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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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没问过,不过分探究他人隐私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分寸感。

李硕去出差了,临走前把庄鑫烁托付给了后排的孟圆圆。

“这几天我不在,你工作上有什么困难的就找圆圆,我已经和她交代好了。要是有人找你麻烦——”李硕想了想,“应该也没人敢找你麻烦。好好上班,不许偷懒。”

庄鑫烁笑着应了,目送李硕离开后收敛起了笑脸。

有人戳了戳他的后背,庄鑫烁漫不经心地转过头去,问:“怎么了?”

李硕是咨询服务一部的小主管,手底下管着十来号人,除了在项目地常年驻点的几个同事外,在公司的拢共就七八个人。

孟圆圆从大学一毕业就来了这里,是李硕带的你是只母鸡吗?

收到庄鑫烁信息的时候李硕刚在局里挨完骂。

南粟高速的项目已经停滞将近一个月了,这段高速属于省公路网规划里一段重要组成部分,交通局很重视。但村里矛盾一直没协调下来,前期的拆迁工作停滞不前,导致后续的一些工作都没办法开展。

按道理讲,协调村内矛盾属于拆迁小组的工作,跟李硕他们这个项目组没什么关系。他今天在几个国土所跑了一圈,把情况摸清后去了局里汇报工作。

刘处刚在局长那挨过骂,李硕正好撞枪口上。

稀里糊涂被骂了一顿,李硕也不能对领导发脾气,只能赔着笑脸一再承诺只要矛盾协调好,立刻推进接下来的拆迁安置补偿协议签订工作。

李硕的态度刘处挑不出毛病,气消了之后也没再多说什么,再次跟他强调了进度已经超出预期了,让他们掂量着办。

从交通局出来,跟着他的章平禄才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这刘处也真是的,咱们能不知道着急吗?项目不做完,哪有提成拿?小果村那几个刺头狮子大开口,张口就是几百万,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章平禄在项目开始之初就在这边驻点了,一周才能回一次家,工作辛苦就不说了,他刚结婚,听说家里人对他天天在外出差挺不满的。

李硕理解他的心情,拍了拍章平禄的肩膀:“没事,局里肯定会想办法的,他们比咱们急,这项目是他们今年的任务,完成不了肯定要吃挂落。”

李硕嘴上安慰着章平禄,但刚刚被刘处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激起的火气还在身体里到处窜着。

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李硕把手机解锁,庄鑫烁的头像上亮着两个红点。

李硕点开和庄鑫烁的对话框,看见庄鑫烁撩闲发来的那句“哥,想你了”。

李硕用力地戳着屏幕,恨不得输入一整屏幕的感叹号,发完也不解气,他给庄鑫烁打了个电话过去。

等待音响了很久,李硕在“嘟嘟”声中更加不耐烦。

“喂,硕哥。”

隔着几百公里,庄鑫烁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时有些失真,李硕还是听出里面带了点笑意。

“你小子有病是吧?一天到晚哥哥哥哥,你是只母鸡啊?指标跟功能分区核算学会了吗?数据库用过了吗?红线图看懂了没?”

“额……这个,还没有。”

“啥啥都不会还有空过来撩闲?想我了?想我收拾你是吧?”李硕握着手机站在车边,凶神恶煞的,章平禄生怕火烧到他身上,连忙躲到车上去了。

“不是。”被他骂了一顿,庄鑫烁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我就是心情不太好。”

“半大小伙子哪来那么多烦心事?”

庄鑫烁没回答他的这个问题,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庄鑫烁再开口时语气陡然变得轻松:“不过跟你聊两句我好多了。”

李硕一头雾水,按照流程,接下来庄鑫烁该回答他为什么心情不好才对。他没说,李硕就再次联想到了他和家里的矛盾。

李硕放缓语气:“谁活着不烦呐?生活就是这么操蛋,烦两下得了。没正事干就去把土地法看一看,下回带你一起出差。”

“好的,硕哥,谢谢你。”

“谢谢你”三个字通过通过电磁波传递过来时仍能听出里面的真诚,李硕摸了摸鼻子:“好多了就行,撂了吧,我回酒店了。”

挂了电话,庄鑫烁盯着那个时长两分钟不到的通话记录看了半天。

他固然是对李硕见色起意,抱着心痒难耐想要睡上一睡的目的接近。但李硕真正的魅力不在浅薄的色、相上,庄鑫烁找不到一个准确的,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他,唯有一点他很确定——李硕是他所有暴烈情绪的冷却剂。

他感觉到被石板死死封住的真心探出了一个角,它敲击着石壁,发出震耳欲聋的咚咚声。

门被敲响了。

庄鑫烁转过椅子,看向门口。门外不太礼貌的客人没得到屋内主人的允许就急匆匆地推门而入。

“听说你没吃晚饭啊?又耍什么少爷脾气呢?王姨煮的面,吃两口吧。”

庄昭炀走进来,把餐盘上的一碗牛肉汤面放在小客厅的茶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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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鑫烁站起身,走了过来,问:“回来了?去哪儿出差啊去这么久。”

听他提起这个,庄昭炀就一脸烦躁:“海市,要钱去了。姓刘的难缠得要死,明明按照图纸一丁点不差施工的,到处挑毛病,按照进度早就该付的项目款硬是拖到现在。礼没少送,酒也没少喝,人就是不松口,这人绝对属王八壳的。”

庄鑫烁低头吃着面:“那解决了吗?”

“解决了,再不解决大哥就要冲到海市扒我皮了。还得是我好兄弟靠谱,李硕有个发小,叫杨臻,是臻华地产杨董的独子。他打了两个电话,问了问情况,没两天付款流程就走完了。”

庄鑫烁本来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这会儿听到李硕的名字,吃面的动作一顿:“那你不得请硕哥吃顿饭?”

“肯定的,等他出差回来。”庄昭炀说,“哎,我还没问你,追人追得怎么样了?”

庄鑫烁没回答他的这个问题,拿起桌面上的手机,翻出那张合照递给庄昭炀:“看看。”

庄昭炀接过手机,看清照片上的两人后,惊讶道:“老周这速度也太快了吧?上个月还单着呢,这就有对象了?”

“你别说,老周的眼光真可以,这姑娘还挺漂亮。”

庄鑫烁放下筷子,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你把这事儿告诉李硕,照片给他看,但不要说是我拍的。”

“为什么?告诉李硕干嘛?为什么不能说是你拍的?你葫芦里卖什么药呢?”庄昭炀问了一串儿的问题,片刻后,挑起眉毛:“李硕不会暗恋老周吧?不然你让我告诉李硕人有对象了干嘛?”

庄鑫烁自然很想在他哥面前揭露周煜白的真实面目,但在李硕这里,他不能言而无信。

李硕做什么选择,最终说还是不说,那是李硕自己的事情。而庄鑫烁只要达到目的就好,别的一概无所谓。

“你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啊?别问,你照我说的做就行。”

庄鑫烁的避而不答让庄昭炀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他替李硕深深叹了口气:“老周是个直男啊,李硕怎么这么想不开?”

庄鑫烁冷哼一声,没接庄昭炀的话茬,端起餐盘出了门。

李硕出完这趟差回公司上班的照烧鸡腿

庄鑫烁一愣,下意识地否认:“没有,怎么会?”

李硕的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确认没找到任何破绽,才松开他的衣袖:“哦,那没事了,你忙吧。”

庄鑫烁在办公椅上坐下,隔着片磨砂玻璃,转过头盯着李硕模糊的侧脸看。

他不知道在和什么人聊天,键盘敲得噼里啪啦,恨不得每下都敲在电脑屏幕那头某个人的脑袋上。

庄鑫烁那些在胸腔中不停翻腾的激烈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

庄鑫烁收回视线,落在眼前的电脑屏幕上。桌面上办公软件正打开着一份pdf文件,文件底部有个李硕的亲笔签名,狗爬似的。不仔细辨认,真认不出来那是“李硕”两个字。

庄鑫烁没憋住笑,声音有些大,引来李硕的侧目。

“笑笑笑,笑个屁笑!赶紧问问建设单位可研报告编好了没,项目马上启动了。”

庄鑫烁抿着唇答应了下来,眼睛里的笑意还在不断往外溢着。

“哥,你这个签名……挺有艺术感。”

李硕伸长脖子,越过玻璃格挡瞥了一眼庄鑫烁的电脑屏幕。

他在庄鑫烁后脑勺上重重拍了一记:“让你跟建设单位联系,你乱看什么呢你!”

庄鑫烁吃痛地捂着后脑勺:“好好好,马上问。”

刚把可研报告要来,后排传来一阵聊天的声音,庄鑫烁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三十三分。

李硕难得晚上不加班,他站起身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办公室。

庄鑫烁诧异地问:“今天怎么这么早?”

“晚上跟老周一起去吃饭,他刚出长差回来,我俩难得凑到一起。”

庄鑫烁绷着嘴角:“是吗?”

两人说话的功夫,安沁从张启恒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安沁看见李硕拿着车钥匙正准备要下班,阻止道:“李哥,下不了班了,张总说等下开个会。”

按照张启恒的行事作风,下班点开会这种招人恨的安排不会出现在他们部门。李硕猜想着是不是项目上出了点什么问题,他皱着眉问:“出什么事了?”

安沁把一摞文件递给李硕:“刚刚涟阳县的覃姐发来的,说是因为政策原因涟随线的报件被退回了。”

涟随线的高速公路是今年土地咨询服务部最复杂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项目,上头的领导很重视,千叮咛万嘱咐必须严格按照工作计划安排推进项目。二部的同事忙活了大半年,卡着最终节点上报了,李硕当时还替他们松了口气。

这临了要拿批文了被退件,对整个部门来说都是个沉重的打击。

李硕不是丁小庄

到家时已经十一点,庄鑫烁把车停进车库,进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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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镇山还没睡,庄雁鸣坐在沙发上跟庄镇山聊着天,庄昭炀站在一旁,抱着个苹果在啃。

看见庄鑫烁进来,庄昭炀问道:“怎么回来这么晚?”

“开了个会。”

庄镇山冷哼一声:“开会?别是又去哪儿鬼混了吧?”

庄鑫烁换鞋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庄镇山。过了片刻,他咧着嘴角,露出一口白牙:“哟,您在我身上装监控了?怎么知道我刚从床上下来啊?”

庄镇山“嚯”的站起身,指着庄鑫烁:“不争气的东西!一天到晚就知道琢磨着那点男欢女爱的事儿,让你进公司学点东西,学什么了?你一辈子就这么烂糟糟……”

“爸!”庄雁鸣打断了庄镇山,“你误会老三了,晚上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他的车还在公司停车场停着。”

庄昭炀连忙丢掉手里的果核,拉着庄鑫烁就往楼上走:“走走走,回房间。”

庄镇山听完庄雁鸣的解释,火气烧得更旺:“我真不知道咱俩谁是老子,你要能好好跟我说两句话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

庄鑫烁被庄昭炀拉着刚上了两层台阶,听见庄镇山的话他又停下了脚步,转头冲庄镇山冷冷地笑了一声:“您怎么跟我说话,我不就怎么跟您说话吗?”

“老二!带老三回房间!”庄雁鸣眼见着两人要吵起来,沉着声音对庄昭炀说道。

“走走走,别说了。”

庄昭炀连拖带拽地把庄鑫烁弄回房间。庄鑫烁进了门,用力地把门摔上,发出巨大的一声响,庄昭炀吓了一跳:“你怎么回事?吃枪药了?爸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两句就让他说两句呗,怎么还跟他呛上了?”

庄鑫烁胸膛剧烈起伏着,因为那只鸡腿生出的怒气在和庄镇山的这场争执中愈燃愈烈。

“操!”

庄鑫烁抖着手指,从口袋里掏出烟盒。

他没理会身边的庄昭炀,走到阳台上,站在夏末微凉的风中沉默地抽烟。

院子里那座小天使喷泉还在不停哗哗流水,庄鑫烁看着它突然想起了十二岁自己刚刚回到这个家的时候。

他穿上了自己最体面的一身衣物,带着憧憬和忐忑下了车。路过这座小喷泉时,盯着里面的几条金鱼看了很久,这样新奇的东西在村子里是没有的。庄鑫烁和麦田,和夏天一茬一茬的蝉,和路边的野草,和村里的小溪流一起长大,那时他还不懂什么叫做亏欠。

他只是感激,感激他的亲生父母终于想起了他,把他从那个寄养的家里接来和他们团聚。

他带着万般的期待坐上了村子里鲜少见过的高档轿车。在这之前,他只坐过村里家家户户都有的电动三轮,经过坑洼不平的路面时会颠得屁股疼。但小轿车就不会,车垫是那样柔软,即便开过凹凸不平的乡间土路,上下颠簸也是轻柔的。

他以为他的幸福来了,自打他念书识字起就渴望过的家庭的温暖在那个叫做南城的大城市里冲他微笑着挥手。

他带着羞涩和不安见到了过去那些年里寒暑假才会见一两面的哥哥们,见到了严肃的父亲和温柔的母亲。他的大哥已经大学毕业,二哥刚参加完高考,两个哥哥站在漂亮的别墅门口微笑看着他。

他们身上的衣物是那样的光鲜亮丽,光鲜亮丽到庄鑫烁忍不住想跳进院子里的喷泉池里,狠狠洗刷一下浑身上下沾满的泥土。

spp;那时他还不叫庄鑫烁,村子里的人都叫他丁小庄。

他以为他能获得幸福,这种幻想在进入初中照片

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的时候,李硕刚把车停在车位上。

他的心情不错,哼着歌点开和庄昭炀的聊天框,先是看到庄昭炀发来的两条文字信息。

“跟你分享个八卦。”

“老周真不地道,谈恋爱了也不跟咱们说。”

后面附上了一张周煜白微笑着替他对面的女孩儿拂起脸侧碎发的照片。

车内欢快的歌声戛然而止,李硕对周煜白因为短暂的分离而生出的期待感和想念也随着这张照片瞬时蒸发。

车内一片黑暗,李硕抬头,借着车库昏暗的照明灯,在挡风玻璃上看见了自己惨白的脸色。

有十来分钟,他什么都没想。

缓过神,他给庄昭炀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昭炀,照片你什么时候拍的啊?”李硕语气很轻松,“真不真?老周真谈恋爱了?”

“那还能有假?我亲眼看见人小姑娘亲亲热热地挽着他胳膊,又是夹菜又是倒茶的,感情好得不得了。当时怕打扰他约会就没过去跟他打招呼,后来出差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今天翻相册才想起来。”

“哦。”李硕的指尖陷入掌心,“挺好的,那这一圈人就剩我自个儿单着了。”

“你知道就行,赶明儿我攒个局,给你多介绍几个优质男青年,你天天这么飘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李硕笑了笑:“行。”

挂了电话,李硕伏在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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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上缓了半天才把那阵疼痛缓过去。

一年前,李硕被周煜白的那句“跟你表白,是我做过最有勇气的一件事”给打动了。他在周煜白身上看到自己过去的影子——以大众的眼光来审视自己,要求自己,这也曾是李硕意识到自己性向与众不同时走过的路。

所以他有耐心,他愿意帮助周煜白慢慢从那个牛角尖里退出来,接受最真实的自己。

可他太自以为是了。

他想拯救和他当初一样陷在泥淖里的周煜白,周煜白却在李硕毫无保留的倾情付出中时刻给自己留着后路。

恶心,恶心极了。

刚刚硬塞进胃里的食物不停翻腾,李硕冲下了车,狂奔了十来米后找到一个垃圾桶。

他扶着墙把胃里的食物残渣吐得一干二净。

直到吐无可吐,呕出一滩酸水,他才慢慢站直身体,点了一支烟冲了冲口中难闻的味道。

抽完烟,李硕把烟头按灭丢进垃圾桶,进了电梯。

进了家门,周煜白还没睡,正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看电视。

听见门口的动静,他转过头:“回来了?”

李硕走过去,站在茶几边俯视着他。

李硕神色平静,一双黑沉的眸子里映着两道周煜白的身影。周煜白轻声问:“怎么了?累了就快去休息吧。”

他没说话,翻出那张照片,把手机放到周煜白面前。

李硕一眼不错地盯着他,因此周煜白那一瞬间瞳孔的震动和慌乱没有躲过他的眼睛。

“你……哪来的照片?”

“你想解释吗?”说完这句,李硕扯着嘴角自嘲地笑了笑,“算了,不用解释。”

李硕抬起步子就往门外走,周煜白拽住他的衣袖:“你别走!”

“这个女孩儿是家里介绍的相亲对象,我和她只是逢场作戏为了应付家里,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李硕回过头看着他,“逢场作戏?那你演得真够真情实意的。她知道你是个同性恋吗?”

周煜白垂着头,直到客厅挂着的时钟秒针走了一整圈他才把“不知道”三个字说出口。

说完又抬起头看着李硕,哀求道:“求求你了,李硕,别走。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原本就打算过一两个月告诉我爸妈,我和何娴性格不合已经分手,只有这样他们短时间内才不会再来催我结婚,我真的压力很大,你知道的!”

李硕甩开周煜白的手,像是重新认识了他一般,难以置信地开口道:“这次应付完你爸妈,下次呢?你还等着我去喝你结婚的喜酒,做你的地下情人是吗?我他妈没这么下贱。”

“要不是看在咱俩在一起这么久的份上,我的拳头已经锤你脸上了。”

“你还不如直接告诉我你是个双,是劈腿了,那样我心里还好受点。”

“你太让我恶心了,周煜白。”

周煜白脸色白得像纸,恶心两个字像给了他当头一棒,锤得他眼前发晕。

周煜白和李硕在一起的这一年里,李硕的百般体贴和退让是常态。周煜白害怕的东西有很多,唯独没担心过李硕会离他而去。

李硕从不羞于在人前展示他同性恋的身份,以他的优越的外形,围绕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多不胜数。周煜白曾经把他的担忧告诉过李硕,李硕为了安他的心后来连酒吧都不怎么去了。

能遇到一个全身心待他好的人不容易,他当然想和李硕一直相守下去。但父母是横亘在他们中间的大山,周煜白在一次又一次父母的逼迫下,只好妥协去和何娴见了面。

他打定主意,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后面再走一步看一步。

如果不是这张照片,甚至等他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何娴,李硕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在极度慌乱和李硕的言语刺激中,周煜白开始口不择言:“什么恶心?!你难道不能理解我吗?你知道被人按在肮脏的厕所地板上,书上被人写满二椅子是什么感受吗?我害怕有错吗?!你能接受别人对你的指指点点,我不能!我爸妈也不能!”

