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1 / 1)

('

囚牛仰望着天,灰蒙的一片,这应该不是什麽缘故,只是因为他的目珠被剜去,什麽都看不见了。

原来从人间看着天,是这副模样,瞎与不瞎,半点差别都没有。原来人类眼中那个高不可攀的天,是这样子肮脏的地方。

躺在垃圾堆里,囚牛忍不住笑了,扯动嘴角的红线,他有知觉,很痛,但是他不理,他是囚牛,是龙王长子,恣意妄为,想要如何就如何,他想放声大笑,他会让世人知道,就算是红线抹去了他所有生机,他也会张狂。

他是囚牛,龙王长子,他受人ai戴,他是王的继承,他本该承着天的重量。

可奈何他ai琴至深,听过一曲就收不回心绪。

ai琴无错,谁奈他何?

依稀记得龙王的脸,记得龙王的嗓音,低沉地如同雷声隆隆,总是在华美大殿内这样唤:「囚牛。」

囚牛生来小巧,他的龙王父亲总是说他眼神澄澈,不似他其他的兄弟姊妹,执着着自己的执着,将眼珠子ga0的乌烟瘴气。

龙王最疼他。

印象中的龙王,一身黑袍,内里绣着金丝盘龙,每次都问他:「你在做什麽?」

龙王最疼他,最不喜欢他碰琴,也不喜欢他拉曲子,说那些都不是王家所为,王家不奏曲,就算他所谱曲乐得到天帝青睐选做礼乐,他的龙王父亲依旧不满意。

「龙王的孩子,怎麽能去帮人奏曲?」

囚牛每每温顺应下,换来龙王满意点头,果然是他最乖的孩子,这样听话。

「好乖。」龙王哈哈大笑,抱起那条对於任何龙来说都稍嫌太小的hse小龙,「要记得,咱王家不奏乐曲,只要专心当王就可以。」

hse小龙的眼睛眨了两下,「当王?」语气间似乎有些茫然。

「是啊,当王。」龙王难得显出了点慈ai,不过慈ai的对象是王冠,不是自己怀中的儿子,「以後,阿爸就把位置传给囚牛,你说好不好啊?」

龙王忙着开心自己有个乖巧的儿子,没有注意到怀里的囚牛有一瞬间g起了嘴角。

他哪里不懂?囚牛怎麽不懂?天g0ng中的帝王家,同样无情,所有兄弟姐妹是血亲也是敌人,他栽在这团混乱的争斗里面几百年,要说他不知道什麽是争王,那根本是骗人的。

「谢谢阿爸!」稚子般的嗓音,囚牛欢欣应答。

「呦!阿爸的乖孩子!」

天g0ng之上住有神只,听起来风光,不过所谓神只说是神,也只不过是世间人类的模子。

神明俯视天地——之於人类的天地,本来无心无情,却习得人类七情六慾,学着人的模样哭哭笑笑,愚拙的想t会生老病si,奈何它们就算被称为万能,也无法赐予自己这四样东西,这是人类特权。

所有神只汲汲营营想成为人去汲汲营营。

可天g0ng之上也有人看着这群神明道:「可笑。」

他是囚牛,传说中龙生九子的长子,也是龙王所有孩子里面正室所出,世人总说他温柔,说他和善,他也乐於装作他们所说的样子,尽管他知道自己的本x与温柔和善相去太远。

要他选,他才不要和善。这个世界欺善怕恶,善良的总是要早si,活下来的都带着自己的半分恶心。什麽善恶因果?那是说给信的人听的。

每日在天河一岸都能看见囚牛影子,那道身子不是人形,而是龙形,囚牛总是不知道,为什麽所有妖族都想化人,何必呢?何必处处学着人类的模样?他想不明白,也就保持着本来的型态,一条纤细修长的hse小龙,与他父亲或是其他弟妹b起来,弱不禁风的模样。

不过也仅止是看起来。

囚牛低着脑袋,闭上眼,去听天河传来的声响,这条天河流至尽头,就是万劫不复,会到地狱去,地狱血流成河,业火烧灼,那是大罪大恶的人会去的地方。

囚牛不喜欢的地方有很多,譬如说,天g0ng之内的龙王g0ng。他阿爸每次都用怜ai的眼神看着他,对他什麽都很满意,就是不想他奏乐唱曲。

讲什麽笑话?什麽王者不奏乐?那他不当王行不行?

