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打着巨大的横幅,嘴里说不堪入耳的字眼,围观的病人一旦变多,这群人里就有几个开始张口号哭,说吴同死得不明不白,说桐大附院是黑心医院。
主治医生赵主任,最后为同同手术的李主任,还有向俨,他们的态度都很明确,接受调查,但决不妥协。
“家属”张口要三百万。
三百万对于向兴学来说是一笔巨款,毕竟他还欠着三十多万的房贷。
但对向俨来说,他爸送他的一辆车就不止这个价钱。向俨不在乎钱,这并不代表他愿意拿钱了事。
他是最反对议和的人。
在一个晚上,同同的舅舅借着酒劲冲进了医院。
他手里拎着啤酒瓶,走到儿童输液区就开始砸。
玻璃的碎裂无限放大了孩子们对扎针的恐惧。
第一声啼哭是一个讯号,在那以后所有的害怕与疼痛都连成一片。
哭泣声此起彼伏。
“赵卓林在哪?”男人一脚踹倒输液吊杆,塑料药包里的药水洒了一地。
靠门口的母亲抱起了孩子,把小孩的脑袋捂在肩上,嘴里说着“不哭不哭”,匆匆地往外走,脚步声轻得像猫。
“都别给老子走。”
“赵卓林在哪?”
吼声在病区回响。母亲停下了脚步,托着孩子不知所措。
年轻的护士已经被吓红了眼,却还在颤抖着安抚哭泣的孩童。
向兴学在楼上把一切看在眼里,迈开步子就往一楼跑,半道上遇到打电话的向俨。
“桐大附院一楼北面的儿童输液区,现场有不少孩子,麻烦你们快一点来,有很多孩子。”
向俨碰上向兴学,抬眼看了看他,好像有话要说,最终什么也没说,加快了步子往一楼赶。
他们抵达输液区的时候,护士长正慢慢地靠近发狂的男人,嘴里说着:“赵医生马上就到,他正往这里赶。”
同同舅舅飞快地蹲下身抓起瓶颈,用破碎的半边指着护士:“你们就是谋财害命!”
“我们家吴同就是在你们医院被治死的!
“吴同才五岁!你们真他妈下得去狠手
“妈逼她老娘都没签字,你们就做手术……”
护士长举手做出安抚的动作,“您可能对我们医院有什么误解……
“是张先生吧,吴同的舅舅?有什么事情我们坐下来好好地说,别吓着孩子。”
那个姓张的男人忽然狂躁起来,把身后的药品篮高举着摔到地上,“他妈的吴同就不是孩子了,她的命谁来赔?”
叮叮当当的破碎声和男人的怒吼撕破了长夜的宁静。
向俨因为男人过于荒诞而又滑稽的说辞冷笑了一声,然后慢慢地往他身边走。
护士长还在试图安抚,她已经走到男人身侧“张先生,医院是救人的地方……”
男人把护士长搡到铺满碎玻璃的地上。
向兴学耳边充斥着许多尖叫,但他第一反应是抓住正要冲出去的向俨。
向俨满脸都是戾气,他朝向兴学吼:“你他妈放开我!”
“你不能去。”向兴学把他拉到身后。
“她流血了!”
“向医生。”向兴学摸了一把向俨的头,“让我来。”
向兴学一拳头抡在了男人的脸上,让男人也侧身倒在碎玻璃地上。
向兴学一向自诩为温文尔雅的人,他长到三十岁,别说打架,他甚至没有和人发生过激烈的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