气氛凝滞,连空气中细小的尘埃都仿若静止。

过了很久,李硕才轻声开口道:“我知道那是什么感受,老周。我经历过,所以你对我们关系的隐瞒系的隐瞒我全盘接受了,我理解你愿意去等那个能跟你一起并肩站在阳光下的时刻,但你太让我失望了。人之所以称为人,是因为人能站着,但凡站着,脚底下就该有根线。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还要我来教你吗?我和那个女孩儿都不该承受这样的伤害。我不会原谅你。”

“你做了这个选择,这就是选择的后果。成年人了,不要闹得太难看,明天我来搬家。”

李硕转头就走,走到玄关时,他再次对周煜白说道:“跟那个女孩儿说清楚,别让我觉得这一年来的付出都是喂了狗。”

周煜白伸出手指在虚空中握了握,只抓住了一把空气。

“我是爱你的。”周煜白小声说。

开门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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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煜白突然从沙发上站起身,冲着李硕的背影撕心裂肺地喊道:“李硕!我是爱你的!”

可李硕没再回过头。

下了楼,一直激荡的情绪还在胸腔里熊熊燃着,李硕拿出手机给杨臻打了个电话。

“在哪儿呢?”

杨臻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刚从畔南回来,累了个半死。”

李硕又问:“铭远呢?”

“去宁市了,怎么了?”

“没事,那你赶紧休息吧,回头一块儿吃饭。”

挂了电话,李硕又给庄昭炀打了一个。

“出来喝酒。”

“这么晚了喝什么酒?明天不上班了?”

“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来不来?”

李硕声音里透着烦躁,庄昭炀从床上爬起来:“去去去,正好今天莱莱值夜班。你把地址发我。”

李硕把酒吧地址发到庄昭炀手机上,开着车往约定地点驶去。

庄鑫烁在二楼的卡座里找到李硕的时候,他已经喝了大半瓶白兰地。

“你怎么来了,你哥呢?”

“我哥那个八卦劲儿,来了肯定问东问西的。”

李硕眯着眼睛看他:“你知道了?”

庄鑫烁点了点头:“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在他旁边。我什么都不问,只陪你喝酒。”

李硕给庄鑫烁面前的酒杯满上,递给他之前先问了句:“酒量怎么样?”

“不太好。”庄鑫烁笑了笑,“顶多两杯。”

“那你喝着玩,别喝醉了还要我背你回去。”

酒吧里放着劲爆的舞曲,香槟色暧昧迷离的光线落在每个来寻乐子的人身上。

酒液烧灼着胃部,没有食物做铺垫,醉意很快就沿着神经攀上大脑。李硕揽着庄鑫烁的肩膀:“小庄,他跟我说他是为了应付他爸妈的催婚才和那个女孩儿在一起,没做对不起我的事。”

离得太近,庄鑫烁闻见一股热腾腾的辛辣酒精味,里头还混着点柑橘调香水的果酸。庄鑫烁喉结滚了滚,凑上去,在李硕的侧颈上嗅了嗅。

那点儿果酸在庄鑫烁的鼻尖缭绕着,开口时,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是吗?可我二哥说他看见煜白哥和那个女孩儿接吻了,这也算是没有对不起你吗?”

庄鑫烁当然没看到两人接吻,但接没接吻不重要,他必须要趁这个机会彻底钉死周煜白,确保他再无翻身的可能。

李硕闷声笑了笑:“周煜白的脑仁儿是长偏了吗?到这个时候了还在骗我。”

庄鑫烁贴近李硕的耳侧,说话时嘴唇有意无意擦过他的耳廓。在酒精作用下,李硕的所有感官都变得迟钝,并没有意识到两人无限贴近的姿势已经超出了社交距离的安全范畴。

“哥,人对所有物的占有欲是天性,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我一定会在阳光下牵起他的手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我的。”

“周煜白一直做不到这一点,现在你知道原因了。”

【??作者有话说】

ok,是不是有点那味儿了~

大树挂辣椒

李硕没说话,他收回搭在庄鑫烁肩上的手臂,整个人蜷进沙发里。

长长的睫毛垂着,神色有些落寞。

庄鑫烁把酒杯倒满,又加了两块冰递到李硕面前:“哥,喝酒吧。醉一场,明天醒来,今天就是过去了。”

杯中冰块未化,李硕的手指握住冰凉的杯壁,稍稍用力要拿走那杯酒时,庄鑫烁却没放手。

李硕掀起眼皮看向他,喉咙里滚着含糊不清的声音:“干什么?”

两人握着同一杯酒,空气冷凝化水,顺着他们的指缝往下淌。李硕的大脑像生锈的齿轮,庄鑫烁在他手背上摩挲的两下,他只是垂着眼看了看,没有太大的反应。

庄鑫烁松开手指,笑了笑:“哥,我想问个问题。”

“你他妈不是说什么都不问吗?”

李硕仰头把一整杯白兰地灌进口中,琥珀色的酒液沿着他的唇角,在他滚动的喉结上蜿蜒出一道晶亮的湿痕。庄鑫烁曲起食指揩去了那个性感部位上的些许酒液,而后放进口中吮了吮。

优雅细致的葡萄果香和陈酿木香在庄鑫烁口中炸开,里头还掺着李硕皮肤上热烈的温度。

“跟周煜白无关,我是想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听庄鑫烁说完,李硕姿态慵懒,带着不大正经的笑看向他。

酒意在他眼尾晕开一大片红潮,睫羽遮盖住一部分眼里的水光,灯光落在半阖的眸子中像缤纷的星河,庄鑫烁还没喝酒,就已经开始呼吸困难。

“我b“我喜欢斯文干净的,偏清瘦那一挂,就像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李硕往自己脑门上拍了一巴掌,“操!”

斯文干净?清瘦?

庄鑫烁扪心自问,一天洗两回澡的他大概只和干净沾了点边儿。

“我以为你们同性恋都会对肌肉男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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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感兴趣。”

“别了,二头肌比我头都大,脱光了站我跟前,我能立马萎了。”李硕嗤了一声,“再说了,听过一句话没?”

李硕凑近了,在庄鑫烁耳边一字一句说道:“大—树—挂—辣—椒。”

庄鑫烁低下头看了眼无袖背心没能遮挡住的大臂上隆起的肌肉,又看了看腿、间,不太高兴地抿了抿唇。

“这话也不绝对,哥你没见过树上挂保温杯的吧?”

“挂什么保温……”李硕乐不可支,“靠!你小子!”

“我就不是小辣椒。”庄鑫烁略有些委屈地说道,“你想看看我的保温杯吗?”

李硕正狂笑着,冷不丁听见庄鑫烁的这句话,被口水呛了喉咙,剧烈咳嗽起来。

庄鑫烁拧开桌上的矿泉水喂到他嘴边:“怎么笑着笑着还能把自己呛着啊?”

李硕就着庄鑫烁的手,喝了两口水,把那阵子咳嗽缓过去,才猛拍了两下庄鑫烁的小臂。

“我他妈不看!性骚扰啊你!”

“谁让你说我大树长辣椒的,我就是想证明一下我自己。”

李硕瞪着他,酒都吓醒了一半:“大可不必!”

庄鑫烁笑了笑,声音又恢复之前的温和:“哥你心情好点了吗?”

庄鑫烁的这通打岔,李硕心里头的憋屈散去了许多,他歪着脑袋看着庄鑫烁,在他凌厉冷硬的面部线条里窥见一两分温柔。

酒水已经点了,李硕没有浪费的习惯,庄鑫烁陪着他一杯接一杯地把它们都灌进了肚子里。

庄鑫烁酒量不错,洋酒啤酒一通乱喝,结束的时候还跟没事人一样。

李硕被众多情绪压着,喝酒存着发泄的心思,醉意很快就占领了高地。庄鑫烁半抱着他往外走的时候,他嘴里还在念叨着“我的心好痛”这样略显脆弱的话。

李硕实在是个很温柔的人。

即使周煜白做了这样的事,在庄鑫烁面前,李硕仍然没有用贬低的,恶毒的语言去评判周煜白。他只是情绪低落,红着眼眶陈述事实,然后告诉庄鑫烁谈恋爱实在是特别没劲的一件事。

酒喝得太多,李硕浑身软得像根面条儿。庄鑫烁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架着他的胳膊,他整个人一点力气不使,直往下坠。

庄鑫烁累出一身的汗,最后索性托着他的屁股把人抱了起来。

两颗心隔着单薄的衣物,跳动声撞在一起。

一个因为酒精作用心动过速,一个因为和喜欢的人亲密接触同样心跳加快。

李硕把脸埋在庄鑫烁的颈窝里,睫毛颤动时轻扫着他颈侧的皮肤。轻薄的西装裤布料阻挡不了皮肤的温度,庄鑫烁觉得两只手掌几乎要烧起来。

夜色无边,庄鑫烁的身体里燃着一个躁动的春天。

庄鑫烁没带李硕去住酒店,嘱咐代驾把车开回了庄家别墅。

王姨听见动静,披着衣服从一楼的保姆间走出来:“哟,这是怎么了?”

庄鑫烁略带歉意地对王姨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我朋友喝醉了。”

“没事。”王姨摆了摆手,“那我去煮一碗甜梨水给这位先生解解酒。”

“好,辛苦了。”

在和王姨说话的时候,李硕一直很安静。庄鑫烁轻手轻脚扶着李硕往二楼走,一直安静的李硕不知道发哪门子癫,突然嚷了起来:“你他妈带我住招待所?连个电梯都没有!还要小爷亲自走楼梯?去联润酒店给我开间房,我要住总统……”

庄鑫烁连忙捂住他的嘴:“别喊,不是招待所。”

“唔唔唔……”

李硕挣扎着,庄鑫烁猛地把人扛起来,几步就上了楼,冲进了房间。

把人丢在床上,庄鑫烁才靠着斗柜喘了口气。

李硕被那几下颠得想吐,他挣扎着坐起来,表情痛苦:“我……我要吐!”

刚歇下来的庄鑫烁连忙又把人抱起来,送进卫生间。

李硕抱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等他吐完了,庄鑫烁扶他起来,发现他衬衣前襟上沾了几滴秽物。

庄鑫烁扳着李硕的肩膀,让他靠在墙壁上,走进浴室,把浴缸里的水放满,又丢了颗他常用的浴球进去。

浴缸里的水渐渐变成旖旎的粉色,庄鑫烁蹲在李硕面前,开始扒他的衣服。

李硕人事不省,温顺地任他为所欲为。

衬衣布料从肩上滑下去的瞬间,庄鑫烁看见了李硕胸前有道纹身——那是一株姿态飘逸的墨竹。

从右肩到胸口,墨迹由浓到淡,最后一片竹叶叶尖收尾处托着一颗红色碧玺珠。

墨竹左侧是鲜红的印章图案,庄鑫烁低下头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字体——“观自在”。

红色与黑色碰撞,肌肉线条与坚韧利落的竹叶弧度缠绕。

欲望像蛇,沿着脊柱攀爬。庄鑫烁用目光细细舔过他那副纹身的每一处,脑中浮现出种种不太说得出口的画面。眼神下沉,蛰伏着的凶兽苏醒后龇出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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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刻准备吞掉眼前可口的点心。

“你……干嘛呢?”

s凶兽倏地缩回巢穴,只留下一条迷惑人心毛绒绒的尾巴。

他把视线从李硕的胸口移开,温声道:“哥,你吐了一身,洗个澡吧。”

李硕用手撑着光滑的瓷砖想要站起身,酸软无力的四肢让他再次跌坐在地,庄鑫烁拉了他一把,让他靠着墙壁站好:“能自己洗吗?”

李硕慢吞吞地应了一声:“可以。”

庄鑫烁转身出去了,从衣帽间拿出一条新的内裤和睡衣后返回浴室。推门进去时,李硕背对着他正在脱衣服,西装裤半挂在腿上。黑色的内裤包裹着浑圆的臀部,庄鑫烁把睡衣和内裤放在置物架上,逃避似的低下头:“衣服给你放这儿了,一次性牙刷在镜柜后面。”

“有事叫我,我先出去了。”

庄鑫烁坐在沙发上缓了半天,等王姨敲开门端着碗糖梨水进来的时候,他节节攀升的欲望才有了回落的趋势。

浴室响起哗哗的水声,十分钟后,李硕穿着他那套黑色的睡衣拉开了卫生间的门。

路没走稳,脚下拌蒜,差点一头栽倒。

庄鑫烁连忙冲上去扶住他,把人半抱半拖地放在床上。

李硕在床铺间滚了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被子睡下了。

桌上那碗糖梨水还在冒着热气。庄鑫烁端起碗,看着已经陷入沉睡的李硕,咕咚咕咚把它喝掉了。

热水兜头而下,庄鑫烁闭着眼,李硕胸前那副好风景像幻灯片似的在他眼前一帧一帧地过。已经按捺下去的情、欲如燎原之势再次吞没了他。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被轻易地撩拨起欲望了。庄鑫烁想要李硕心甘情愿把那幅墨竹图送入他的手中,但他知道,路还很长。

庄鑫烁叹了口气,认命地把手探了下去。

裹上浴袍出来,李硕已经睡得四仰八叉。庄鑫烁握着吹风机把他半湿的头发吹干,然后在床边狭窄的位置上躺下。

相同的沐浴露香味和充满庄鑫烁气息的床铺包围着两人,庄鑫烁心中陡然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他往李硕边上挪了挪,把人扯进自己怀里紧紧搂着,阖上了双眼。

【??作者有话说】

硕大的li:我从此不能直视办公桌上的保温杯

搬家

李硕是被一阵闹钟的声音吵醒的,他烦躁地翻了个身,鼻尖撞到一个温热柔软的凸起。李硕在上面蹭了蹭,嘴里咕哝着:“老周……关闹钟。”

说完这句,因为醉酒断片失去的记忆重新回到脑子里——他和周煜白在昨晚分手了。

李硕猛地睁开眼睛,一团饱满的胸肌在眼前大喇喇横着。不知是空调开的太足还是因为他刚刚的动作,皮肤表面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小颗粒,而他蹭过的地方精神抖擞地戳着他的鼻尖。

李硕整个上半身埋在庄鑫烁的怀里,胳膊环着他紧实的腰腹,怎么看怎么像他主动滚过去的。四腿交叠,热度隔着轻薄的衣物传递,李硕僵硬地抬起头,和庄鑫烁意味不明的眼神撞上。

“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的房间。”

李硕怒道:“我他妈为什么会睡在你的房间?”

“你喝多了,我不放心把你一个人丢在酒店里。”

“你家没客房?”

庄鑫烁眉间有些无奈:“有,但是哥你昨晚八爪鱼似的扒着我,不让我走,我真的没办法。”

“……”

李硕腾地坐起来,宿醉带来的头痛搅和着他的脑仁,他哀嚎了一声,又倒回床上。

大字型平躺着,李硕才感觉舒服了点。

庄鑫烁从床上爬起来,捡起丢在地毯上的睡衣往浴室走:“哥,你今天别去上班了,休息一天吧。”

李硕头不能动,只能斜着眼睛去看庄鑫烁。他的睡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胯上,露出一截印着logo的内裤边,行动间牵动的背脊上的肌肉,充满力量感和线条的美感。李硕把视线转回来,落在床对面挂着的一副油画上。

在喝酒一事上,李硕奉行快乐至上。微醺的状态最好,像昨晚那样喝断了片的情况少有。他这会儿脑袋里像团着浆糊,方才在人胸肌上乱蹭的尴尬只出现了一瞬,注意力很快就被炸裂般的头痛吸引走了。

庄鑫烁也没再提起这件事,语气坦然地问道:“哥,你还好吗?”

“我头疼。”说完,李硕又补了一句:“我饿了。”

庄鑫烁刚推开卫生间的门,听见他的话,转过头来冲他开着玩笑:工重号梦白推文台“你想跟庄董同桌吃个早饭吗?”

“不不不不不。”李硕一惊,忙不迭地摆手,“别了别了别了。”

庄鑫烁冲完澡在衣帽间穿戴整齐才走回卧室,李硕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动,双眼放空地盯着天花板上不锈钢质地的筒灯,不知道在想什么。

“哥,我先下楼,你再躺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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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庄鑫烁走下楼梯,梁美云看见了他,冲他招了招手:“小庄,快来吃早饭。”

庄鑫烁在庄雁鸣身旁坐下,王姨盛了一碗豆浆放在他面前:“小少爷,昨晚你带回来的那位先生不吃早饭吗?”

闻言,一桌子的人都诧异地看着他。

庄昭炀迅速替他解围:“哦,是李硕。臻华地产的项目他帮了大忙,昨天请他吃饭来着,喝大了。”

梁美云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夹了一个生煎包放进庄鑫烁盘子里:“那可能还没醒,王姨你再单独准再单独准备一份早饭,等下让小庄给李硕送去。”

梁美云在饭桌上关心着每个家庭成员,是尽职尽责的好妻子,好母亲。她妥当地安排着全家人的生活起居,任谁都挑不出一点错处。

庄鑫烁放下筷子,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推开椅子,发出刺啦一声响,梁美云满怀期待地问魏莱什么时候打算要个小孩儿的话被这个动静生生截断。庄鑫烁端着王姨准备好的餐盘上了楼,刚走了几步,庄镇山的声音从楼下的餐厅里飘上来:“没一点规矩。”

声音不大,恰好能被他听到。庄鑫烁脚步定住,垂着眼看楼下一家五口其乐融融的画面。按照他往常的习惯,他已经和庄镇山呛起来了,比如“我是没什么教养”这种话最能气得庄镇山拍桌子。

但今天庄鑫烁的心情很好,他决定忍一忍,去见李硕时应该要带着一张真挚的笑脸。

他推门进去,李硕正扶着脑袋坐在床边。

外头的阳光穿过洁白的纱帘,照亮空气中细小的尘埃,也照亮李硕脸侧微小的绒毛。

庄鑫烁头一回觉得温暖,尽管炎热的夏季并不缺少光和热,但那些物理意义上的光热无法穿透他的血肉。

“哥,吃饭了。”

李硕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过来:“头疼死了,昨天我俩喝的不会是假酒吧?”

