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犹照是和他在一起之后,为了惯着他,才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学了做饭。但是既然是为他才学的,就不准做给别人吃,就算对方是姜犹照的亲生女儿也不准。
程隔云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两腿微抬,在餐桌下摇来摇去:“我中午想吃鱼。”
“我让助理送食材。”
“不要。”程隔云咬着吐司含糊不清道:“你和我一起去买。”
姜犹照收回手机,拿纸巾擦掉他嘴边的奶渍:“好。”
“你不忙吗。”程隔云不看他,漫不经心问。
姜犹照只是笑着把程隔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放在眼底,并不回答。
程隔云很快扫过姜犹照的神色,心情又好了许多,语气不像先前那样炸了:“我这些天才开始恢复工作,也不怎么忙。”
“想去哪儿玩?”他把程隔云这些微表情和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更明白程隔云不是个能窝在家里的人,他也不是。
“跑不了太远,”程隔云终于将牛奶喝完:“喝酒去吧,云南的葡萄今年熟得好早。”
赤霞珠的颜色很是好看,长势喜人,就明晃晃挂在他头上。程隔云平躺在椅子上,只要微微动身仰起头就能吃到。
然而他只是伸手捏了捏那颗很饱满的葡萄,又侧过头烦闷地闭上眼。
空气里的植物气息和酒香融合在一起,勾引着人的嗅觉,还有些沉闷。
姜总不愧是姜总,应酬多得要命,刚来酒庄没多久就不见人影了,程隔云这样想。
姜犹照三十五之后,为了生命安全就甚少饮酒,然而架不住别人要将酒庄送到他手下,平时出了社交应酬外,半年都不来这里一趟。
因为今年的葡萄熟的早,所以庄园也早早开始了采摘行动,不过为了不打扰到程隔云,采摘的人都离得很远。
程隔云自己已经喝了半瓶红酒,夜色迷离,他在朦胧中好像看到了位金发姑娘,于是坐起身来,吹了个口哨。
几个采摘葡萄的女孩儿回过身来望向他,程隔云朝她们笑笑,最后请金发女孩儿过来喝酒。
她头发蓬松,用绿色的小碎花发带束成一个辫子垂到腰后,看上去大概十八九岁的模样,鼻尖下有点点雀斑,身上的围裙也沾惹了些葡萄渍。
程隔云请她坐到自己身边,向她请教一些关于酿酒的问题,她用一口流利的中文为程隔云说明酿酒的过程和需要注意的要点,兴致越来越高。
程隔云一直认真地听着她表达,期间从未打断她的话,突然笑了笑。
这个叫cassiel的女孩儿看到他的笑容后愣住了,随后笑着摆手:“我以为你今晚心情很糟糕。”
“本来很糟糕。”程隔云亲手将头顶那串最好看的葡萄剪下,送到她面前:“但我糟糕的心情因今晚遇到你而好转。”
cassiel低头,接过他手中的葡萄,好像连碰到他手掌的指尖都一起变烫。
“你的好朋友呢?”cassiel的音量也降低了:“我是说……和你一起到庄园的那位。”
她显然把程隔云和姜犹照之间的关系想得很纯洁,程隔云也并不解释,只答:“他很忙,今晚看来是没法享受好心情。”
“那你现在很开心?”cassiel问。
程隔云伸手触到她的眼睫,用更加糟糕的心情去颔首:“特别开心。”
他和一个认识不到两个小时的女孩,在夜色里成熟的赤霞珠下拥吻,打翻了桌边的红酒。
红酒撒到女孩的围裙上,程隔云闻到酒香,于是搂紧她的腰肢,去亲吻她碧色的眼睛和颧骨上的雀斑,他觉得自己仿佛也醉了,连葡萄也沉醉了。
只是最后他拿开了cassiel放在他肩上的手。
cassiel神色疑惑,好像是在问他为什么停下。
程隔云朝她一笑:“和我一起来的那位是我男朋友。”
一个巴掌打到他脸上。
程隔云笑着抬起头来,冷声道:“所以现在你可以滚了。”
cassiel愤怒地看他,既愤怒又难堪。最后她选择跑开,整个人没入葡萄园的夜色中。
再等了十几分钟后,他终于肿着半张脸打电话给叶舒枫:“姐姐晚上好。”
工作叫叶总,私下叫姐姐,这是他和叶舒枫相处的模式。
“嗯?”叶舒枫很快听出他语气里不对劲的地方:“隔云怎么了?”
程隔云捻起一颗赤霞珠,用手指碾碎,紫红的汁水流出来,嗅觉捕捉到了植物的酸气。
“我在姜犹照云南的酒庄,你来接我好不好?”
叶舒枫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半,她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从机场赶到酒庄。
姜犹照还站在走廊上,听见高跟鞋底笃笃笃敲响地面。
房间里是震耳欲聋的电音,隔着一扇紧锁的门,程隔云在里面打游戏,玩得哈哈大笑。
“姜总晚上好。”叶舒枫朝他打招呼,而后侧身:“我来接隔云。”
姜犹照没让:“隔云就呆在我这儿。”
叶舒枫笑笑:“是吗?”
姜犹照颔首。
“但这不是您说了算的。”叶舒枫直白道:“隔云自己说了要走。”
“他闹小孩脾气。”
“隔云他不小了,他二十八了。”
“他在我这儿永远是小孩。”
叶舒枫一时停住,心想这姜总杠起来的时候也是真的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