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就是要让她吃苦,否则她便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脑子发热,总觉得现儿的生活不能让她觉得满意。这人活在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事事顺心的,若是能万事如意,那也不是人过的生活,那是快活似神仙!”高太后咬了咬牙:“先让人将她的荷包偷走,看她没有银子旁身能支撑几日!”
墨玉姑姑脸上有些不忍之色,只是见着高太后那坚定的神色,不敢再说话,只能默默的退到了一旁:“娘娘,老奴这就安排人去办。”
“去罢,只要保证公主的安全,让她适当吃点苦头也是好的。”高太后一双眼睛盯住那条被吊上来的鱼,淡淡一笑:“没有磨难,如何会长大?”
灵慧公主真的借着行猎之际逃走了。
最先发现灵慧公主不见了的,是她的贴身宫女香玉。
上林苑行猎,一般会要两三天左右,在第二日的黄昏,一群人正忙忙碌碌的生火造饭,篝火上烤着刚刚猎到的野鹿,扑鼻的香味在围场上空盘旋的时候,赫连毓打发人过来找灵慧公主:“太原王请公主殿下过去说话。”
香玉笑着点头:“我这就去请公主殿下,方才她说一个人到小溪那边去散散步,即刻便回。”
等她跑到溪边寻了一圈,不见灵慧公主的踪影,香玉吃了一惊,赶紧回来喊人一道去寻,可是依旧没有找到。赫连毓听说灵慧公主不见了,赶紧派了羽林子去搜山,也没寻到灵慧公主的行踪,顿时慌了手脚,匆匆忙忙扒了两口饭,派了一个人快马加鞭回皇宫报信,自己则带着羽林子漫山遍野,一寸地方都不放过的寻灵慧公主。
“太原王,公主殿下绝不会是如香玉所说,散步时迷路没回来。”一个羽林子跑了过来,脸色沮丧:“我们刚刚发现公主骑的马不见了。”
围场的守备被喊了过来,听说公主殿下不见了,唬得魂飞魄散:“围场……大门有重兵把守,没见到公主殿下出去。”
“这围场可全部围了起来?”赫连毓皱着眉头看了看那守备:“可有别处能出去?”
“有倒是有,只是那地方十分陡峭,人迹罕至,公主殿下怎么会从那地方攀爬出去?”守备回过神来,仔细想了想,指了指西南方向:“那个地方有个山口,可地势陡峭,修围墙的工人没能将砖石运上去砌墙,故此留了那个缺口。”
“速速去看看!”赫连毓赶紧打发羽林子过去察看,过了一个时辰,羽林子们回来报信:“山口那边看到了公主的坐骑,却没见着公主殿下的人,看来该是从那山口翻了出去。”
赫连毓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阿姐逃出去了?她为什么要逃?”
羽林子们也是一脸莫名其妙,他们也想不通,这位金枝玉叶的公主,好端端的要逃跑作甚,皇宫里的生活难道不好?非得要下这般决心逃脱?他们方才去看过那山口,发现果然地势陡峭,想要从那山头翻过去,要十二分的仔细,还要有体力。
“你们留了人跟过去了?”赫连毓看了看面前站着的羽林子,发现少了几个人,这才略略放心了些:“走,快些跟我回皇宫!”
“皇上,皇上!”
静夜时分,这声音便显得格外刺耳,有人连滚带爬的奔了进来:“太后娘娘来了!”
赫连铖一愣,看了看墙角的漏壶,已经是亥时,这么晚了,为何高太后要来找他?
“赶紧开门迎接!”
尽管心中对高太后有一万个怀疑,可毕竟高太后是他的母后,曾经与太皇太后一道照顾他长大,自己不能连这表面功夫都不能做,至少要彼此做出一副和和睦睦的样子来。
“皇上!”宫灯下的高太后双眉紧蹙,显得格外焦急,一双凤目里,有着求助的柔弱神色,这是赫连铖第一次见到高太后露出这般脆弱的神情来,不免有些好奇:“母后,为何这么晚了还来盛乾宫找朕,有什么要紧事?”
“皇上,灵慧,灵慧她……”高太后才说了这一句,一滴眼泪便从眼角滑落,墨玉姑姑赶紧送上帕子:“娘娘莫要着急,皇上肯定会帮忙的。”
“灵慧她怎么了?”赫连铖心里一惊,昨日灵慧与赫连毓去上林苑行猎,莫非遇到了猛兽涉险?他看了一眼高太后,见她惊慌失措,完全没有往日的干练,不由得感叹,不管一个女子多么强势,遇到她子女的问题便还是显出这软弱本性来。
“灵慧在上林苑不见了!”高太后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声音微微有几分沙哑:“听羽林子说并没有遇着野兽,多半是翻过山口逃去民间了。”
听到此处,赫连铖这才略略放下了心:“母后,既然没有遇到野兽,可能是灵慧觉得这皇宫里住久了有些闷,想多在外边多呆几日,又怕你不同意,故此她偷偷溜了出去,等她玩得厌倦了便会自己回来。”
“皇上,灵慧没有带一个贴身的侍女出去,她从未一个人生活过,让哀家如何能放心得下!”高太后的声音里有一丝凄婉:“皇上,灵慧上回跟哀家提过要出宫去玩耍,哀家没有同意,现儿哀家派人去寻她,她肯定也不会听哀家的话回来,哀家深夜来惊扰皇上,就是想恳请皇上派个得力的带了人去寻灵慧,她见了是皇上身边的人来传令,就不敢不回来了。”
赫连铖皱起了眉头:“母后,那你想要朕派谁去?”
“皇上最信得过的人便是江六了,若是能派他带人出去,哀家可是放了一万个心。”高太后瞥了一眼江六:“皇上,不知你的意思如何?”
江六佝偻着背走了过来,朝高太后行了一礼:“娘娘,去寻公主殿下回宫,老奴自然是义不容辞该去做,可皇上这边也离不得老奴,盛乾宫里的一些琐碎事情,还得老奴亲自处理,只怕是……”
高太后脸色一沉,叱喝道:“江六,你还真以为你是个什么人物了?竟然敢对哀家的吩咐推三阻四?盛乾宫里还有两位绵福呢,这宫中的庶务,哪里轮得上你来插手?”
江六“普通”一声跪倒在高太后面前,低声道:“老奴不敢!”
太皇太后可是将守护皇上的重任交给了自己,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旁人有可趁之机,要他离开皇上?那可是万万不能!江六跪在地上,姿态卑微,可心里却十分坚定,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出宫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