同样只睡了三四个小时的庄鑫烁看起来状态出奇的好,这个猜想毫无道理,李硕只能把它归结为两人年龄上的差距。

“酒掺着喝是会头疼,我给你带了片解酒药。你吃过饭之后把它吃了,一会儿就好。”

趁着李硕吃饭的功夫,庄鑫烁去衣帽间拿出一套干净衣物放在沙发上:“你的衣服都脏了,今天先将就一下穿我的吧。”

李硕喝了口豆浆,谷物的香味盖过了口中从胃里反上来的酒精味,李硕顿时舒坦了许多。

“行。我请了两天假搬家,等会儿咱俩一起走。”

庄鑫烁从床边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了放在李硕手边:“我今天也请假了。”

正埋着头吃煎蛋的李硕疑惑地抬头:“你请假干嘛?”

“帮你搬家。”

“用不着,上你的班。”

庄鑫烁半天没说话,李硕仰着头,看见庄鑫烁像一座小山似的沉默地杵在小茶几旁边。

“不是,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哥,你是我在南城交到的。

昨夜的记忆往上涌,庄鑫烁微微侧过身,掩饰着自己不太体面的生理反应。

“哥!你真的好厉害!”

李硕被庄鑫烁真诚的夸赞和语气中的崇拜取悦到了,他翘着嘴角,说出口的话却很谦虚:“练了七八年了,总算有点形。”

“行了,收拾吧。”

单单是书房就整理出六七个纸箱,连带着三个行李箱和其他一些零碎的个人物品,庄鑫烁的x7是绝对装不下的。李硕在网上约了搬家公司,加了不菲的小费,搬运工三十分钟就赶到了。

等把所有的箱子装车,走出门时,李硕在指纹锁里上捣鼓了半天删掉了他的指纹。

失去这段亲密关系,李硕难过但又不那么难过。人与人之间缘分的来去,说破天,也就那么回事。

你来,我欢迎。

你走,那就算了。

【??作者有话说】

小庄一技能:倒打一耙

山猪吃不了细糠

搬家公司把所有的箱子运上楼,小时工的清扫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这套公寓只有六十来个平方,大开间,卧室和客厅用一扇古香古色的木质屏风做隔断,整套房子的装修都透着深沉浓郁的中式格调。

庄鑫烁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注意到客厅置物架上的几个造型可爱的磁州窑摆件,憨态可掬的小猫和小狗,还有一个经典的白地黑花鱼纹笔洗。很小很小的一个谎言

昨晚回去后,庄鑫烁正赶上家里吃晚饭。

庄镇山不在,饭桌上的气氛略微松快些,庄雁鸣难得晚上没有应酬,庄鑫烁进家门的时候,他正在客厅阳台上打电话。

看见他回来,庄雁鸣冲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算作打招呼。

庄鑫烁去一楼的洗手间洗了手,坐在餐桌边等开饭。

梁美云端着小料碗从厨房走出来,看得出来她因为庄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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烁赶回家吃饭很开心,眼角的笑纹一道叠一道,庄鑫烁盯着那些纹路看了片刻,想起梁美云今年也有五十四岁了。

&r/>早些年她跟着庄镇山在工地上打工,庄镇山做水泥工,她在工地上开塔吊,都是粗活,辛劳在她脸上留下的印记后来那些价格昂贵的医美手段也没能完全去除。

梁美云关心着庄鑫烁,问他最近工作怎么样,又问他在公司吃饭吃得好不好。问完一句就瞥一眼他的脸色,见他没什么抵触才接着说下一句。

庄雁鸣从锅里捞出煮熟的鸡腿,一只放进庄鑫烁的碗里,一只放进梁美云的碗里。庄鑫烁用筷子戳着碗里的淌着汁水的鸡腿肉,突然说:“我想搬出去住。”

梁美云的笑意僵在嘴角,庄雁鸣掀起眼皮看向他:“原因。”

庄镇山的控制欲和亲缘观念很重,家里的每个成员都得按照他设想的轨迹生活,包括一家人必须都住在这栋已经不再崭新的别墅里。

他的这个观点,庄鑫烁觉得很荒诞且不能理解。

“没什么原因。”

庄雁鸣放下了筷子,食指指尖规律地敲击着桌面,庄鑫烁知道,这是他大哥发怒的前兆。

庄鑫烁抬起眼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庄雁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了片刻后重新拿起筷子:“先吃饭。”

本就安静的一餐饭因为庄鑫烁的这句话变得更加无声。

饭桌上陷入沉寂,汤锅熬煮时发出的“咕嘟咕嘟”声是宽敞的餐厅里唯一的声响。

吃过饭,王姨收拾餐桌时,梁美云还在餐椅上坐着没动,庄鑫烁分出一点余光去看她按压眼角的动作,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烦躁。

庄鑫烁出了门,走到院子里小天使喷泉旁点了支烟,烟丝燃烧时产生的光亮在黑漆漆的水里映出一点红。

皮鞋拍打水泥砖的声音响起,庄鑫烁回过头,看见庄雁鸣向他走过来。

“借个火。”

庄鑫烁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用手拢着,给庄雁鸣点了烟,烟雾升起,庄雁鸣的脸隐在模糊的烟雾后,看不清表情。

相顾无言地抽完一支烟,庄鑫烁开口道:“想说什么啊,说吧。”

庄雁鸣捏着烟蒂,用池子里的水把火熄了,湿漉漉的海绵被他丢进庄鑫烁t恤胸口处的口袋里。

“干他妈什么呢?”

“再说一句脏话,我就把你脑袋按进池子里给你好好洗一洗。”

庄雁鸣是庄镇山心目中最完美的继承人,气度永远从容,没人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真正的情绪。

就像此刻,庄鑫烁知道他有话说,但吃不准他哥对他想要搬出去这件事上的态度究竟如何。

“你想搬出去,我同意,爸那里我去说。但有一点,这一年里,安全线之下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要再和爸妈发生争执,每周六必须回家吃晚饭。一年后,你回美国,过你自认为你想要的人生。”

“能不能做到?”

庄鑫烁可以对家里的任何一个人甩脸色,但对庄雁鸣,他不敢。庄雁鸣比之庄镇山更像父亲,他的威严不容挑战。

“好。”

“回去吧。”

庄鑫烁不清楚庄雁鸣是如何让他们固执的父亲松了口,总之早安,李硕

庄鑫烁晨跑完,轻手轻脚地进门,卧室那边还没动静。

他把买回来准备做早饭的食材放在岛台上,光着脚往卧室走去。

纱帘潦草地把窗户遮住大半,一侧皱皱巴巴地夹在玻璃窗里,能看出昨晚关窗的人有多粗心大意。李硕睡在一片明暗的光影里,姿势不太好看。被子只盖到肚脐上方,睡衣下摆掀到了胸口,露出一截紧实的腰腹。不知梦到了什么,放在枕边的右手还紧紧攥着拳头。

庄鑫烁无声地弯了弯嘴角,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问:“哥?你醒了吗?”

李硕睡得很熟,呼吸的频率保持着同一个轻缓的节奏。

庄鑫烁分开他的手指,和他十指紧握,而后凑近李硕的颈侧,在其上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

“早安,李硕。”

庄鑫烁冲了澡,从衣柜里挑出一件李硕的t恤衫穿上,领口有些紧,勒得他不太舒服。庄鑫烁扯了扯,打算今晚回家一趟带些衣物过来。

卫生间脏衣篮里的衣服已经快装满了,庄鑫烁把它们分了类,白色的可机洗的衣服先丢进洗衣机,需要干洗的装进纸袋,等下午下班后送到公司附近的干洗店。

做好早饭,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七点三十五分。庄鑫烁再次回到床边,看到刚刚还在被窝里呈大字型躺着的人,这会儿因为蹬掉了被子,在20度的室温里缩成一只虾米。

庄鑫烁用手背碰了碰李硕冰凉的脚腕,拉过被子给他盖上了。

他轻轻拍了拍李硕的小腿:“哥,起床了。”

李硕毫无反应。

庄鑫烁在他露出被子的脚底抓了抓,李硕猛地把脚缩进被子里,一脸惊恐地睁开眼:“操!谁扣我脚底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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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起床了,已经七点半了。”

李硕看了眼站在床尾的庄鑫烁,翻了个身,整个人卷进被子里:“真烦人,八点再叫我。”

庄鑫烁盯着把脸埋进被子里的李硕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岛台上的早饭还冒着热气,庄鑫烁把自己的那份吃掉,李硕的那份装进了打包盒。

晾了衣服,拖了地板,八点的闹钟刚好响起。

李硕的身体像长在了床铺上,庄鑫烁站在床边好声好气叫了他几声,他连理都不理。

眼看时间要来不及了,庄鑫烁直接把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揽着他的肩背和大腿,像扛面袋子似的扛在了肩上,往卫生间走去。

到了洗漱台前,庄鑫烁把人放下,等李硕站直了,才松开环着他腰的手。李硕头顶翘着几撮头发,看上去有些呆愣,像是还没从这个粗暴直白的叫早方式中缓过来。

“开机了,哥。”庄鑫烁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又把挤好牙膏的牙刷递给他,“你再不抓点紧又要迟到了。”

李硕接过牙刷捅进嘴里,庄鑫烁就站在卫生间门口监督进度,时不时地催促一句:“哥,你快点。”

洗完脸,李硕转头瞪着庄鑫烁:“干嘛?我上厕所你也要盯着?”

庄鑫烁往后退了一步,替他关上卫生间的门:“这个厕所我真想替你上了,你真的好慢。”

李硕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门板后面传来:“催催催催命啊你,烦死了!”

庄鑫烁抱着臂倚在墙上,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

没能在床上完成打滚醒盹挣扎的整个流程,李硕走到停车场的时候依旧不太高兴地板着张脸。庄鑫烁打开车门,把他推上副驾:“别生气了,吃完早饭,你可以再眯几分钟。”

庄鑫烁掏出袋子里的保鲜盒放在他的腿上,然后启动了车子。

李硕低头看了一眼,保鲜盒里头装着一颗煎蛋和半根玉米,还有一个用紫菜包的饭团。

庄鑫烁打着方向盘,车子右转驶出停车场并入车流中。趁着在路口等红灯的功夫,他转过头,指了指李硕手边的纸袋:“袋子里有一次性手套,保温杯里是豆浆,喝的时候小心点,可能有点烫。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紫菜,不喜欢吃的话,就把紫菜皮剥了,米饭我压的很实,不会散掉的。”

李硕脸上紧绷的五官线条柔软下来,庄鑫烁像只蚊子似的在他耳边嗡嗡嗡说的这一长串意外地没让他觉着烦。

李硕捏着那颗心形的煎蛋塞进嘴里,因为没睡饱导致的烦躁缓缓褪去,他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一天到晚唠唠叨叨,跟个老头儿似的。”

到了办公室,距离打卡时间还有十来分钟,王瀚文端着杯咖啡从李硕身旁走过又倒回来:“哟,我没看错吧?这谁啊?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没迟到?”

“滚蛋。”李硕没好气地翻了他一眼。

“我还等着喝这个月某人赞助的下午茶呢。”

李硕从柜子里拿出茶叶盒,正要往杯子里放,庄鑫烁接过了他的杯子:“我来吧。”

李硕看了眼庄鑫烁的背影,又转头对王瀚文说道:“谁爱赞助谁赞助,我反正不会再掏一毛钱,这两天得了个新闹钟,挺好使。”

王瀚文“哈哈”笑了两声,往他肩上锤了一拳:“行,保持住啊,我可不想在收到通报某人一个月迟到十来回的邮件了。”

王瀚文往工位上去了,庄鑫烁正好端着茶杯从茶水间的方向走过来,隔着几米的距离,李硕能看到杯中茶叶泡开时舒展的叶片。

“小心烫。”庄鑫烁把杯子放在他的桌面上时嘱咐了一句。

心情上的褶皱被熨平,李硕突然觉得周一的早晨也不是那么惹人烦了。

工作就是和各式各样的脑残打交道的过程,一周下来,庄鑫烁攒了一肚子的火。火没地方发,只好忍着。

好不容易忍到了周五,快下班的时候,庄鑫烁在网上订了几斤新鲜的鸭货,打算晚上给李硕卤点零食。他已经在李硕家住了将近一周,这一周时间里,李硕被他的厨艺轻易地征服,天天肚子吃得溜圆儿,眼看腹肌线条都开始变得模糊。

李硕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早上在车上吃完两个葱油饼后,义正言辞地告诉庄鑫烁:“这样不行,我晚上要吃点素,我得减减肥。”

庄鑫烁笑着答应了,这会儿订完鸭货,轻轻敲了敲中间的格挡玻璃:“哥,我买了鸭货,晚上卤一锅,咱们喝两杯?”

李硕眼睛一亮,早上信誓旦旦说过的话被他丢到脑后:“好好好,下班先去买啤酒,冰箱里就剩一瓶了。”

刚说完,所有人就收到了一条张启恒发在部门大群里的信息。

“为了庆祝涟阳县项目顺利取得批文,晚上在隔壁阳和酒楼409包厢聚个餐。”

【??作者有话说】

小庄:我肆你的森莫?

big李:好使的闹钟

旧爱

这种饭局过于无聊,桌上的白酒庄鑫烁只微微抿了几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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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惦记着放在公寓放在公寓楼下取货架上的一箱鸭脖鸭翅和鸭爪。

李硕倒是在这种场合如鱼得水,跟谁都能称兄道弟地干上两杯。

李硕喝了得有小一斤,走出包厢门的时候脚步有点晃,庄鑫烁跟在他身后虚扶着他的小臂,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下行,李硕跟王瀚文开着玩笑:“老王,你这也不行啊。”

“装什么装,等着去二场,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小子。”

“不服是吧?行,我等着。”

说这话时,李硕的眉毛微微上挑,眼尾跃动着酒意的红潮,庄鑫烁站在他的左边,垂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半天。

直到电梯到达一楼,众人从轿厢里挤出来,庄鑫烁才收回视线。

张启恒在饭店旁边的酒吧里订了个大号的卡座,女孩子们饭局结束就被他都赶回家了,去二场的就七八个大老爷们。

刚坐下,服务生就端上来了满桌的酒水。

张启恒作为领导,饭桌上自然免不了被下属一通灌酒,饭吃完了,人也走不动了,安沁叫了代驾送他先走,酒吧的卡座里只剩下他们这一群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同事。

酒意正酣,一帮人插科打诨开着玩笑,聊着聊着就奔下三路去了。

王瀚文怼了怼李硕的胳膊:“单没单着啊?”

李硕笑着回他:“单着啊。”

“哟,分手了?你们基佬谈恋爱更新换代可够快的啊,前段时间不还总家属家属的吗?”

“这哪是我能决定的事儿,喜欢了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没什么可说的。”

喝多了酒,成年人嘴边常年站岗放哨的尽职护卫也躲懒去了,王瀚文继续八卦道:“有件事,我特好奇,你们基佬是不是都有什么鉴gay雷达之类的东西,能准确分辨出来谁是不是同类啊?”

李硕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没那么玄乎,不过同性恋是和你们直男是不太一样,有的能一眼看出来,有的不行。”

“哦……”王瀚文附在李硕耳边小声问道,“那你看小庄是不是啊?”

李硕愣了一下,他倒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没考虑过是因为就像他看见家里头的那帮子堂弟堂妹们,不会无聊到去八卦他们的性向。

李硕转过头去看庄鑫烁,庄鑫烁斜靠在沙发里认真地刷着手机,余光瞥到李硕投来的视线,抬起头问:“怎么了?”

“没怎么。”李硕猛地在王瀚文背上拍了一下,“看不出来,你自己问。”

王瀚文再怎么醉意上头,也不敢问庄鑫烁这样私密的问题,他那两个哥一个爸说句实在的都是在座每个人的衣食父母,平日里和庄鑫烁开别的玩笑还行,这种事,王瀚文怕把庄鑫烁惹着了回头再给自己小鞋穿。

他讪讪笑了笑,冲庄鑫烁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小庄你玩你的。”

“我去上个厕所,你们先喝着。”

庄鑫烁站起身往卫生间的方向去了,背后李硕的声音在震荡的声浪中不甚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怂什么呀老王?”

庄鑫烁站在烘手机前吹干手上的水珠,走出卫生间的时候没防备和一个急匆匆往里冲的人撞在了一起。

来人吃痛地骂了句:“操!没长眼睛啊?”

庄鑫烁皱着眉,火气上涌,但他并不打算理会这个嘴里不干不净的人,越过他就要往外走。

没想到这人不依不饶,冲着他的背影吼了一嗓子:“连句道歉都没有,有妈生没妈教的傻逼!”

庄鑫烁往外走的动作顿住,回身,揪着他的脖领子把人怼到卫生间门边的玻璃墙上,虎口卡着他的脖子,五指用力收紧,语气森然:“再说一遍。”

“有妈生没妈教”几个字刺痛了庄鑫烁,勾起了他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男人疼得龇牙咧嘴,喉管被掐着,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他努力睁着眼,看清眼前人的脸后,微微瞪大眼睛,艰难吐出一句:“庄……庄少爷……”

庄鑫烁松开了手,男人捂着脖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庄鑫烁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你谁?”

过了半天,男人才缓过劲儿,猛咳了两声:“我金穆。”

庄鑫烁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金穆是谁?”

“操!”金穆气笑了,“庄少爷提上裤子就不认人啊?两个月前,咱一块儿在樾山跑车来着。”

庄鑫烁眯着眼思索了一番,终于想起眼前这个金穆是何许人也。

庄鑫烁开着他哥的送他的那辆488pistaspider冲过终点线,金穆的黑灰色的gt3rs紧随其后,庄鑫烁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下山时连续3个过弯险些被金穆超过,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滋啦声,下了车,庄鑫烁隔着十来米飞扬的尘土,看见金穆靠在车门上冲他笑。

体内飙升的肾上腺素还没平复,在金穆提出去半山腰上那家新开不久的温泉酒店时,庄鑫烁点头答应了。

不过是一场不需情感输出,各取所需的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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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鑫烁不记得他的名字,也不记得他的脸,只记得他在床上叫的很浪。

做完就走,庄鑫烁甚至没在酒店过夜,这种在他生活里只存在了几个小时的人物,庄鑫烁向来不会费力气在记忆里给他腾地方。

“哦,想起来了。”

庄鑫烁蹲下身和人对视:“这张嘴活儿是不错,那天我怎么没发现它这么脏啊?”

