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沉默,群臣里有人开口:“上官大人,不如我们让那中常侍拟旨,拿去文英殿盖了玉玺,昭告天下,这便足矣。”
“什么?”上官太傅一只手托住了下巴:“王大人,这可是矫沼!”
王大人乃是兵部尚书,武夫出身,做事十分没头脑,可他说出这话来,还是让上官太傅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即便再是担心这兵源,也不至于想出这主意来。王大人与慕家交好,还是从慕华寅的父亲手中便开始栽培,三十多年下来才爬到这个位置,他是不是在替慕华寅开口呢?上官太傅的目光朝慕华寅看了过去:“慕大人,你觉得呢?”
慕华寅微微点头:“上官大人,王大人这提议也没什么不对,国丧之期不可不定,皇上只不过是因着此刻伤心过度,故此才有让天下为太皇太后服丧三年的想法,你此刻进宫去劝他,只怕他根本听不进去,不会改变主意,不如依着王大人之计,我们先将这诏书颁发出去,等着皇上精神恢复过来,再与他细说期间的利害关系,我想皇上应该能理解咱们的一片苦心。”
上官太傅尚且有些犹豫,群臣里已经有人点头:“大司马说得对,这事可行。”
定夺国丧的日期不过是桩小事,又不是那些边关急报军国大事,就算替皇上作主了,又有什么要紧?皇上才十一岁,有些事情欠缺考虑,若是他执意如此,只怕这国丧三年就得定下来了,既然现在有大司马与太傅大人扛着这事,如何不好?
“慕大人,咱们还是得从长计议,且听太后娘娘那边的准信罢。”上官太傅摇了摇头:“再缓一日。”
慕华寅嘴角一勾:“等几日都可,与我并无关系。”
方才不是他们叫着让自己拿主意?慕华寅扫了一眼周围的人,脸上神色一凛:“方才可是诸位让我拿个主意,慕某赞成王大人的提议,也不过是想解当前燃眉之急,若是谁有心将这事情泄露出去,可别怪慕某心里生了嫌隙。”
大厅里人不多,上官太傅、南安王、平章政事府几位大人还有六部尚书,众人见着慕华寅冷冽的眼神扫过,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慕大人放心,今日之事,我们绝不会对旁人提起半句。”
慕华寅傲然背着手一步步的走到了中央那张案桌,靠着椅子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一本奏折看了起来,那神情态度,十分安然,瞧着好像他已经做惯了这件事情一般。
上官太傅在大厅中央站了一阵子,这才慢慢坐回到自己的桌子后边去。他的心好像被人捏着悬起在空中,怎么也放不下来,总有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经过今日这事情,慕华寅这厮,他现在愈发的看不透了。?
☆、第章
?二月依旧天黑得早,这还只是酉时,皇宫里到处都已经掌灯,慈宁宫的正殿里也不例外,灯光昏黄,细羊皮灯罩上绘着几株兰草,被内里的灯光照着,青石地面上一丛黑影,细长的的枝叶被拉得很长,有几根正印在高太后的脸上。
“几日是第几日了?”高太后端着茶盏,慢慢的喝了一口,不慌不忙,只是脸上似有疲惫之色、
“第十三日了。”墨玉姑姑倾下身子低声道:“难道娘娘心中就没数?”
高太后掀起眼角,长长的凤目拉出了一条柔和的弧线,她的唇边露出了一丝笑容:“墨玉,你现儿是胆子大了么?”
“娘娘,不是奴婢胆子大,是娘娘这也装得太不像了。”墨玉姑姑掩嘴道:“明日太皇太后的棺椁便要送去皇陵了呢。”
高太后低下头,抿了抿嘴:“去叫人将毓儿传过来。”
“是。”墨玉姑姑弯了弯膝盖,甩着帕子朝外边走了出去,她看起来没用几分力气,可却走得十分之快,才一眨眼便已经出了慈宁殿的大门,真跟刮了一阵风似的。
高太后朝椅子上靠了靠,闭上了眼睛,椅子上的大迎枕软绵绵的,她丝毫没有感觉到檀木的坚硬,仿佛靠在云彩丛中一般。她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一阵细微的响声擦刮,断断续续,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偌大的正殿里只有高太后一个人,显得有些冷清,她的目光盯着大门,直到看见墨玉姑姑的青色衣裳在门口一晃,她这才放松下来:“墨玉,你还要去替哀家找个人来。”
墨玉姑姑走近了几步:“娘娘,墨玉知道你要找谁,已经替娘娘传她了。”
“你又知道我要找谁?”高太后坐直了身子,瞟了一眼墨玉姑姑:“你还真当是哀家肚子里的蛔虫?”
“娘娘,到时候来了便知墨玉是不是了。”墨玉姑姑垂手站在一旁,眼中露出得意的神色:“墨玉跟了娘娘这么多年,定然不会弄错。”
不多时,赫连毓匆匆忙忙从外边赶着进来:“母后,找我何事?”
“明日你皇祖母就要送去皇陵安葬了,”高太后将赫连毓拉到手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可你皇兄到现在却还没有想通呢。”
赫连毓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的神色,今年他就要满九岁,可那眼神却依旧纯真如孩童,脸上带着一丝未尽的稚气:“母后,毓儿也想过要与皇兄说国丧之事,可皇兄现儿精神恍惚,却是不会听得进旁人的话。”
“不,有一个人的话,他或许会听。”高太后略略停了一下:“你今晚便带着她去万寿宫,好好劝下你皇兄,总得让他改了心意才是。”
“母后,你是说瑛姐姐?”赫连毓想了想,脸上有一种欢喜的神色:“是是是,瑛姐姐去劝皇兄,指不定他会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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