「大哥。」

背後传来喊声,囚牛微笑转头,「嗯?」背後是他大弟睚眦,闻见血腥肃杀就是他了。

人类传闻龙有九子,其实不然,身为万众礼敬的龙王,他的父亲除了原配——也就是他母亲之外,还有不少妾,那些妾都没名没份,有些甚至连见都没见过,但他好面子的父亲总要把那些孩子接回天上,有些混的风生水起就被留了下来,攀着龙王的名登天成神,有些能力差的,都被扔回原处等si。

才转个身,一道白光从他身侧闪过,卷着狂风猎猎,杀气腾腾直指他心口。

「喔?」囚牛微微轻呼一声。

囚牛心善,正室所出,t型娇小,善音——

「滚。」轻轻淡淡一个字,囚牛一对琥珀se眸子看着大弟睚眦,弯起嘴角,眼神慈ai,颇有长子风

', ' ')('

范。

而睚眦瞠大眼,看着自己温柔的大哥,平时温吞如玉,没事就弄琴拨弦,看起来没什麽用处,但其他弟妹总是告诉他,惹谁都好,就是惹上了龙王都行,但绝对别惹上大哥。

睚眦身为次子,豺首龙身,好战好杀,脑袋却不好使,除了兵书之外其他皆不通,从来不明白为什麽是这个家伙做老大。

不过本该不知道的,现在也该明白了。

囚牛转瞬之间已经化作人形,手执翠绿neng枝,直指睚眦眉心。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这温吞的大哥可以转换人形,可以拗折一旁neng枝,可以躲过他的爪,可以抵住他脑门。

睚眦看着眼前陌生的脸,他们从未见过囚牛人型,反倒忘记了囚牛毕竟也是天g0ng的一份子,说不会化型根本不可能。

这就是原因了吧。

「睚眦。」囚牛的嗓音轻巧好听,细水一样挠在睚眦耳里,「傻小子。」他笑了,竟带着gu若有似无的稚气。

这麽多年来,他这些傻弟妹们都不懂,做大哥的他其实并不是龙子当中最年长的,他有必要再教教他们。

「实力就是一切,睚眦。」悦耳的声音这麽说,带着点苦口婆心,还带着点赤诚。

睚眦懂了,这句话他也能懂,尤其是在neng枝极具威胁x的还抵在自己脑袋上的时候。

他的大哥用的是最真诚的话来说这些看似嘲讽的语。

龙的孩子不只九个,能成为这群妖魔鬼怪的大哥……可见囚牛,真是——

「你们打不过我,我只好当这个大哥。」囚牛笑着,眼神稚neng,彷佛自己不是龙,囚牛收回手,扔了neng枝。

从此睚眦再不敢与囚牛争王位。

直至某一日,囚牛突然失去踪影,如同蒸发在天上g0ng阙,遍寻不得踪迹。彷佛是为了证实囚牛真的不再回来,就连天g0ng之中天帝最ai的一首奈何曲也跟着消失无踪。

而龙王的孩子们因储君人选失踪,各个争宠斗乱。

於是,天g0ng也跟着乱了。

他轻声笑了,想必天g0ng乱成一团,不是因为他不见了,而是因为未来的储君位子空下来了,这样大好的机会,他的那些弟妹们绝对不会放过的。

一切皆是无可奈何。

成王是在天g0ng站稳脚步的最好的方式,也是让龙王记住自己的最好选择。

灰蒙的天落了雨,囚牛重新闭上眼。

「小朋友,你怎麽被丢在这里?」

蓦地,有道嗓音这样问他,那声音淡漠,没什麽情绪,突然的就出现在空气中,囚牛连半点声音都没听见,然後这人就出现在自己身边,囚牛的目珠现在青瞑,一点点什麽都看不见,只知道身边的人气息乾净陈远,像放了很久的酒水,把所有一切都沉淀在最底。

囚牛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麽,不过一张嘴,就只有满口血,那些垃圾人,把他当成玩具,不遗余力。

「别担心,我带你下地狱。」那人轻声说,囚牛用自己已经烂的差不多的感官感觉到自己破烂的皮囊上有一只稍凉的掌心轻轻碰触。

囚牛感觉自己有很久没有跟活人接触过了,那个深宅大院里的垃圾不算,他有几百年没有跟活生生的人有过交集。

太远了,远到他想不起来,只依稀记得,有个谁,在水边,用不完整的嗓子,唱着世间的所有无可奈何。

「……你是谁……」

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一点声音,他问。

「嗯……我是谁呢。」淡漠嗓音顿了会儿,「这样吧,我是路过的言半仙,你就叫我不殇吧。」

囚牛忍不住笑出声来,半仙,世间有很多人都自称仙人,头一回听到有人叫自己半仙,也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要带自己下地狱。