期间进出卫生间的人不少,金穆明显觉得有些丢人,他挣扎着站起来,咬着后槽牙说道:“要知道是你,给我一,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说半个脏字啊。”

庄鑫烁跟着站起来,伸手在他脸上狎昵地拍了拍:“现在知道了,道歉。”

金穆赔着笑:“对不住对不住。”

“你在这儿干嘛呢?”

李硕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庄鑫烁身体一僵,迅速收起那副冰冷的表情转头看他,换上一副惯常的温和口吻:“遇见个朋友。”

李硕疑惑的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他们之间的气氛很奇怪,李硕走过来时正好看见庄鑫烁在他对面那个男人脸上拍了拍,看起来不大像是朋友叙旧,倒像是调情。

“朋友?”

庄鑫烁露出个笑:“嗯,随便聊了两句。”

庄鑫烁对着眼前这个长得好看的男人说话时温柔的语气让金穆心里不太爽,他这幅模样和刚刚逼着自己道歉时的态度简直是两个人,金穆歪着头,越过庄鑫烁看向李硕,不太正经地调笑道:“哟,新欢?”

庄鑫烁把头转过来,眼神像冰刃似的一刀一刀往金穆身上戳。金穆打了个哆嗦,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惹了眼前这尊大佛不高兴后,立刻尿遁:“我上厕所,你们聊你们聊。”

等金穆进了卫生间,李硕才挑着眉,语气意味不明:“新欢?”

说完,冲着卫生间点了点下巴:“那这个是旧爱?”

庄鑫烁在心里骂了一句,无比后悔刚刚和金穆的这通纠缠。他想把这个问题含糊过去,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李硕问道:“小庄,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啊?”

【??作者有话说】

big李撇嘴:你这眼光也不行啊

咱俩撞号了

避无可避,庄鑫烁无奈地笑了笑:“我喜欢男人。”

“嗯。”李硕点了点头,看上去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在庄鑫烁说完这句话后,李硕的脸色和说话的语气都迅速冷淡下来,“你又是为什么藏着掖着啊?”

这个“又”字代表李硕把他和周昱白归为了一类,庄鑫烁用手指扣了扣裤缝,心里有点燥。

他知道他得给李硕一个合理的解释,以挽回他在李硕心里一直正面积极的形象。

“哥,你对我来说是很亲近且唯一的朋友,我不想让这件很单纯的事因为和性向扯上关系后变得暧昧不清,也怕你知道之后会要和我保持所谓正常社交的距离。我没主动告知你这件事,是我的不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你,也绝对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尽管今晚酒喝得不少,李硕思考能力尚在,庄鑫烁的解释还算说得过去。不过他之前没想过庄鑫烁是不是同性恋这个问题,当他确定了这一点,再回过头复盘这段时间两人之间的相处细节,李硕总觉得庄鑫烁哪儿哪儿都透着一股子古怪。

对他好得过了头,这种好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畴。

李硕内心有所怀疑,他怀疑庄鑫烁是不是对他有什么特别的心思或者说得更直白一点,庄鑫烁是不是喜欢他。

庄鑫烁似乎是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接着说道:“你是唯一一个会对我说‘干得不错’的人。你知道的,我和家里人关系不好,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得到我爸对我的肯定,初中三年我不提了,成绩一塌糊涂他对我失望是应该的。可我去了美国,开始把心思往学业上放的那几年,课业完成得再好,在他那里也只能得到一个‘有待提高’的评价。我妈从不和我讨论这些,哥哥们只会对我说‘没关系’。只有你,甚至我像其他人一样只是简单地完成了一项工作,做了一顿很普通的饭菜,也能听到你说‘真棒啊,小庄’。你能理解这种被肯定的感受吗?说是朋友,其实有些粗浅,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你对我来说是很特别很特别的人。我总跟你凑在一块儿,想对你好,也是这个原因。”

“我有些混乱,不知道有没有表达清楚我的意思。”

李硕掀起眼皮和庄鑫烁对视,他的神色既坦荡又诚恳。李硕试图以一个年长者丰富的社会经验来在庄鑫烁身上寻找破绽,但他太无懈可击了,李硕找不到任何庄鑫烁说谎的证据。

李硕为刚刚对他的恶意猜测感到抱歉,庄鑫烁和周昱白并不是一类人,庄鑫烁也不是隐瞒性向蓄意接近,他只是一个挺缺爱的小孩儿。

李硕并不擅长应付这种别人对他掏心掏肺说真心话的场面,他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我可不想做你爸!”

“你那心思怎么跟环山公路似的九曲十八绕?想太多了吧你。我不会因为你是同性恋就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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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距离,同性恋不是人?不能交朋友?再者说,咱俩撞号了,也擦不出什么火花。”

庄鑫烁没吭声,看上去像是对他说的这句话不太满意。李硕瞪圆了眼睛,突然脑袋里蹦出个离谱的猜测:“你……是下面那个?肌肉0?不能吧?看着不像啊?”

庄鑫烁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是!”

“哦,吓我一跳。”

说话间,金穆从卫生间走了出来,他特意在隔间里磨蹭了一会儿,没想到这两人还在门口杵着。

他尴尬地笑了笑:“我先走了,你们聊你们聊。”

李硕瞥了眼金穆单薄的背影,紧身t掐出一把细腰,他转头问庄鑫烁:“你喜欢这种的?长得不错,就是看上去怎么妖妖调调的?”

庄鑫烁不想再解释,他转移话题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正跟瀚文哥喝酒呢吗?”

听庄鑫烁提起这个,李硕才想起他是来上厕所的,他冲庄鑫烁摆了摆手,就往卫生间里跑:“憋死我了,光顾着跟你说话了。”<了。”

酒局散场,众人喝得东倒西歪,不过这些人里大都有家有口,就算是醉了也没到走不动路的份上。

庄鑫烁给他们一一打了车,才搀着李硕往停车场走。

代驾已经到了,庄鑫烁扶着李硕让他在后座上坐稳后也上了车。两人紧紧挨着,李硕靠在他的肩上打着瞌睡,没过一会儿,整个人就歪倒在他的腿上。

车驶过一条繁华的街,街边亮着一盏又一盏暖黄色的路灯。

光线投进车里,照亮李硕的整张脸,庄鑫烁低着头,用手指轻轻拨了拨他长长的睫毛。

李硕的睫毛长但不卷翘,整齐平直的一排,当他合上眼时,就像小刷子似的盖住一小片眼下的皮肤。

庄鑫烁用力捏了捏李硕的脸颊,看他因为吃痛皱起的眉,小声问了句:“怎么就擦不出火花了?”

车子驶进停车场,李硕还躺在他腿上睡得很熟。庄鑫烁艰难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庄鑫烁晃了晃李硕的肩膀:“哥,到家了。”

李硕从仰躺换成侧躺的姿势,不耐烦地拂开他的手。庄鑫烁下了车,绕到车门另一侧,伸长手臂,把李硕从座位上抱了下来。

喝醉了酒,对于这种亲密的肢体接触,李硕没什么反应。他睁开眼看清楚抱着他的人是庄鑫烁之后,全身放松地趴在庄鑫烁的肩上,脑袋在他颈窝里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放下了。

酒精和李硕皮肤上的味道一齐往庄鑫烁的鼻腔里涌,他低下头,隔着衣物,在李硕凸起的肩峰上重重咬了一口。

李硕“嘶”了一声,口中含糊不清地嚷嚷:“小庄!什么东西咬我?!”

庄鑫烁没说话,只把人更用力地按在怀里,大步往公寓楼走去。

凌晨的电梯间只有他们两人,站在一楼等电梯的时候,庄鑫烁看见反光的电梯门上映出的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身影。

他不知道来玩吗?小庄

庄鑫烁被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吵醒,他支起上半身,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寻找噪音的来源。

厨房里,平底锅正冒着浓烟,李硕一手握着一颗鸡蛋,一手举着个铲子愣愣地站在灶台前。庄鑫烁吓了一跳,连忙掀了被子冲进厨房,赶在油锅着火之前,盖上锅盖又关上了电磁炉的开关。

“你干嘛呢哥?大早上起来就炸厨房?”

李硕不太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大早上个屁,都快十二点了,我这不想着煎个鸡蛋吗?”

“我来吧。”

庄鑫烁接过他手里的铲子,放在一边,又把他身上挂着的围裙取下来套在了脖子上。

李硕倚在岛台边看他动作流畅地磕鸡蛋,问:“昨天那么晚回来怎么还有时间做东西啊?”

昨晚庄鑫烁安顿好李硕后,下楼把那箱已经在货架上放了六七个小时的鸭货搬了上来。做卤味很费功夫,等他用保鲜膜把不锈钢盆包好放进冰箱里,已经接近凌晨三点半。

其实并不一定要在昨晚就完成这件事,只是他想到哥哥,他好凶

酒吧内放着热辣的舞曲,七八个腰肢纤细的男孩儿正站在一条长台上跳着露骨的舞,扭胯甩腰,极尽挑逗。

场子里装满了来寻欢作乐的人,庄鑫烁借着身高的优势,在张牙舞爪的人群中一眼就寻到了正坐在高脚凳上,笑眯眯看人跳舞的李硕。

他的手上端了杯酒,酒液在杯中晃荡着,六棱形玻璃杯里盛满了细碎的彩光。

并没有在李硕身边看到下午他见到的那个男人。

庄鑫烁穿过拥挤的人潮,走到李硕身边。

台前挤得都是人,李硕周围没有多余的空位,庄鑫烁只好站在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哥。”

李硕转过头,看见他后挑了挑眉:“来了?”

恰好李硕身旁一个人离开了座位,庄鑫烁坐下,接过他手里的酒杯仰头灌了一口:“你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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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硕挪了挪凳子,和庄鑫烁挨得近了些:“本来约了人,他有事先走了。”

中午吃过饭,庄鑫烁前脚刚走,后脚李硕就接到了于铭远的电话。电话里于铭远问他有没有吃午饭,要不要一起出来吃点。

于铭远声音如常,但主动约他出门吃饭这件事极其少见。李硕把在嘴边的那句吃过了收了回去,问他去哪吃。

于铭远是杨臻的大学同学,毕业后两人一起开了家设计公司。于铭远这人初接触时只觉得他闷,不大爱说话,接触多了就能发现是个很值得深交的朋友。

不过,要说两人关系越来越好的契机,大概是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于铭远秘密的人。

他喜欢杨臻。

九年。

他的这份喜欢持续的时间之长让李硕暗自咂舌。

前段时间,于铭远孤注一掷决定往前走一步的时候,杨臻谈恋爱了,当然恋爱的对象不是他。

暗恋一个人长达十年是种什么感觉李硕不知道,但喜欢一个人,看着他谈恋爱结婚生子,其中的挣扎和痛苦李硕是可以想象的。

两人在茶社里开了个包间,一下午,于铭远都没说几句话,只是沉默地抽烟。

李硕有意帮他放松放松心情,带他来了酒吧。没坐一会儿,于铭远就略带歉意地告诉他有事要先走。

“大周六的,什么事啊?”

于铭远的视线落在头顶的氛围灯上,过了十来秒才慢吞吞地说:“杨臻刚下飞机,还没吃饭,说想吃我包的馄饨。”

李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他妈有没有点出息了还!他咋不去吃林余晓包的馄饨?你就非得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

“我知道我们没可能,但放弃需要时间不是吗?”

“他胃不好,不能饿着,我先走了。”

于铭远离开了,丢下李硕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咬牙切齿地生了半天的闷气。

李硕说话时,口中呼出的热气往庄鑫烁耳边扑。李硕今天用了香水,是他曾经闻到过的干涩绿植混合着檀木的味道。

庄鑫烁偏了偏头,离李硕更近了些,嘴唇贴着他的耳垂,轻声问:“约了什么人啊?”

“一个朋友。”李硕摸了摸耳垂,“你他妈别离我这么近!”

说话间,台子上跳舞的男孩儿们一舞结束。站在李硕正前方一个长相算得上清秀白净的男孩儿取下了腰上挂着的那串带着小铃铛的链子,链子沾了他的汗水,亮晶晶地反着光。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他半跪着,捏着链子一角,把它挂在了李硕的脖子上。

李硕一愣,旋即笑出声,抬手握住他伸到李硕面前的小臂。男孩借着他的力,从台子上跳了下来,落进他的怀里。

他坐在李硕大腿上,揽着他的脖子,一把甜腻腻的嗓子发出让庄鑫烁浑身不适的声音:“哥哥一个人?可以请我喝杯酒吗?”

李硕揽着男孩儿的腰,一手拿过一个空杯子,倒了半杯酒喂到男孩儿嘴边:“酒烈,小心着喝。”

男孩儿就着他的手喝光了半杯酒,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酒液顺着唇角流下,在脖颈上蜿蜒出一道湿痕。他握着李硕的手指,自喉结往上,沿着水迹,一路划过去。

庄鑫烁眼皮半掀盯着他,看上去很凶。

男孩儿抬起头,正好撞在他的这个眼神上。嘴角的笑一僵,躲进李硕的怀里:“哥哥,旁边这个是你的男朋友吗?他好凶。”<凶。”

“不是。”李硕转头看了板着脸的庄鑫烁一眼,“哪里凶?这不挺帅一小伙子吗?”

听到李硕说不是男朋友,男孩儿放下了心,动作重新变得大胆。他拽着李硕脖子里的银色链子,微微用力把李硕拉近,嘴唇要贴不贴地凑在他的唇边。

从庄鑫烁的角度看,这是一个已经吻上去的动作。

李硕躲也不躲任由男孩儿挑逗,酒吧里声音嘈杂,即便庄鑫烁就坐在两人旁边,仍然听不清他们低声咬着耳朵说了什么。

男孩儿开心的笑声刺耳得很,庄鑫烁攥紧手指,怒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着。

片刻后,男孩儿从李硕怀里起身,说:“哥哥,我去趟洗手间。”

走出两步,又回头在李硕脸上亲了亲:“等我哦。”

人走了,李硕取下脖子上刮得他有点疼的链子丢在吧台上,忽听旁边庄鑫烁凉凉地说了一句:“哥,等他干嘛?你今晚不回家吗?你要和他去开房?”

“嗯?”李硕问,“怎么了?他长得不好看?”

庄鑫烁面部扭曲,半天才从喉咙里憋出来一句:“你怎么……你怎么能这么随便?”

“随便?”

“对!随便!”庄鑫烁咬着牙,“才刚认识!你就要和人上床!”

李硕哈哈哈笑了两声,凑近了去看庄鑫烁额角崩起的青筋:“我们小庄这么纯情啊?接受不了一夜情?”

庄鑫烁像是被他逼问地无法回答,他站起身,干巴巴说了句:“我去上厕所。”

庄鑫烁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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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他的目标是刚刚离开的那个男生。

走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男孩儿正好从里面出来。他看见了庄鑫烁,怔了怔,侧过身体,打算绕过他。

庄鑫烁往右边跨了一步,挡在男孩儿面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冯谨在这种地方混得久了,看人脸色的功夫炉火纯青。方才庄鑫烁的反应还让他不太能确定,这会儿把他拦了下来,他立刻就明白了这人是什么意思。

冯谨抬头看着他:“怎么了,哥哥?穿白衬衫的哥哥是你的心上人吗?”

庄鑫烁伸手掐着他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下,得出结论:“长得也不怎么样。”

“给你五分钟的时间离开这里。”

冯谨笑了笑:“啊?为什么?可我还没玩够诶。”

庄鑫烁皱着眉,卡着他的下巴把人推搡进洗手间旁边的一个拐角处。

庄鑫烁手劲太大,冯谨的下巴被钳得生疼。伸手按住庄鑫烁的胳膊,冯谨讲话依旧轻声细语:“怎么办?那个哥哥看起来很喜欢我,我不太好意思放人鸽子呀。”

“在我还能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我劝你识相点。不然,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可不敢保证。”

庄鑫烁这句话里的威胁意味太浓,骨关节被他捏得几乎发出咯咯声。冯谨疼得五官皱起,在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不是那类只会放狠话的软脚虾后,立刻放软语气:“我可以走,可我的工作还没结束呢,无故缺勤要扣工资的。”

帅哥千千万,他没必要因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惹来这种不必要的麻烦。

“多少?”庄鑫烁直截了当地问。

冯谨五指张开,在他眼前晃了晃。

庄鑫烁松开他,拿出手机,向冯谨要来了账号,把五千块转了过去。

“滚吧。”

冯谨揉着下巴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冲庄鑫烁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加油哦,哥哥。”

【??作者有话说】

哎嘿,出现的是我们小于啦~

下章或者下下章我又要和紫章鱼掰头了,头秃~

哥哥,你帮帮我

庄鑫烁回到吧台前,李硕刚把一满杯酒送进嘴里,看见他过来,问:“看到刚刚那个小男生了没?怎么去上个厕所这么久?”

“没看见。”

“走了?”李硕不满地撇了撇嘴,“这一晚上净他妈被人放鸽子了。”

不知道李硕是不是发现来这里玩的男生挺多白净清秀那一挂的,所以常来。总之,庄鑫烁刚打发走一个,又缠上来一个。

这个明显没有冯谨大胆,他有些羞涩地递给李硕一杯酒,问:“可以加个好友吗?”

庄鑫烁臭着张脸坐在一旁,倒不是没人喜欢他这种,相反,他这种类型其实很受欢迎。只是他眼皮半掀斜着看人的时候戾气太重,让一众蠢蠢欲动的人歇了心思。

而李硕脸上总带着不正经的笑,一双眼睛弯着,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的,伴着暧昧迷离的光线,看上去比他更招人。

李硕接过酒,又调出二维码放到男生面前:“当然可以。”

男生笑得很开心,拿出手机扫了码后,拉过李硕旁边的椅子坐下了。

怒火简直要烧光庄鑫烁的理智,他现在无比后悔前一天在李硕试探他时用一些半真半假虚伪的真诚来打消李硕对他的怀疑。

狗屁的循序渐进,在这些放肆又直白的男人面前,他的这些想法显得太过幼稚和矫情。

他就该直接表白,作为李硕的追求者光明正大地表现出他的占有欲。

庄鑫烁冷眼瞧着两人开开心心地聊天,忍耐的阈值一再降低,当这个男生在庄鑫烁要吃人的目光中小声问李硕“哥哥,你怎么出来玩还带个保镖个保镖”的时候,他的怒气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李硕被逗乐了,哈哈哈笑个不停,庄鑫烁语气生硬打断他:“哥,我喝醉了。”

“喝醉了?”李硕停下笑,看了眼桌上已经空掉的酒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半瓶就醉了,酒量这么差。”

庄鑫烁站起身,扶着吧台撑住身体:“我的头好晕,我站不稳了。”

边说人边往李硕身上歪,李硕“哎”了一声,伸手搀住他的胳膊:“自己几斤几两没数啊?”

