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安坐在椅子上,脊背笔直,双手轻扣在双膝上,恭敬道:“您请讲。”
杨雯话出口时,看了一眼钱春阳,得到钱春阳肯定的眼神,她不再迟疑,问道:“自私的问一句,你既然知道当年是误会,你对钱壹有没有愧疚?”
王子安嘴角轻轻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毫不迟疑道:“没有。”感情里不存在谁亏欠谁,就像相爱的两个人理不清谁更爱谁一样。他爱钱壹也好,喜欢钱壹也罢,从来不是因为他对钱壹心生愧疚。
杨雯的笑要比王子安的舒展许多,优雅知性,转头与钱春阳交换了一个稍显欣慰的眼神,又道:“我的表达,嗯,可能不够清楚,那我直白点好了。这么说吧,钱壹比我们看到的,甚至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坚强许多,很多我们想不到、做不到,甚至不敢做的事,他都做过,我说这些并不是想彰显我的宝贝儿有多么勇敢、多么刚强……相反,他做这些事很多时候都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对,他一直在用他的勇敢、坚强转移他的感情。可是为什么?”
钱春阳笑声无力又轻飘,轻声呢喃了一句“傻孩子!”
杨雯也深感无力的垂头掩饰脸上不合理的情绪,很快又抬头,看着王子安缓缓一笑道:“说一下我这个不够合格的母亲的浅见——钱壹不想要一份不够完整、不能够完全占有的感情。”她停顿了几秒,给王子安消化的时间,随即又道:“不知道我理解的对不对?”
王子安见惯了商场上的老油条,也见惯了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杨雯这种不算是最老道的,却是让人最找不出漏的。不过他们谈及的人是钱壹,他拿不出工作上的从容淡定去面对杨雯,特别是杨雯所说的内容关于钱壹的过去,哪怕是几句话一带而过,也让他明白钱壹这些年做了许多触目惊心,谈及色变的事,比如他昨天知道钱壹在南非工作过一年。
钱壹做这些并不是为了刷新履历,而是用来为难或者说抑制自己的感情。
这一切的缘由,只因为钱壹坚信他不爱他,所以钱壹不回国、不来像他乞求爱情,宁愿孤单落寞的一个人活着。
这就是钱壹。
此时此刻,王子安不知道自己原来如此爱这个叫钱壹的男人。
他的哼哼果真是全是界最值得他爱的那头猪。
蠢到可爱至极!
从王子安进病房后,钱春阳很少说话,但是见王子安迟迟不答杨雯的话,他有些焦急道:“再坦白点说,如果你不喜欢钱壹或者这份感情里存有其它想法,我奉劝你不如直接拒绝钱壹,这对你们都好。”
钱春阳话说完后,王子安起身站直,面对病床上的钱春阳,郑重道:“我恳请您让我用余生证明您和阿姨正在顾虑的事,不过,我也可以在此声明,我爱他不比叔叔和阿姨少。你们胜在认识他的时间长,所以爱是绵延的亲疏有度,而我输在认识他的时间短,但我可以保证我对他的感情浓度不输你们的长度……”
话至此,戛然而止。
这是一句略带指责意味的话。
只是,听在思想相较于传统父母开放的钱春阳和杨雯耳朵里,两人更多的是无奈和禁不住的失笑。
的确是这样。做为父母,他们深知彼此疼爱且时刻想维护钱壹,但却因为工作,因为年轻时期的追求自我高度等等,总有事情比照顾孩子更重要,总有事情能超越陪伴,以至于后来他们想去陪伴想去了解钱壹时,钱壹已经在孤单中长大了。
长成了一个不需要陪伴,能独立思考,独立生存的孤单的个体。
无疑,这样的父母可以说得上是失职了。
王子安表达完想法,尽量收起所有气势,敛尽一身的冷气,忽然与近三十岁的平常男人无异,除了个头高大长相格外俊俏。
他似乎在斟酌什么难以启齿的要求,思忖再三,先与钱春阳对视,再看向杨雯,缓缓道:“爸爸……妈妈……”
听见这声称呼的两个人均是一怔,钱春阳身形单薄,甚至晃动了一下。
杨雯随后嗤笑一声,忘了切换中文模式,转头看着还在愣怔的钱春阳,摊开一只手低声惊呼:“OMG!”
钱春阳随后也笑了,不觉失笑道:“哼哼,可不是这么跟我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