
“慕大司马,你准备让你那长女守孝多长时间?”赫连铖没沉住气,毕竟是个孩子,还不善于做表面功夫。
慕华寅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慕瑛已经昂起头来,清清脆脆道:“三年。”
母亲的养育之恩,她当然要尽力去报答,别说是守孝三年,便是守孝一辈子她也愿意,更何况赫连铖的意思是让她早些回宫。
回宫作甚?继续去代父受罪?慕瑛的嘴角拉了拉,赫连铖也真是欺人太甚,竟然跑到大司马府来要人了。
“我们又不是汉人,何必守那些死规矩?”赫连铖大为不悦,一双眼睛盯住了慕瑛,有愤愤之色:“慕大小姐,你可别忘了你是灵慧公主的伴读。”
慕华寅看了看赫连铖,又看了看慕瑛,心中忽然若有所悟。
莫非小皇上对自己长女有些好感?
他马上想到了那日紫微星动的异象,慕瑛进宫前一个晚上,那紫色的星辉摇摇,正照在她的院落,难道这一切早有天定?
“瑛儿,皇上说得对,咱们不必太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