庄鑫烁身体放松靠在李硕的肩头,眼前的小男生诧异地看着庄鑫烁投来的警告和挑衅的眼神,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妈的,你小子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重?”李硕嘴里骂骂咧咧的,想让他重新在椅子上坐好,庄鑫烁一点都不配合,不停地挣扎:“我们回家吧,我想睡觉了。”

说完,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就要往外走。

李硕怕他摔了,连忙追上去架着他,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甚至来不及和那个跟他聊得投缘的男生道个别。

“真是太不礼貌了。”李硕走出酒吧时,暗自腹诽了一句。

两人都喝了酒,只能找代驾。他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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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两座,坐不了三个人,李硕拍了拍庄鑫烁的脸,问:“你车停哪儿了啊?”

庄鑫烁看上去还没醉到神志不清的地步,手指了指街对面。

李硕扶着他过了街,走了大概一百来米后看见了他的车。

李硕把人抵在自己和车门中间,努力地从庄鑫烁口袋里掏车钥匙,本来还挺老实的庄鑫烁突然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拍掉他的手,浑身泄力趴在他的身上。

肌肉相撞时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庄鑫烁鼻息急促,呼出的热气全打在李硕敏感的侧颈上,口中小声地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嘴唇贴着他颈部的皮肤,李硕甚至感受到了庄鑫烁湿热的舌尖,他缩了缩脖子,把人往车门上一推:“操!”

“你小子是不是找削?”

庄鑫烁的腰在门把手上重重磕了一下,他“嘶”了一声,声音委屈:“好疼。”

李硕没脾气了,一手撑着他的前胸,防止他往前倒,一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解了锁,打开车门,把庄鑫烁扔在后座上。

叫了代驾,李硕上了车,坐在副驾上。

庄鑫烁仰躺着,一双长腿委屈巴巴地缩在后座上,李硕回头看了他一眼:“我真欠你的,让你来玩你给我添堵来了。”

“我不喜欢这种地方,哥,你以后也不要来了。”

庄鑫烁说这话时口齿清晰,李硕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没喝醉,但下一秒,庄鑫烁又补了一句:“他说我是保镖,我怎么就是保镖了?”

李硕经他这么一提醒,又乐了起来:“来这儿的人都是寻乐子的,看你一直板着张脸,往我旁边一杵,可不觉得你是我保镖吗?哈哈哈哈哈。”

庄鑫烁艰难支起上半身,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又重新躺了回去:“你是不是特喜欢别人叫你哥哥啊?我看你眼角褶子都笑出来了,那我以后也叫你哥哥。”

“打住!”李硕抖了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人家小男生叫哥哥是撩拨,你他妈别跟着瞎学,人猿泰山在我跟前哥哥哥哥,我可受不了。”

“哦。”庄鑫烁语气低落下来。

过了片刻,李硕听他在后面小声嘀咕:“还说你不是讨厌肌肉男,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我什么时候说我讨厌你了?”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叫你哥哥?”

李硕懒得跟醉鬼计较,反正瞧不起谁呢庄鑫烁

李硕在床上翻来覆去烙着煎饼,死活睡不着。他悄么声地爬到床的另一侧,借着外头的亮光,瞅了瞅沙发上那坨安安静静的隆起。

李硕咬了咬牙,心想喝醉了真好,坏事儿干完了,被子一盖,屁都不想。

重新在床上呈大字型躺下,李硕踢开了压在身上的被子。

庄鑫烁抵在他肩上粗重火热的喘息,一口一个软绵绵的“哥哥”始终在耳边挥之不去,他觉得有点热,思绪不受控制地再次回到那间水汽蒸腾的浴室。

庄鑫烁拉着他,手紧紧箍着他的腰,把他抵在墙上。

……

“庄鑫烁!你他妈清醒点儿!你知道我是谁吗?”

……

庄鑫烁低沉的嗓音仿佛带着钩子,热浪从他的手指传递到李硕身上,再顺着神经往上,不停烘烤着他的大脑。

好热,热到有些窒息。

棉t被撕扯得没眼看,领口耷拉着,都快坠到肚皮上了。李硕艰难地分出一点注意力往下头瞟了一眼,很快就难为情地偏过了头。

头顶的顶灯产生一圈又一圈彩色的光晕,海浪掀起他,又放下。什么不合适不应该他已经顾不上去想了,手指狠狠陷入庄鑫烁背部的肌肉纹理中,脑中闪过的只有噼里啪啦带电的火花。

……

李硕刚要张口骂人:“你他……”

庄鑫烁带着酒精味儿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落在他的鼻尖,落在他的脸侧,最终印在他的唇上后狠狠吮吸了一口,然后舌尖更过分地探入他的口中,和他的舌头勾缠在一起。

李硕皱起眉,试图去推庄鑫烁的肩。李硕总吐槽他的满身的肌肉在此刻派上了大用场,无论李硕如何挣扎用力,眼前这具身体都纹丝不动。

背后是冰凉湿滑的墙壁,前方是庄鑫烁极具压迫感的身体,李硕被困在庄鑫烁制造的牢笼里,无处可逃。

……

激情平复,水拍打地面的声音还有两人未缓下来的呼吸声让李硕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些微的尴尬。

他猛地推开庄鑫烁,低头看了一眼落在脚踝的衣物和地板上的洗发水瓶子。

庄鑫烁站在离他几十公分的地方,眼睛里是还没冷却下来的炙热浴火,他刚要开口说话,李硕冲他胸口上捣了一拳:“滚出去!我要洗澡!”

庄鑫烁一声不吭地裹着浴巾出去了。

爽完了,理智重新占领了高地。

热水兜头而下,李硕慢吞吞地冲洗着泡沫。在注意到腰侧那片红色的指痕后,他低头盯着看了几秒,然后泄愤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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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狠搓了两下。

在浴室里磨蹭了半天,出来时庄鑫烁已经盖着被子在沙发上躺下了,被子只盖到腰以下的部位,紧实的胸腹在空气中晾着。

李硕有点生气:“你小子没心肝啊?睡得这么快。”

李硕不知道后半夜几点钟睡着的。

周日更哈

闹钟失灵

李硕洗漱完回到客厅,庄鑫烁围着围裙正在灶台前煎鸡蛋。

他在岛台边的椅子上坐下,戳开刚刚庄鑫烁给他的酸奶,吸溜吸溜喝了起来。刚喝两口,视线无意往透明的酸奶瓶上一瞟,白色粘稠的酸奶挂在瓶壁上,李硕像被踩了尾巴似的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椅子在地板上极速摩擦,发出很刺耳的声响。

庄鑫烁听见动静,转过头看他:“怎么了?”

平常两人也这么相处,但李硕看着庄鑫烁讲话时嘴唇的开合,不受控制地又想起昨夜那个湿漉漉的吻。

李硕把酸奶瓶往岛台上一摔,指了指庄鑫烁:“你今儿搬出去吧,我帮你找房子,实在不行你回家住。”

庄鑫烁翻煎蛋的动作一顿,视线从他身上慢吞吞挪回平底锅里,过了半天,李硕才听见他说了声好。

说完这个字庄鑫烁就一直沉默着,李硕站在岛台边拧着眉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转身走到卧室飘窗边点了支烟。

两人这顿早饭吃得没一点声音,李硕的眼睛一直盯着岛台上摆放的碗碟,两人面对面这样近的距离,他有点抗拒看到庄鑫烁脸上能传达出情绪的微表情。

吃过早饭,李硕坐在茶桌边小口小口嘬着庄鑫烁给他泡好的茶,庄鑫烁正半蹲在衣柜前收拾衣物。

李硕心里的烦躁并没有因为他要搬走而缓解半分。

庄鑫烁本来就没多少东西,给这栋房子里添置的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不可能带走,收拾了十来分钟就收拾出来一个行李箱。

庄鑫烁拖着箱子走到门口,抿着唇想说什么,后来什么都没说推门离开了。

没过几分钟,李硕收到一条他发来的信息。

【小庄】:哥,冰箱里的水果挺多的,你要尽快吃,别放坏了。柚子我还没来得及剥,想吃了你就自己动动手吧。零食桶里的零食应该也够你吃一阵儿的了,之前你爱吃的那个饼干我没找到同款,给你买了蝴蝶酥饼,也挺好吃的,你尝一尝。另外,早上别总空腹喝茶,对胃不好。

罗里吧嗦的一长串儿,全是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别的一个字没提。

李硕盯着手机上这条信息看了半天,最后回复了一个干巴巴的好字。

他心里别扭死了,这种不得劲他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

庄鑫烁说得对,他俩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就该把这事儿当没发生过捂死在肚子里,说不定缓过这个劲儿后,俩人还能像之前那么相处。

他跟脑子被鞋垫子拍了似的非要去追问人家一个到底记不记得,这下好了,不能说的摊开到了明面上,两人再也不可能回到之前的相处状态。

庄鑫烁喝醉了,井虫、上脑能理解,但他也没喝多少,在神志清醒的状态下跟庄鑫烁胡闹这一通,他觉得自己应该付主要责任。

他负主要责任,他还尥蹶子发脾气,把人给赶走了。

退一万步讲,帮弟弟撸个管儿也算不上什么,但整件事情最没办法用互帮互助解释的就是两人接吻了,接吻就算了,李硕觉得自己还挺乐在其中。

接吻这事儿在李硕看来是亲密的爱人之间才能做的,玩归玩,亲嘴儿可不能乱来。

所以他一时也没办法解释昨夜他到底是个什么心理状态。

想到刚刚庄鑫烁提着行李箱离开时的那副可怜样,李硕悔得恨不得给自己一棒槌。

屋里安静得很,只有李硕长长短短的叹息声在其间此起彼伏。

以退为进

李硕转过头跟庄鑫烁大眼瞪小眼。

他今天很不一样,脱下了常穿的t恤牛仔裤,取而代之的是一整套硬挺笔直的商务西装。

西装线条硬朗,庄鑫烁五官又很锋利,稳重利落之余透着点禁欲的性感,李硕想像往常一样吊儿郎当地吹个口哨,再笑着骂他一句“烧包”。

但随即他就反应过来,两人目前不尴不尬的状态不太适合这样放松自然地开玩笑。

李硕微微低下头,盯着轿厢壁上从庄鑫烁的袖扣反射出来的一小簇光看:“不在十八楼呆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庄鑫烁直起身体,语气也随着和他之间间距的拉开变得很有距离感:“我以为这会是你想要的结果。”

“你在说什么屁话?”李硕拧起眉,对庄鑫烁的这句话感到很不解。

“你让我搬走,传达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庄鑫烁轻声说道,“我的感受…算了,没什么。”

电梯到达五楼,庄鑫烁走了出去,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庄鑫烁转过头,对李硕笑了笑:“哥,再见。”

电梯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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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厢内恢复了安静。电梯继续下行,轻微的失重感让李硕眼前有点晕,他一时分不清是饿的还是被庄鑫烁这两句话给噎的。

十楼和十八楼看似很近,实际上就像他和庄昭炀一样,在过去的几年里,如果不是特意约定好见面,能在公司打上照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所以,假如彼此都有意疏远,他和庄鑫烁以后确实很少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李硕失去了吃早饭的心情,在电梯到达一楼后,他又重新按了18层的按钮,回到了办公室。

工位上空空荡荡,玻璃杯孤零零地在桌面上倒扣着,下方垫着的两片餐巾纸因为被水泡了又干变得皱巴巴的。

李硕当然没这么细的心思,还是周五下班前,庄鑫烁端着杯子去洗干净了之后放在他桌上的。

李硕从柜子里掏出茶叶,放进杯子里,打算去茶水间泡杯茶。正要站起来突然想起庄鑫烁发来的那条信息——不要空腹喝茶,李硕又坐了回去。

周一是李硕一周之内最忙的一天,每天上午十点半雷打不动地要和各个交通局的分管领导汇报项目进度。

进度表改到手软,应付完领导们,李硕还得跟各个办事处的同事们开个短暂的小会沟通沟通需要公司这边出面协调的问题。

目前手上几个项目推进得都挺顺利,南栗高速仍旧卡在拆迁问题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听交通局刘处的意思,可能最近要用点非常手段。

非常手段就那么几种,再不行了才会走司法程序。但司法程序是不得已中的不已中的不得已,主要是耗时太长,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拆迁小组还是能劝则劝。

电话最后,刘处提了一点,除了那几户迟迟不愿意签字的,先安排其他农户的协议签订工作。

这就意味着,李硕得出趟差。

出趟差也好,李硕拿起桌上的手机,给自己订了张我是喜欢你

一辆迈巴赫s580疾驰在双向八车道的宽阔高速公路上,密幅式轮毂转动过程中搅起的气流有如实质,刺破高温扭曲的空气。

车内空调温度保持在20摄氏度,庄鑫烁长腿交叠,手里拿了本杂志随意翻看着。

庄昭炀抽出他手里的杂志,瞥了一眼庄鑫烁停留了十来分钟的页面,页面上是一个天青色的汝窑笔洗缸,很别致。

不过庄昭炀对这种小玩意不太感兴趣,他把杂志丢到扶手箱上,说:“小庄,我觉得你最近变化挺大的啊。”

庄鑫烁疑惑地“嗯”了一声:“什么变化?”

“我没想到你会主动提出进总裁办。你要去十楼那话一出,我明显感觉到咱爸心情都松快了。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啊?”

庄鑫烁拧开手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冲着庄昭炀笑了笑:“这还用问吗?”

“这怎么不用问啊?”庄昭炀挑了挑眉,过了片刻,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因为李硕啊?不过这跟李硕有什么关系?李硕劝你了?”

spp;庄鑫烁姿势放松地靠在皮质椅背上:“是因为李硕,但他没劝我。他一个天天把成年人来往分寸感挂嘴边上的人怎么可能掺和我们家的事儿?我躲他呢。”

庄昭炀八卦的神经被点着了,他凑过来问:“躲他干嘛?”

庄鑫烁勾着唇角笑:“放风筝啊,线有时候得松有时候得紧。”

庄昭炀撇了撇嘴:“我不懂,喜欢了就大大方方去追,你说你绕这么大个弯儿干什么?”

庄鑫烁不太想跟庄昭炀这个直男探讨如何追人这个话题。如果他和李硕是各方面都没有任何冲突点的两个人,他会在一开始就选择很直接的方式。

“不懂就别问了。”

庄昭炀看他不想继续聊,识趣地没再问,闭上眼小憩去了。

庄鑫烁拿起手机看了眼,手机通知栏依然只有两三条无聊透顶的娱乐圈花边新闻。

他轻点了几下屏幕,进入了公司的oa后台。李硕的头像上挂着一个小飞机的标志,这意味着李硕目前正在出差。

他的工作号没有更多的权限,看不到李硕出差的目的地在哪里。庄鑫烁拍了拍身旁的庄昭炀:“二哥,帮我查下李硕去哪儿出差了?”

庄昭炀睁开眼,嗤了一声:“这还用查?打个电话不就得了。”

说完,就拨通了李硕的电话,顺带开了免提。

等待音响了几秒,那边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喂,昭炀,怎么了?”

“你出差了?在哪儿啊?”

“栗城下头的一个小村子里。”李硕嘴巴里不知道在嚼什么,讲起话来有些含糊不清,“啃西瓜呢,该说不说,小果村这个西瓜是真甜。”

“嘿……公司给你发着差旅补助让你小子潇洒去了是吧?”

“收起你那副万恶的资本家嘴脸,小心见面了我揍你啊。”

庄昭炀挺开心地乐了两声:“行,我跟小庄马上到栗城了,下午去办点事儿,晚上一块儿吃饭。”

李硕沉默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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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秒,短暂的几秒钟时间里连卡嚓卡嚓嚼西瓜的动静都消失了。不过很快,李硕就再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有任何的异常:“这么巧?那晚上联系。”

按照常理,下午去了元和,就算肖磊再怎么不情愿,晚饭是肯定会安排的。只不过庄昭炀对这种没滋没味的饭局不感兴趣,打定主意到时找个借口推了。

农村公路的改造项目对云山来说只能算个芝麻粒儿,庄昭炀猜测庄雁鸣这回气这么不顺,非要从肖磊手里把项目拿回来,里头一定还有他们不知道的原因。

不过庄雁鸣做事并不喜欢把所有的前因后果掰开揉碎说清楚,下达了指令,照做就行,所以跟着庄雁鸣做事,其实是很轻松的。

两人在市里随便对付了午饭,下午上班时间一到,就奔着元和去了。

元和位于市中心的一座园区里,整栋办公大楼装修得相当雅致。两人走了进去,前台的小姑娘客客气气地把他们请上了楼。

庄昭炀和庄鑫烁都觉得这事儿挺简单,却没想到这么简单。

他们带来的合同肖磊皱着眉看了会儿,又递给法务审了审直接当场就给签了,一点儿都没讨价还价。

两人临走的时候,肖磊叫住庄昭炀:“元和和云山是老朋友了,希望南城那位庄副董能抬抬手,过去的事儿就没必要再翻出来了。”

“肖老头真就连面子功夫都不做了,也不说留咱吃个晚饭。”两人往外走的时候,庄昭炀对庄鑫烁小声吐槽了一句。

事情解决得挺顺利,按照计划晚上就能返回南城,只是没想到李硕也在这里。为了晚上这顿饭,庄昭炀让助理安排了一晚住宿,打算我要做你男朋友

李硕像被踩了尾巴立刻跳了起来,他猛推了庄鑫烁一把:“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屁话?”

庄鑫烁往后退了几步,小腿抵到茶几才停下来,他抿了抿唇:“从你家搬出来之后我想了很久,不管我是站在理性的角度还是感性的角度去看待那些因为你的存在而起伏的情绪,我觉得那都是喜欢。很抱歉之前说过一些让你误会的话,只是那时我也以为我只是单纯地把你当做朋友,感情有时候会迷惑人心,但身体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这些天我一直躲着你,不和你见面,也不和你联系,就是想证明一下我的这种感觉到底是不是对的。晚上我站在烤肉店门外,隔着玻璃看见你的时候,那种快要把我身体撑爆的想念让我无比确认,我就是喜欢你。我不想再听你说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可以假装但我不行。我不想做你弟弟,我要做你男朋友。”

李硕的视线往门口转,他想赶紧离开这里,他被庄鑫烁这一长串儿表白惊得大脑停摆,恨死了刚刚那个非要跟人聊天的自己。

“屁的男朋友!我对小孩儿不感兴趣!我先走了!”

李硕抬起步子就要走,一步都没迈出去,就被庄鑫烁拽了回来。

“撒开你的爪子!”

李硕奋力挣扎,拉扯间,他猛地抽手,不偏不倚正好甩在庄鑫烁左脸上。

“啪”的一声,庄鑫烁被这一耳光甩得偏过头,脸侧肉眼可见地浮起一片红痕。

这个意外给两人之间的冲突划上了一个休止符。

李硕有点尴尬,他抬了抬手又放下,小声嘀咕:“我不是故意的啊,你要是不撕吧我,我也不能打着你。”

庄鑫烁用舌头抵了抵口腔壁,脸上是无奈的笑:“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我话还没说完,想让你听完再走。”

“说说说说说。”

李硕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双脚不停地来回搓着地毯。

说来也很奇怪,向来在风月场游刃有余的他竟然会被一个毛头小子的表白给吓着。有点感觉就继续撩拨着,没感觉直接把话说死是他一贯的作风。但今天面对庄鑫烁,他的我很想你

庄鑫烁从这里搬出去后,李硕也没换房门密码,因此当他洗完澡从浴室里擦着头发出来看见庄鑫烁时一点都不意外。

岛台上摆着两个盘子,他走过去看了一眼,是一份猪排饭和一小碟解腻的沙拉。

李硕又累又饿,半路在服务区垫巴了一份难吃到惨绝人寰的鸡翅包饭,直到现在,胃里还在翻腾着点鸡肉的腥味儿。

接受庄鑫烁的好不再像从前那样坦然,他慢吞吞地坐下,拿起叉子,对准盘子里一小块猪排半天都没动。

油炸食物的吸引力在深夜达到了顶峰,李硕拧着眉纠结了一分钟还是叉起那块猪排送进了嘴里。

猪排炸得恰到好处,外皮金黄酥脆,配上点酱汁,李硕只吃了一小块,就把那点不舒服给压了下去。

庄鑫烁正站在他的床边换四件套,灰色条纹的拆下来,换上一套浅蓝色的,颜色很鲜亮,房子里因为长时间没人气儿导致的灰扑扑被赶走了几分。

换完四件套,庄鑫烁把灰色条纹的那套丢进阳台上的脏衣篓,而后走到他对面坐下。

“明天找个钟点工来打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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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吧,房子里到处都是土。”

“嗯。”

庄鑫烁没再说话,李硕低着头吃饭,余光能感觉到他一直在盯着他看。

灼热的视线难以忽视,李硕嚼食物的频率变得不再规律,他抬起头,语气很凶:“看什么看?”

“我很想你。”说完这句,庄鑫烁拉开一罐柠檬汁的拉环后放在他手边,“我们有二十天没见过面了。”

李硕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两下,他停下进食的动作,等那阵悸动缓过去,把叉子用力摔在餐垫上:“没完了是不是?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了,咱俩没可能,你现在这是在干什么?我已经很累了,庄鑫烁,我没功夫陪你玩一些欲擒故纵的游戏,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明白了吗?谢谢你的晚饭,你走吧。”

李硕知道他有点口不择言了,这话说得很重。没过几秒,他再次抬头,看见庄鑫烁的两个眼眶变得通红,嘴唇紧紧抿着,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李硕磨了磨后槽牙,想伸手给他拿张纸巾,蜷了蜷手指还是忍住了。

“我今天等了你7个多小时。”庄鑫烁仍然笑得很温柔,“但是等你的时候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你了好开心,给你做饭的时候也好开心。我没有一定要你喜欢我给我回应,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能让我看着你,对你好就可以了。”

李硕深深吸了一口气,明明心里难受脸上还强装着笑的庄鑫烁看上去实在太可怜了,他得用好大的力气才能把那股子心软给压下去。

“不可以,能不能明白?”李硕板着脸,硬着心肠说,“你要是这样,以后我们也没必要见面了。”

庄鑫烁沉默了,他低着头,李硕看不清他的表情,过了半天,才听见庄鑫烁闷着声音说:“对不起,哥,你先吃饭吧,别生气了。”

眼前这个场景让李硕有些难以应对,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释放了一堆大招,结果发现全打棉花上了。

李硕抓心挠肺得难受,他想说点什么来阻止庄鑫烁一次又一次地动摇他坚定立场的行为,还没开口,又听庄鑫烁有些赌气地说道:“喜欢你和追你都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不了我。人的情感又不是有什么开关,说关上就能关上。就算你用一万个理由来拒绝我,我也不会放弃的。”

李硕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只好再次选择逃避,“滚滚滚,睡觉去,别杵在这儿烦我!”

庄鑫烁离开了李硕的房子,临关上门的那一秒,他往岛台的方向看了一眼。李硕坐在餐椅上狠狠撸了把头发,而后胳膊拄着台面,把脸埋了进去。

他回到隔壁房间,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一点寒冷。羊绒毯一大半掉在地板上,庄鑫烁走过去捡起它随意地往身上一裹。

刚刚半梦半醒之间听见行李箱滚轮滚过地面的声音时,他立刻掀开毯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冲出门外,没注意到它被丢在了地板上。

庄鑫烁的目光挪到茶几上的那个绸缎包裹着的包装盒上。盒子里是前些天他在杂志上看到的那个天青色汝窑笔洗缸,今天刚送来。他在釉面上抚了抚,哑光的质感摸起来很舒服。

这是打算送给李硕的,不过现在并不是个送礼物的好时机。

点了支烟,庄鑫烁站在客厅的阳台上慢慢抽着。凌晨的街道很寂寥,他盯着路灯下在风里打着旋的几片树叶,翘着唇角笑了笑。

很久没流过眼泪了,庄鑫烁用力揉了揉眼尾,随后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

他是从栗城回来之后的打谁呢你

早上起床的时候外头阴沉沉的,上午十点天黑得像晚上。

今年中秋连着国庆一共有八天假,李硕打算回家住两天。

很久没回过家是原因之一,更多的,他想躲一躲庄鑫烁。年轻人直白热烈,黏黏糊糊的表白和追求,实在让李硕有点招架不住。

为了赶上吃午饭,醒来后他略赖了会儿床就起来了,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正好听见门铃响。

李硕从猫眼往外看,是他前一天约好的来打扫卫生的钟点工阿姨。

李硕长舒一口气,放心地开了门。

阿姨进来时,手上提了一个白色的保温袋:“先生,这是你叫的外卖吗?在门把手上挂着。”

李硕疑惑地接过,打开它看了一眼,里面是两个保温盒和一个保温杯,一个盒子里装着两颗圆滚滚的紫薯和半块玉米,另一个盒子里是两个白白胖胖的包子。

李硕探着头往隔壁看了看,隔壁大门关着,没什么动静。

回了房间,李硕提着那个白色的袋子站在垃圾桶边,犹豫着是不是要把它丢进去。纠结了半天,在想到就算他丢了,庄鑫烁也看不着时,他生着闷气坐在沙发里,把庄鑫烁送来的早饭吃掉了。

钟点工是李硕用惯了的,就算人不在家,他也挺放心。

“阿姨,我先走了,你打扫完跟我说一声就行。”

“哎。”

下了楼开上车,李硕先去了一趟附近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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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超市,买了两箱海鲜。

南城多少算个挺热门的旅游城市,一大波人离开,又有一大批游客涌进来,李硕在高架上堵了一个多小时才晃晃悠悠地开进秋水台。

抱着箱子进了家门,李硕爸妈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人抱着本书看,听见门口的动静,双双转过头看他。

“哟,今天起床起得够早的,我以为你能赶上吃晚饭就不错了。”

李硕把箱子放在小客厅的桌子上:“说的什么话,我有那么懒吗?”

“杨臻已经来过了,送来一大堆的东西。回礼我都准备好了,在储藏室进门右手边放着,既然回来了你就赶紧过去吧。”

李硕诧异道:“他怎么来这么早?”

“听说要带着女朋友出去玩几天,中午的飞机,这会儿你过去应该见不着人了。”说完这句,孟芳菲放下手里的书朝他走过来,“我跟你爸好不容易接受了你喜欢男的,你怎么连个男朋友也带不回来啊?”

李硕以前没往家里带过人,后来和周昱白感情稳定后他曾想过是不是要把他介绍给家里,只是还没能付出行动,两人就掰了。

因此在孟芳菲的眼中,她这个儿子到现在仍然一个人飘来荡去的,没个安稳。

“谈了一个,掰了。”

孟芳菲眼睛一瞪:“闹着玩呢?”

“行了,他这么大的人了心里有数就行。”李志文劝了一句,站起身和李硕一起进了库房,帮他把七八个礼品盒往外搬,“赶紧去吧,回来吃午饭了。”

杨臻家离他们家就三百来米的距离,双方父母是从年轻时就有的交情。秋水台这个别墅区建成后,杨爸特意给李硕他们家也留了一栋。

他和杨臻从小一起长大,幼儿园小学初中都在一块,高中的时候,李硕成绩更好一点去了外国语,杨臻在距离他七八公里外的一中上学。

杨臻父母待李硕就跟自己亲儿子一样,节礼送上门,好说歹说才没强留他吃午饭。

回到家,家里的两个阿姨正在厨房忙活着,李硕往沙发里一摊,嗑着瓜子看起了电视。

没看一会儿,突然接到管佳明的电话。

管佳明也算是他和杨臻的发小,没搬来秋水台之前,管佳明就住在他们隔壁。只是杨臻不大待见他,觉得这人不务正业玩得太开。吃喝玩乐一事上,管佳明算是李硕的半个启蒙老师,不过李硕做事讲分寸,管佳明奉行快乐至上的原则,疯起来没个底线。大学毕业后,李硕也不怎么跟他在一块儿瞎玩了。

这会儿接到他的电话,李硕还有点意外。

“李硕,干嘛呢?晚上有没有安排?”

李硕瞥了眼外面阴沉的天色,上午起床时感觉很快就要落的一场雨憋到现在,可能等下会攒成大暴雨也说不定。

“在家呢。”李硕懒洋洋地回他,“等会儿有雨,不想出门。”

“我在樾山开了个车场,来玩会儿呗,给个面子捧捧场。下雨算什么,暴雨配上两百码,刺激加倍啊!”

李硕考虑了片刻,答应了他。也许他应该出门转转,不然总琢磨庄鑫烁那点情情爱爱上的事儿。

吃过饭在家里睡了个午觉,醒来后又无所事事地在院子里晃荡了几圈。六点多钟,李硕按照管佳明给的地址往樾山去了。

李硕得有四五年没来过这里了,樾山变化挺大,山上开了不少民宿,从山脚往上看,能看到白色和灰色的小房子一簇一簇隐在山林里。

车场在樾山山脚下,李硕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差点被里头十来辆车子发动机的轰鸣声给掀出去。

管佳明站在看台上冲他招手:“李硕!这儿!”

李硕沿着楼梯往上走,管佳明旁边的几个人他不认识,看上去看上去是些有钱的公子哥。

管佳明身边的朋友都是这一类的,首先得能花钱,才能跟管大少爷玩到一处去。

“还没正式营业,先叫来一些朋友跑着玩。怎么样?要不要跑两圈?”

李硕看了眼处的十来辆车,有一辆明黄色的埃文塔多特别显眼,他忍不住吹了个口哨,指了指它:“这肌肉感,绝了。”

管佳明揽着他的肩膀,神神秘秘地凑到他耳边:“车主我今天有人为他挺身而出

“哎哎哎,李硕!你又是怎么回事啊?!”管佳明跑过来抱着他的腰把他拉开,“你打他干嘛?!”

李硕掰开管佳明的手,作势又要往上冲,管佳明连忙又招呼了两个人过来拦着。他组的局,人在他的场子上被打出个好歹,传出去让人笑话。

张鸥扶着车门艰难地站起来,在看清李硕的脸后,怔愣了两三秒,随即阴恻恻地笑出声来:“哟,好久不见了,老同学。”

李硕没搭理他,轻拍了拍管佳明的手背:“放开我,我不动手。”

管佳明将信将疑地把手松开,李硕撸了把湿透的头发,转身往庄鑫烁身边走去。

庄鑫烁浑身被雨浇了个透,旁边两个人还架着他的肩膀,李硕看着就来气:“撒开撒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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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鑫烁一手捂着肚子,上半身微微弯着,看见他过来,强撑着站直了身体,露出个有点难看的笑:“哥,你怎么在这儿啊?”

李硕扶着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去医院吧。”

庄鑫烁摇了摇头:“没事,没这么脆弱。”

“走走走,先去休息室。妈的,淋死我了!”管佳明招呼着众人,又安排两人扶着张鸥一起往休息室去了。

好好的聚会因聚会因为一场斗殴被迫中止,管佳明本来还在附近的农家乐订了位,这会儿外头下着大雨,众人都淋得像落汤鸡,他就歇了过去吃的心思,打电话给农家乐,让他们做了两桌子菜送过来。

李硕掀开庄鑫烁的衣服下摆往他肚皮看了一眼,漂亮的腹肌上两个青紫色的脚印叠着,看上去颇为吓人。

张鸥今天穿的是一双厚重的马丁靴,那两脚又下了死力气,要不是庄鑫烁体格子好,人就得趴下了。看着那片青紫,李硕很后悔刚刚踹张鸥的那脚没再用点力。

张鸥看上去受的伤挺重,嘴唇破了,淌了一下巴的血。有人拿了医药箱过来给他消毒,他坐在沙发上用阴冷的眼神死死盯着庄鑫烁和李硕的方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脸,他当然要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李硕。”张鸥叫了声他的名字,“这你相好啊?”

李硕当他是空气,小声和庄鑫烁说着话:“要不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别给踹出内伤来。”

“哎我特好奇,你俩哪个是被,上的啊?分享分享呗。”

“张鸥你他妈有病吧?挨打没挨够是不是?”管佳明打完电话进来刚好听见张鸥说的这句,他皱着眉指了指张鸥,“你他妈再挑事就给我滚蛋。”

“张鸥,别他妈说了!”旁边三三两两的人在劝,张鸥却没把他们的话当回事,依旧在言语上挑衅着李硕:“老同学一场,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怎么了?”

李硕转过头,俯视着两三米外的张鸥:“这么多年了,你的贱病怎么还没治好?”

“瞧着你的精神病倒是治好了,现在嘴巴这么厉害。”张鸥眼皮半掀,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啊不对,当年这张嘴就挺厉害,活儿是真不错。你别说,男人跟男人那档子事,确实别有一番滋味儿。”

李硕牙齿咬得咯咯响,他清楚地看到在场众人看着两人的眼神迅速从好奇变成了戏谑。在意识到这些人把他和张鸥用一种令人作呕的暧昧不清联系在一起后,李硕特别想吐。

衣袖下的手指又开始发抖,眼前的一切景象剧烈晃动,顶灯的光从一团变成一片,最后无限放大,满世界都成为刺眼的白。

耳边仿佛响起密密麻麻的笑声,他闻见了一股厕所地砖的腥骚味。

“你不是喜欢男人吗?怎么让你给我舔一个你这么不愿意?”

“所有人眼里的天之骄子私下里怎么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啊?”

“……”

好吵,脑袋要爆炸了,为什么耳边有这么多人在说话。

李硕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他清楚地知道他在失控的边缘了,但是身体上的反应他控制不了。想抽一支烟,李硕掏了掏口袋,迟钝地反应过来烟盒似乎被他丢在了车上。

李硕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点,但仍然不足以让他的神志清醒到可以体面地对张鸥进行反击。

突然,有一只温暖的手穿过他的指缝,紧紧握住了他。

有人把他揽进了怀里,湿漉漉的衣物遮挡不住皮肤的温度,热量源源不断地从另一个人身体上传来。

“哥,深呼吸,我在呢。”

很轻很轻的一句话,瞬间赶走了他耳边那些嘈杂的声音。

庄鑫烁按着李硕的后脑勺把他的脑袋埋进颈窝,一条胳膊环着遮挡住他的耳朵,一手在他的背部很轻柔地一下一下抚着,像哄小孩儿似的。

“不要听。”

冷下去的体温开始上升,李硕好像被人从冰窟窿里捞出来,小心地放置在了柔软的天鹅绒上。

视线逐渐变得清晰,晃动的灯光恢复正常,休息室很安静,只有张鸥上下嘴皮子碰来碰去说些恶心的话。

这个拥抱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李硕感受到胸前温暖的抽离,下意识伸手去抓,只来得及抓到庄鑫烁的一片衣角。

庄鑫烁往前走了几步,连人带沙发的踹翻了张鸥。下一秒,他揪着张鸥的衣领,用力把人掼到坚硬的瓷砖上,人骨撞击地面时发出巨大的声响。

有人来拉,庄鑫烁警告道:“谁动我,我就弄死谁。”

本来要劝架的两三个人被庄鑫烁语气里的阴沉给震慑住了,他们齐齐退了几步。张鸥和他们交情并不深,没必要因为他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只有张鸥的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拿出手机:“你你你……我报警。”

庄鑫烁理都没理,一拳锤到张鸥的脸上,瞬间一颗沾血的牙齿就飞了出来。

张鸥没防备庄鑫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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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发难,后脑在地板上重重磕了一下,缓过那阵要命的晕眩和剧痛后,他挣扎着伸手去掐庄鑫烁的脖子,另外一手握拳往他颧骨上挥了一拳。

庄鑫烁头被打得偏了过去,但他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手下的动作并未因为这一拳有丝毫的停顿。他半跪在地板上,膝盖死死抵着张鸥的胸口,一拳比一拳用力地砸在张鸥那张已经惨不忍睹的脸上。

直到张鸥无力挣扎,眼看着就要晕过去了,庄鑫烁才站起身,用鞋尖踩着他的脸狠狠碾了几下,以一种看垃圾似的眼神俯视着他:“不要让我再从你的脏嘴里听见李硕两个字。你这种下三滥连给他舔鞋都不配,明白吗?”

说完这句话,庄鑫烁抬腿想朝他胸口再来两下,被李硕叫住了。

“小庄!够了!”

李硕像是握着他脖颈上的缰绳,他说够了,庄鑫烁立刻停了下来。全身绷紧的肌肉缓缓放松,他收起冰冷的表情,转头冲李硕笑了硕笑了笑,语气很温柔地回他:“好。”

和几年前相同的言语上的侮辱,但不同的是,今夜,有人为李硕挺身而出。

张鸥这下场纯属是自己作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是眼瞅着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肿得跟猪头似的,管佳明生怕真出点什么事,连忙喊道:“愣着干嘛?打120啊!”

警察比救护车来的快,在场的众人除了两个等会儿陪张鸥去医院的,通通被带到了派出所。

休息室没监控,但看车场的监控视频,两个人是都动手了。只不过现在张鸥伤情不明,还不能过早地下结论。

笔录刚做完,庄昭炀带着律师就来了,后续一切都由律师处理,庄昭炀领着李硕和庄鑫烁先行离开。

上了车,庄昭炀就往庄鑫烁后脑勺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我他妈饭吃到一半跑来派出所捞弟弟,你他妈怎么答应我的?是不是说以后都不来飙车了?看你这脸上花花绿绿的倒霉样儿,疼死你活该!”

庄鑫烁没说话,一只手捂着肚子,李硕见状,很不满地说:“他肚子上有伤!你还打他干屁啊?”

“受伤了?”庄昭炀紧张地去掀他的衣服,“哪儿受伤了?老魏,去医院去医院。”

“我心里有数,不用去医院,送我回星基公寓吧。”说完,转头去看李硕,“哥,你回去吗?”

李硕看了眼他的脸,过了会儿才点了点头。

把两人送到公寓楼门口,李硕扶着庄鑫烁下了车。

“今天的事别跟大哥说啊,省得他骂我。”

庄昭炀没好气地说:“大哥已经知道了,不过照着大哥护犊子的作风,知道你受伤了指不定怎么收拾打你那小子呢。你俩把车钥匙给我,回头找人给你们把车开回来。”

临走前,放下车窗不放心地交代了一句:“不舒服就去医院,别硬挺着。”

“知道了。”

两人沉默地往公寓楼走,李硕没说话,庄鑫烁也没开口。

上了楼,李硕打开了门,庄鑫烁站在门口没有要进屋的意思:“哥,你先休息吧,我回去了。”

李硕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问:“饿不饿?”

庄鑫烁点了点头:“我还没吃晚饭。”

“你先洗澡,洗完澡过来一起吃晚饭,我叫个外卖。”

庄鑫烁惊讶地看了他片刻,随后笑着答道:“好。”

李硕站在玄关发了会儿呆,对于晚上那场情绪上的短暂失控,仍然心有余悸。低头看了眼被掐出血痕的掌心,眼前浮现埃文塔多穿破黑夜的风姿,庄鑫烁站在雨中的身影,以及叫他名字他转头看过来时那个温柔的笑。

庄鑫烁脸上有伤,上衣下摆还在淋淋漓漓地往下淌水,浅蓝色的牛仔裤上一块接一块的污渍,实在很狼狈。但这一刻,李硕突然意识到无论他如何抗拒,庄鑫烁确确实实以一种强硬的姿态在他心底某个地方扎了根,长出的鲜嫩枝叶一刻不停地搔着他的心尖儿,让他颤抖,让他浑身过电,让他理智的高墙溃塌。

他要怎么办?才过了一天,怎么他的意志就已经开始松动。

【??作者有话说】

小庄撸袖子:敢他妈骂我老婆?!

张鸥就是纯口嗨,咱big李没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哈

花生毛豆配红酒

李硕浑身卸力地靠在门边,视线一转,看见玄关柜上放着一个和早上同款不同色的保温袋。

拉开保温袋的拉链,里头是三小盒炒菜和一盒白米饭,放置的时间太久,红烧肉的酱汁已经凝固成了一团。

也许是钟点工阿姨打扫完卫生后把它拿进来的。

房间恢复干净和整洁,李硕点了外卖,然后脱掉仍然没被体温捂干的衣物走进了浴室。

李硕很喜欢热水从头淋到脚的感觉,每回洗澡都要磨磨蹭蹭洗大半个小时。当他吹干头发穿好居家服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庄鑫烁竟然还没过来。

李硕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考虑了两三秒又放下了,从玄关柜里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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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一瓶药酒,出了门。

站在隔壁房门前敲了敲,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

“你在干什……”李硕刚开口说了几个字,剩下半句就噎在了喉咙里。

庄鑫烁光着上半身,水珠子从他半长不短的发梢上坠下来,滚过肌肉间的沟壑,在腹部那团刺眼的青紫上打了个转,最后没入腰间围着的白色浴巾里。

隔着半米的距离,李硕仿佛能感受到他皮肤上还带着热度的水汽。

心态跟之前大不相同,李硕再次直面庄鑫烁鲜活的身体时,感到十分的羞赧和尴尬。

庄鑫烁抬手捏了捏他红扑扑的耳朵尖儿:“耳朵怎么红了?”

李硕立刻推开他往里走:“别乱他妈摸!”

李硕窝在懒人沙发里缓了半天,上下扑扑腾腾的心脏才恢复正常跳动频率。

“晚上就十来度,衣服穿上。”

庄鑫烁点了点头,走向浴室,等他再出来时已经穿戴整齐。李硕松了口气,用下巴点了点旁边的沙发:“坐那儿,把药涂了。”

庄鑫烁顺从地坐下,手指撩开睡衣的下摆,李硕这才注意到他的指关节也受了伤。

略一回忆,李硕就想到了这些伤的来处。

&在休息室里,庄鑫烁把张鸥按在地上揍的时候,是下了重手的,骨头与骨头的激烈碰撞,柔软脆弱的皮肤难免会受伤。

“这么使劲干嘛?你自己不疼啊?”李硕没好意思去碰他的手,就提着衣袖把他的手拉了过来仔细看了看,“破皮了,得消毒。”

“我不疼。”庄鑫烁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他骂你,我受不了。”

李硕放下药酒,站起身出去了,再回来时手上拿了瓶碘伏和一袋棉签。

棉签轻柔地擦过伤口,庄鑫烁垂着眼盯着李硕眨动的眼睫,没忍住用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拨了两下。

李硕快速地眨了眨眼,抬起头怒骂道:“手欠死了!”

李硕骂完人,手上的动作依旧很轻,过了很久,庄鑫烁听见他小声嘀咕:“你都不想问问那个张鸥是什么人吗?”

“我不想知道,你不要去回忆和这个人有关的一切。他这种人,最好以后别再出现在你面前,不然我见一次揍一次。”顿了两秒,又补了一句:“今天我都没发挥好。”

李硕笑了,眼尾弯出一道很好看的弧度,瞳孔里的那片薄光一闪一闪的。庄鑫烁沉着眼看了他几秒,突然站起身,在李硕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压了上去。

唇齿相抵,有清凉的薄荷味儿,李硕手里还举着棉签和碘酒,空不出来手去推庄鑫烁,只好被动地承受这个亲吻。

那种浑身打哆嗦的感觉又来了,李硕摇着头想躲,庄鑫烁一手固定住他的后脑勺,一手按在他的肩上,将他牢牢圈在沙发和他胸膛围成的这一片温暖的空间里。

避无可避,李硕只好紧紧抿着唇做着最后的无效抵抗。

庄鑫烁的舌尖在他唇缝里舔了舔,无奈地退开几公分,吐息喷洒在他的唇边,沿着齿缝往他口腔里钻:“哥哥,让我进去可以吗?”

李硕浑身炸着毛:“我进你大……唔……”

趁着李硕开口说话时,庄鑫烁立刻凑上去恢复了和他之间的亲密距离,舌尖从唇缝中溜进去,翻搅勾缠他柔软的舌头。

庄鑫烁能感受到李硕试图用牙齿去咬他,齿关要合上时又松开了,任由他在湿热的小小空间里撒着欢。

是放弃抵抗,是无奈的纵容。

有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庄鑫烁深深沉浸在这个旖旎又美好的亲吻里。欲望自不知名的地方起,和血液一起淌过身体的每一处,让他的每个细胞都在因为和李硕的亲密接触中不停战栗。

空气变得粘稠,暧昧的水声和喘息响在耳边,李硕感到体温直线上升,他产生了一种类似发烧时的目眩神迷。

手机铃声在房间内突兀地响起,和庄鑫烁同样沉迷在这个吻里的李硕仿佛从梦中惊醒,他奋力挣扎无果,只好牙齿合紧,用力在庄鑫烁的唇肉上咬了一口。

铁锈味霎时在两人唇齿间蔓延,庄鑫烁吃痛,只好不情不愿地放过他的唇舌。下一秒,就听李硕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他妈的庄鑫烁,你舌头上长牙啊?我嘴皮子都破了!”

庄鑫烁低头看着他红肿的嘴唇和泛着水光的一双勾人的眼睛,思绪瞬时回到了那个昏暗的楼梯间。

那晚明暗的光影间李硕的眼睛是他心动的开始,今夜顶灯铺开的一片暖黄色薄光中,他在李硕身上看见了爱情这个论题的最终答案。

“喜欢你。”庄鑫烁说。

“滚蛋!”

李硕翻了个白眼,放下手里的碘酒,赶在铃声停止的前一秒接起了电话。

“你放门口就行,我马上出来拿。”

挂了电话,李硕抬脚踢了踢庄鑫烁的小腿:“滚去拿外卖。”

李硕点了四五个炒菜和米饭,接过庄鑫烁拆开的一次性筷子,突然想到了还丢在玄关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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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个保温袋。

“我上午回家了,你送来的午饭我没吃,我去拿过来热一热吧。”

说完,他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庄鑫烁握住他的小臂把他拉了回来:“都放了大半天了,别吃了,明天我再做新的。”

“你他妈拉我就拉我,摸我手干屁!”

庄鑫烁被他逗乐了,闷着嗓子笑了两声:“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李硕刚抬起手想给他脑袋来一下,看着庄鑫烁笑起来弯弯的眼睛又下不去手了,讪讪地收回手,掩饰道:“吃饭吃饭,饿死我了。”

这家店李硕之前常点,味道很不错,香辣蟹是一绝,他出差时偶尔也会想念这个味道。

不过惦记着庄鑫烁海鲜过敏,李硕只点了几道这家店其他的招牌菜。

吃过饭,庄鑫烁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问李硕:“要不要喝一杯?”

“有点撑了,喝不下。”李硕仰躺在沙发上,不停地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抬头看见庄鑫烁有些失望的眼神,立刻改了口,“喝点也行,淋了雨,去去寒。”

庄鑫烁搬来得仓促,装备倒挺齐全,从酒柜里又拿出来两支高脚杯和一个醒酒器。

红色的酒液在天鹅颈形状的醒酒器里晃荡,李硕盯着看了会儿,说:“给我拿一支烟。”

庄鑫烁把沙发上丢着的半包云烟递给他,李硕在手心里轻磕了下烟盒,抽出一只咬在齿间。

庄鑫烁躲了下李硕伸过来拿打火机的手,替他点上。

火苗点燃烟丝,李硕眯着眼深深吸了一口,而后深深吐出。

姿态慵懒放松,在庄鑫烁眼里有种很迷人的性感。

干柴里被投入了新的火种。

先前因为那个亲吻激起的火好不容易不容易落了下去再度燃烧起来,庄鑫烁喉结滚了滚,克制地坐回沙发上,同样点了一支,慢慢抽着。

一支烟的时间,酒就醒好了。

红酒不适合豪放地粗饮,人得时时刻刻端着。没有烛光和西餐,面前是杯盘狼藉的外卖盒,这是很不恰当的喝红酒的场合,不过他们都不在乎这些。

老板送了一份毛豆和煮花生两人还没动,这会儿变成了他们的下酒菜。

李硕剥出两颗花生丢进嘴里,没忍住笑出了声,笑完了语气又变得怅然,他微微眯着眼问庄鑫烁:“花生毛豆配红酒,我有个故事你想不想听?”

【??作者有话说】

小庄:喜欢你

big李:滚蛋!内心os:这谁他妈顶得住?

下章入v啦,周三凌晨十二点双更,感谢bb们支持鞠躬

李硕的秘密1

不知怎的,李硕今夜有一种强烈的倾诉欲望,没等庄鑫烁拒绝或者接受,他自顾自地说道:“其实我以前不这样。”

“哪样?”

“就是……”李硕斟酌了一下用词,“脾气特好,脏话都不说半句来着。”

他的目光落在天花板的顶灯上,再开口时声音像在黑漆漆的井里,很轻却能听到沉闷的回响。

“我挺恨张鸥的。”

李硕和张鸥两人一个属于国际部,父母花了大笔学费送进来的公子哥儿,一个是擢英部正儿八经中考考进来的优秀学生,他们之间本不存在交恶的可能。

张鸥和国际部里每个人一样,家庭条件好,高中毕业后出国镀金是他们的家长为他们规划好的人生道路。高三之前,他和李硕唯一的交集就是两人的名字同时在教学楼前的公告栏里出现过。

一个白底黑字写着处分通知,一个红底黑字写着表彰。

李硕在所有人的眼里,是个挑不出一丁点毛病的好学生。他脾气温和,待人有礼,乐于助人,学习成绩好,人也长得帅,所有文字描绘的美好的品质在他身上都得到了具象化的体现。当李硕踏进高中的校门,李硕的秘密2

李硕在家里躺了三天,这三天里,他想明白一个道理——他没错。

无条件的顺从?李硕拒绝。

执拗和自尊心不允许他低头,他照常去上学,咬着牙擦掉桌面上被人写下的污言秽语。

“是不是国际部那几个人干的?昨天我走得晚,看见他们在教室门口瞎晃荡来着。”

始作俑者,李硕不作他想,必然是张鸥无疑。

尽管同班同学对李硕的态度并不像从前那样热络,但悄悄打量他,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对他小声议论已经是极限,良好的教养像根线,牵扯着他们走在界限之内,他们做不出这样恶劣的事。

走进食堂吃饭时,故意坐在他身边的那帮人,夸张又做作地高声大喊,引来旁人的频频侧目。

“哎哟,这谁啊?离我远点吧,可别给我传染上什么乱七八糟的病。”

李硕装作听不见,一筷子一筷子把饭菜强行塞进肚子里,再顶着一些人的注视昂首挺胸地离开食堂。

张鸥一伙人时不时地就要来找他的麻烦。李硕避免一个人去偏僻的地方,他们没能再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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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把他堵在某个人迹罕至的角落里羞辱。

李硕和男友分了手,强撑着摇摇欲坠的精神导致的筋疲力尽让他没有心思再去经营这段少年时初次心动的恋情。

高三上半学期结束,李硕发现他的执拗和抗争取得的唯一结果就是一落千丈的成绩。

尽管李硕已经获得了n大的保送名额,高考参不参加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他仍然无法面对这个结果。

他的排名甚至跌出了贯通班,班主任找他谈话问他的心理状态是不是不太好,看着她关切和担忧的眼神,李硕犹豫了半晌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说会尽快调整状态。

班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要不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吧。这件事太敏感,老师不能大张旗鼓地做些能支持你的事情,但有一句话,我希望你能记住,做老师这十来年我什么样的学生都见过了,你在我眼里的优秀,不会因为其他因素有任何的变化。好好休息,调整一下,人生还很长。”

明明只要不去学校就好了,只要熬过这大半年,明年六月一过,只要他想,他不会再和学校里的那些人有任何的交集。

但他偏不。

躲起来很容易,可是躲起来是不是在众人的眼中就是变相承认他有错,他软弱地认了输。

高三生的寒假只有十天,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李硕的时候淌了好几滴猫尿,上回这么伤心还是写小于打算告白那一天呜呜呜~

你是我心的选择

“我现在能平静地讲出来,其实是因为我虽然知道那段时间痛苦,但具体是哪种痛苦,痛到什么程度我已经想不起来了。你做过全麻手术吗?”李硕喝掉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用一种很沉静的眼神看着庄鑫烁,“意识陷入全然的黑暗中,不是梦境,只是黑暗,除了黑什么都没有。有人说,那是最接近死亡的感受,这种评价很中肯,当时的我就是这样的感觉。”

“那一年的六月过后,我再也没见过张鸥,我想了很久想了很久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但我一直都没想明白。后来有一天我看见桌面上打翻的砚台,黑乎乎的墨汁淌了一桌子,弄脏了我刚写好的一幅字时,我好像突然从牛角尖里钻出来了。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原因?去他妈的!因为张鸥是坨垃圾,在未来的几十年里我还会遇到更多的垃圾,垃圾就丢进垃圾桶,带着它往前走不是纯纯的傻逼行为吗?”

这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李硕讲讲停停,抽掉了大半包烟。庄鑫烁一眼不错地看着他,平静的表情之下,涌动的是随着故事进程由浅至深的怒火和心痛。

除此之外,还有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他仿佛看见李硕在黑魆魆的深水里挣扎,又在自我拯救中破水而出。

“要抱一下吗?”庄鑫烁问。

李硕放下酒杯,杯底撞击桌面发出“当”的一声响。他笑了笑:“这事儿都过去多久了,我早就缓过来了。”

李硕是个很勇敢很坚强的人。可如果真如他轻描淡写的那样,今晚他就不会在车场情绪失控。伤口愈合了,可瘢痕还在,轻轻戳一下就会重新感受到疼痛。

这片瘢痕太碍眼了,庄鑫烁下定决心会用一切方法去抚平它。

首先,始作俑者必须受到惩罚。

庄鑫烁没说话,只是用一双压抑了很多情绪的眼眸深深望着他,李硕看了一眼就快速挪开视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庄鑫烁的眼睛里有很深很重的伤心。比起自己,他更像是需要安慰的那一个。

过了十来秒,李硕不大情愿地站起身,走到庄鑫烁面前,微微弯腰环住了他的肩膀。

“又没发生在你身上,你难过个什么劲儿?”

这个拥抱很克制,贴近庄鑫烁时,从他身上传来很清新的沐浴露香气让李硕的情绪平复了大半。李硕用手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松开了双臂。

庄鑫烁说不清是想留住那片突然贴近的温暖还是想把身体的温度传递给李硕,总之他在李硕离开之前伸出手拉住他的小臂,用力往前一带。

李硕毫无防备,跌坐在他的大腿上。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就被人在后脑勺上揉了一把。然后那只手下移,落在他的腰间。

尽管隔着布料,仍能感受到掌心灼人的温度。

拥抱是感官体验里最能击中人心的一种。

只是这姿势太羞耻了,坐人大腿这事儿李硕还是头一回干。视线只要稍稍往下一偏,就能近距离地看清庄鑫烁的整张脸,他的眼睛他的鼻梁还有湿润的唇上细细的纹路。

李硕被庄鑫烁的双臂紧紧环着,目光从他的嘴唇上划过,落在那道肩颈线上,弧度很完美,放他的下巴颏刚刚好。

李硕僵着脖子做着心理斗争,庄鑫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哥,我在呢,以后都在。”

这是今晚庄鑫烁big李会给大家答案

你要办我?

李硕的背部重重砸在床垫上,床垫回弹力把他掀起,随后庄鑫烁的身体就压了下来。

李硕眯着眼睛去看庄鑫烁,他的表情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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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看不出有和他一样汹涌的热潮和渴求。李硕不太满意,视线下滑到他吞咽口水时滑动的喉结上。

李硕支起上半身,在上面嘬了一口。

“它动什么?”李硕问。

庄鑫烁呼吸停滞了几秒,忽地一片阴影盖下来,遮住了李硕的视线。他在李硕的唇肉上狠狠地吮吸了一口,舌尖毫无阻碍地探入他的口腔。

这是刚刚被中止的那个热烈的吻的延续。

唇齿碰撞,太用力了,李硕瞬间就尝到了血腥味。但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受了伤,因为唇舌哪里都痛,疼痛之外是庄鑫烁往他身体里灌入的汹涌的难以平息的海浪。

有手指划过他的腰侧,沿着脊椎往上攀。

穿过后领口握住李硕的脖颈,细细地摩挲着他颈侧的皮肤,完成一个掌控十足的姿势,庄鑫烁才放过李硕的嘴唇,手肘撑着床铺,支起身体去看他。

衣摆在两人激烈的动作间已经凌乱地掀到胸口,庄鑫烁得以在未曾剥去包裹着李硕的衣物时再次直面那片勾人的好风景。

半尾竹叶,黑色的纹身颜料在岁月的流逝中氧化,泛着青,和那颗嫣红色的珠子搅和在一起,产生一种让庄鑫烁浑身战栗的奇妙感觉。

他的手指抚过那一小片黑,指尖划过哪里,哪里的立毛肌就迅速收缩,等到他的指尖到达那抹红,轻轻拨动间,李硕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和火热。

s庄鑫烁贴在他的唇边,手指仍在那片皮肤上打着圈:“哥,怎么想起来纹片竹子?”

李硕的声音变得破碎:“想纹就纹,要什么原因?”

庄鑫烁亲了亲他的耳垂,接着问:“什么时候纹的?”

“八……八年前吧。”

时间够久,这意味着在他之前已经有许多人看过这幅美妙的风景。庄鑫烁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愤怒。

愤怒到他手下揉搓的动作变得很重,直到那露出衣物的黑色竹叶周围变成一片熟透了的红。

庄鑫烁不打算说出此刻他的心中所想,那有点太过无理取闹了。尽管占有欲烧灼着他,但他知道,李硕过去的每段恋情是他人生的组成部分,它们的存在,它们尽情燃烧过后的余烬是李硕在感情一事上成长的养分,而这些,此后都将被打上庄鑫烁的烙印。

李硕睁开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眸,伸出手指点了点庄鑫烁的眉心:“你不喜欢?干嘛这么凶?”

庄鑫烁在李硕的动作间明白他确实是喝醉了,清醒之下他一定说不出这样撩拨他的话。但既然刚刚是李硕主动先吻的他,那么接下来不论他做什么都不算是强人所难和趁人之危。

“喜欢,很喜欢。”

庄鑫烁喜欢的证明就是用他身体最柔软的部分仔仔细细吻过枝叶的纹路,动作间充满珍而重之的温柔。

李硕眯着眼去看天花板上的吸顶灯,方才冲动之下产生的激荡的,高高把他掀起的海浪越来越高,在庄鑫烁的手指继续往下时,到达某个顶点。

昏聩的大脑想把那些对不对,应不应该的问题重新捡起,可庄鑫烁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

距离无限贴近,唾液交换,多巴胺分泌,李硕觉得自己像空气里的一粒尘埃,乘着庄鑫烁这缕风,上上下下地飘荡。

一直被压制的感觉不太好受,李硕本能地想要进行反击。

他翻身而起,手一扬脱掉碍事的上衣,又开始撕扯庄鑫烁的领口。

李硕喝醉了酒,下手没轻没重,没两下就把衣领扯得变了形。

庄鑫烁无奈地笑:“哥,我自己来。”

脱掉了衣物,皮肤与皮肤相贴触感实在美妙,人体温度本该相近,但不知怎的,和庄鑫烁贴在一起时,却意外地感受到一片火热。

李硕唇边挂着不怀好意的笑,手指沿着他的喉结往下,在那团饱满的胸肌上狠狠揉了一把。

“啊,手感真不赖。”

庄鑫烁的眼中卷起风暴,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不知情的李硕还龇着一口白牙在那团柔韧上肆意揉搓着。

直到此刻,庄鑫烁身体里蛰伏着的野兽才渐渐亮出獠牙,此前,他一直用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扫着李硕,给他营造了一个很温情很柔和的假象。

皮肤相触,李硕打了个哆嗦,然后喘息加重,他每喘一声,庄鑫烁的动作就重一分,重到他甚至感觉到了有些疼痛。

疼痛之外,是不断击打脑部神经的火花,李硕握紧庄鑫烁小臂上隆起的肌肉,去看他眉间快要压不住的忍耐。

李硕伏在庄鑫烁身上喘着气,体内的酒精并没有随着羽望的释放挥发分毫,他全身酸软,脑袋里像装着一团怎么绕都绕不开的棉线。

“比上次厉害一点,这回……”庄鑫烁往床头柜上的小闹钟上瞟了一眼,“九分钟。”

李硕把脸埋在庄鑫烁的颈窝里,下巴颏正正好卡在那道他觊觎了很久的肩颈线上。

“你躺平让我上,哥哥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金抢不倒。”

庄鑫烁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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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出了声,但并未回应他的这句话。

李硕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撑起上半身,就要从庄鑫烁身上翻下来。

庄鑫烁先一步行动,一个翻身重新把他压在了身下。

“礼尚往来,该轮到我了,哥哥。”

庄鑫烁带着气流的声音往他耳朵里钻,李硕缩了缩肩膀,抿着唇不说话,实际上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噢,好……好。”

李硕的眼睛无意识地乱瞟,突然看见右侧,庄鑫烁一直半举着的手。

湿漉漉的液体躺在他的手心里,李硕像被烧着了似的难为情起来,脸颊和耳朵在酒精和羞耻的双重作用下变得通红:“你举着这玩意儿干嘛?!我去拿纸巾。”

庄鑫烁阻止他,笑着亲了亲他的唇角,在他耳边低声道:“擦什么?别浪费了。”

“什么别浪费了?”

当庄鑫烁把那团液体抹到某个难以言说的部位时,李硕瞬间明白了庄鑫烁方才说的别浪费了的含义。

他震惊地瞪圆了眼睛:“你他妈要办我?!”

【??作者有话说】

我有罪我忏悔,下章一定!

他融化的声音

李硕下一秒就要从床上跳起来,一直温温柔柔的庄鑫烁突然抬手按住他的前胸将他死死。控制在柔软的床铺上,小臂上怒张的青色血管证明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李硕甚至感受到了胸腔被挤压的疼痛。

李硕想挣扎,庄鑫烁收回手,而后快速地将他的双。腿。折。叠,压到胸口上,单手握住他的手腕拉高放在头顶。

无论怎样用力都挣脱不了庄鑫烁的钳制,被迫摆出这样一个任人鱼肉的姿势,李硕气得双眼通红。

庄鑫烁对他的怒气视而不见,低下头在他唇边一下一下亲着::“哥哥,我年纪小,你让让我。”

“让个屁!你他妈松开我……”

后半句的音调拔高后转为一声略显怪异的痛呼。

……

“庄鑫烁,你敢?!”

……

“庄鑫烁!我要沙了你!”

……

“啊!疼疼疼疼!”

……

这个过程很不容易。

乖乖躺平不是李硕的风格,即便处于被酒精泡得浑身酸软的状态,李硕仍然张牙舞爪地给庄鑫烁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抓的,挠的,牙齿咬的,比起李硕,庄鑫烁肩背和小臂上一处又一处的血痕让他看起来更像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某一瞬间,李硕突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疼痛让他骤然失力,即便庄鑫烁已经松开他的双手,将他拢在怀里,他依然处于一个四肢发麻动弹不得的状态。

一道轰然作响的雷电狠狠劈下来,劈得他大脑宕机,只有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出现在一片废墟上——他被。上了。

进入正题,庄鑫烁手上的动作恢复了温柔,他轻柔地抚、摸着李硕的耳垂、脖颈、锁骨、和更加敏。感的腰侧。

如果单纯只看上半身,任谁都会觉得庄鑫烁简直温柔地化成了水。

重而缓慢地凿。

每一分每一寸,摩擦的过程被拉得无限长。

庄鑫烁额上淋漓的汗液落下来,在李硕胸骨上窝里,很快攒出一小洼水。

手指抚过李硕因为不适和羞耻蹙起的眉,庄鑫烁在他耳边很愉悦地笑:“哥哥,很疼吗?分手

天很阴,房间里没开灯,昏暗的光线下,庄鑫烁看着睡在他身侧的李硕的轮廓,没来由地感到一种满涨的安慰和踏实。

庄鑫烁把李硕从床边拉过来抱在怀里,下巴在他柔软的发顶上蹭了蹭。

庄鑫烁的酒量一向好,因此昨晚他从头到尾都很清醒。他故意让李硕疼,让他受不了,然后趁机逼他答应建立恋爱关系。

太恶劣了,不过庄鑫烁没什么负罪感,他又装又演了这么久,为的就是今天。

身体上的快。感比起心理来说简直微不足道。

庄鑫烁同时也意识到他对李硕来说是特殊的,李硕在他面前一退再退的底线和那些无限的纵容就是证明。

这一定是他表达喜欢的方式,尽管看上去有些委婉。庄鑫烁确定地想。

结束后,李硕耗尽体力很快就睡着了。庄鑫烁看着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李硕,占有欲在这一刻被完全满足,出于某种私心,他希望那些痕迹和气味留得越久越好。

天边开始出现靛蓝色,庄鑫烁才抱着他去洗澡,清理做得很仔细,但难保有些更深处的没清理干净。

也许这是导致李硕发烧的原因。

李硕恹恹地从腋下抽出体温计,眯着眼去看,费了好大的劲才看清楚水银柱已经飙到三十八度九的刻度上。

李硕把温度计丢到枕边,冷着一张脸颤颤巍巍地指着庄鑫烁的鼻子,用他那把破锣嗓子骂道:“你他妈弄到里边了?”

庄鑫烁像犯了错的小孩儿垂着头坐在床边,伸出手指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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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额头上探了探:“嗯,对不起。”

发烧时带来的头晕目眩让李硕失去了和庄鑫烁继续探讨这个问题的欲。望,他艰难地翻了个身,裹紧了被子,用后脑勺冷漠地对着庄鑫烁。

庄鑫烁轻声说:“哥,我去趟药店,十分钟就回来。”

李硕整个脑袋都埋在被子里,听见了他的话也没任何反应。庄鑫烁把被子拉开几公分,弯下腰在他滚烫的侧脸上贴了贴。

“你再睡一会儿。”

说完这句,庄鑫烁就拿起手机出了门。

关门声响起,李硕才睁开眼。

他先揉了揉腰,又龇牙咧嘴地去揉。屁股。

刚刚一醒来,理智随着大脑运转开始出现的时候,昨夜发生的一切就在他眼前过完一遍了。

就像庄鑫烁希望的那样,每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包括他被人按着腰肆意妄为,还有被庄鑫烁干得受不了,嘴巴一秃噜答应了和他谈恋爱这件事。

李硕没见过这样的庄鑫烁,嘴上说着世界上最柔软,最动听的情话,下边往死里撞他,别说受伤最重的部位了,就连屁股蛋也疼得要命,跟踩了几百组蹬腿机似的。

外面又在下雨,这很符合南城一贯的气候特征。国庆期间下两场雨,秋天才算真正地到来。

李硕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拧着脖子往窗外看,似乎已经能感受到外面些许的凉意,他盯着窗户上雾蒙蒙的一层水汽看了很久,脖子都快抽筋了才转回来。

这其实是个毫无意义的动作,水汽有什么好看的,只是水珠一串一串往下滚的时候他突然想到刚刚庄鑫烁出门好像没有带伞。

果然。

密码锁的声音响起,庄鑫烁走进来,身上那件灰色t恤上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斑斑驳驳的,看得出来雨并不是很大。

他手上提着一个药店的塑料袋,还有一把沾了些水珠显得绿盈盈的青菜。

庄鑫烁这套公寓和他那套格局差不多,只不过没有用来做隔断的屏风,工重号梦白推文台躺在床上时,视线能毫无遮挡地笼罩住整间房子。

他看见庄鑫烁走到客厅,从冰箱里拿出两瓶纯净水,倒入烧水壶里。又拿出塑料袋里的药盒,研究完,拆开包装,扣了一颗出来。

做这些琐碎的小事时,庄鑫烁眉宇间没有任何不耐烦。

等热水烧热的间隙,庄鑫烁抬头朝他这边看过来,李硕立刻闭上了眼睛。

过了片刻,又悄悄睁开。

热水壶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庄鑫烁从杯架上取下来一个黑色印着粉色字母的马克杯,倒上半杯,又往杯子里兑了些凉的。

抿了口水试了试温度,庄鑫烁端着杯子走了过来。

庄鑫烁用有些冰凉的手指在李硕额上碰了碰:“哥,醒醒,把药吃了吧。”

李硕装作刚醒来的样子,支起身体半坐着靠在床头,接过庄鑫烁手里的药片。

庄鑫烁拿过靠枕放在李硕背后让他靠得舒服点,看他把药片丢进嘴里后说道:“说道:“先吃退烧药,等下我熬锅粥你喝一些,再把消炎药吃了。”

李硕喝光了一整杯水,干哑的喉咙才舒服了点。

“好冷。”李硕打了个冷战。

庄鑫烁从衣柜里抱出一床被子给李硕盖上,边边角角都塞得严实,只留了一颗脑袋在外面。

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他的嘴唇上几处细小的伤口已经结了痂,眼皮也肿了,看上去很狼狈很可怜。庄鑫烁盯着他看了几秒钟,走进浴室,拿了一块新毛巾打湿了叠成条状放在李硕的额头上。

做完这一切,庄鑫烁站在床边,脸上表情变得有点不好意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半天都没开口。

李硕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想说什么啊?说呗。”

庄鑫烁支支吾吾的,半天才把一句话说清楚。

“哥,你那里……肿,肿了,得上药。”

听他说完,李硕顿时又臊又气,他猛地掀开被子,抬腿就要往庄鑫烁身上踹。

还没完成踹人的动作,李硕的腿就僵在了半空中。

“嘶……疼死我了。”

“你别动啊。”庄鑫烁着急地往前走了一步,握着他的小腿慢慢放在床上,重新把被子盖上。

缓过那个劲儿,李硕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好让他的屁股不那么受罪。

“庄鑫烁!你他妈活太烂了!”

庄鑫烁的眼神沉了沉,对李硕的这个评价十分不满意,于是反驳道:“那你昨天还……那个了好几次呢。”

“闭嘴!”李硕吼道。

庄鑫烁不说话了,过了一小会儿,才尝试着继续刚才的那个话题:“我帮你涂药吧?”

李硕很想说自己来,但他蜷了蜷手指,觉得他一个猛男给自己上药这件事实在过于羞耻。下不去手,索性破罐子破摔,别别扭扭“嗯”了一声。

庄鑫烁转头往客厅去了,再回来时,手上提着那个药店的塑料袋,拿出一管药膏后,把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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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意地丢到了李硕面前。

李硕的视线落在塑料袋里剩下的两个盒子上。

一个盒上写着“xx润。滑液”,一个写着“超薄001”。

腾地一下,李硕的脸顿时烧透了,温度直逼正常人体所不能达到的程度。

他指着床上的袋子:“你还想有下次?”

“怎么不能啊?”庄鑫烁边拆药膏的纸盒,边小声说:“我们都谈恋爱了。”

“谈恋爱了还能分手呢!分手!”

庄鑫烁抬起头,难以置信地说道:“我们才在一起不到一天!”

李硕瞪着他:“谁规定的谈恋爱必须天长地久啊?性。生活不和谐导致感情破裂的大有人在,不差我一个!”

庄鑫烁又不说话了,沉默地拧开药膏盖子,往手上挤了一坨。

昨晚庄鑫烁把李硕洗干净之后没给他穿衣服,这会儿被子下李硕光溜溜的。庄鑫烁的手往里一伸就握住了他的腿根。

李硕在神志清楚的状态下,再次被庄鑫烁触碰雷区。

比起昨夜阔张时,今天他手上的动作堪称轻柔。幸好庄鑫烁除了帮他涂药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很快,他就抹完了药,收回了手指。

“哥,你别说分手,我心里难受。”

“就说就说就说就说!”李硕心里有气,故意和庄鑫烁作对,“分手分手分手分手分手!”

庄鑫烁忍无可忍,低下头,堵住了他那张不停胡言乱语的嘴。

过了很久,直到吻得李硕喘着粗气闭了嘴,庄鑫烁才在他耳边警告道:“再说这两个字,就干得你这一周都下不了床。”

【??作者有话说】

big李捶床:童子鸡童子鸡童子鸡童子鸡!!!

你一定要和我在一起吗

和庄鑫烁特权阶级也分三六九等

等他打完电话,李硕才开口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张鸥的事儿?”

庄鑫烁在黑暗中转过头,李硕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周身的低气压迅速收进了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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