也是,他罪大恶极,下地狱也是理所当然。

「你不用怕下地狱。」言半仙不殇再一次用他微凉的手去碰他,「我认识一个很温暖的家伙,他最喜欢孩子,肯定不忍心看你在这边颠沛流离。」

言啊……

言不殇啊……

囚牛的脑袋蓦地转过了点讯息,似乎在那群把他剥皮去骨的垃圾人里面有个人说,现任阎王言不殇——

「——阎王大人。」

「哎,我在。」淡漠嗓音应了声,同时,囚牛感觉到自己没了外皮的r0u身被捧起。

「温暖的人……很久、很久以前……我好像也遇过一个……」

遥远天g0ng,一个超越人类所及的地方,一个就算人类小可ai们想要坐飞机去观光也碰不到门口的地方。

那里有个天帝。

神话中的天帝作为众神领头,本应该光芒万丈、仪态万千、就像人世间的帝王一样,甚至b底下的皇帝还要更骄傲。

不过要是人类现在能踏进天g0ng的话,只能看见一个抓耳挠腮的天帝,什麽风度翩翩仪态万千?管他去si,他天

', ' ')('

帝就是要披头散发,摘了天帝冕,除却帝王袍,专心烦恼私家事。

现在天帝很烦恼,刚刚旁边的侍卫传讯息过来,说那边有个龙王正杀气腾腾的往这边过来,要来教教天帝什麽叫做天g0ng的规矩。

尧流那是一个无奈,他做天帝少说也有两百多年,都快要任期的一半了,龙王还是时不时就拎着他的二儿子跑来威胁他,说要是他再不娶老婆,就要g掉他,自己上位当天帝。

每次听到这里,尧流都双手一摊,他想要结婚的人又不在这里,娶什麽老婆?他再怎麽说本质也是个人类,跟龙王不一样,龙王接受妻妾成群,可是他不行,光想到要像g0ng里的戏牌子剧本里的皇帝一样每个晚上翻牌子,尧流就觉得好怕。

天啊,要是他的天g0ng里有像龙王小妾那样多的老婆,他要怎麽记住老婆们的名字?难不成还要编号吗?怎麽可以这样?又不是在养狗!

而且就算是养狗好了,尧流可以正气凛然的说,他也是会帮狗取名字的,那个小白、花花,名字都是他取的,多麽接地气!

天帝的脑袋里转过很多个办法,第一个,现在就躲起来、第二个,现在就躲起来、第三个,现在就躲起来。

「陛下,龙王大人来了。」在一旁看着天帝抓耳挠腮一个下午,天帝座旁总是被戏称为小打杂的阿七略有心疼。

唉呦,可怜他的流仔。

可是他也不过是个阿七,地位不b这边两位,什麽话都没办法说。

「啊啊啊!阿七,给我抱抱!」如临大敌,跑也跑不掉,尧流大帝临时抱佛脚

,攒住阿七纤瘦的腰肢,不要脸的撒娇。就算自己身高一九二,依旧毫不犹豫把重量交给一七五的阿七。

阿七拍拍天帝一头散发,温温顺顺取过发带给天帝束上马尾,戴上天帝冕、披上大袍子,重新做回天上大王。

「大人,加油。」做完这些,阿七又再一次00尧流的脑袋,接着躲到後面去,龙王最不喜欢看到他,每次看见天帝身边有个阿七,少说都要多念个两个时辰,真让天帝听那麽久的训话,阿七的经验告诉他,下班回去绝对变成智障。

坐回天帝的王位上,尧流叹口长气,戴上天帝冕,他就是个天帝,执行公务的那种。

跟别人聊起私家事居然要用上公务的礼遇,可见尧流天帝对於结婚这件事情有多排斥。

啊,也不是排斥,总要遇上想结婚的人啊是不是?

「陛下,臣是孚应。」

来了。

天帝咽了口口水,定定心神,天啊,b他要上战场打仗还紧张,「进来。」

沉着嗓音假装自己一点都不紧张,天帝有种自己把自己卖了的感觉,口是心非,他原本明明想说的是:「出去!」

大厅的门被缓缓推开,天g0ng的门采自助式,要开请自己动手,没有人会给你服务,上到天帝下到打杂,想开自己开,要开几次、就开几次,要是开开关关的把门弄坏了,有奖金。

很可惜从古至今门还没有坏掉过,奖金年年上看新高峰。

「孚应。」尧流眯了眯眼,动也没动一下,由上自下,看着龙王走进大厅,龙王是个中年男人的模样,脸上几许风霜,戴着冠帽,眼神凌厉。一身黑袍子看着低调,其实尧流什麽都有看到,内里穿着金丝袍子,上有几条龙盘着,什麽意图明眼人一看就知,只是历代天帝从未怕过,尧流也一样。

当不成王的注定当不上,要是现在龙王就要求他要把天帝的位置让出来给他,尧流估计也会答应。

王又不一定要坐在王位上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只不过是个名分。

名不正,做的事叫黑心,有名分了,做的事叫理。

为了光明正大的做自己想做的黑心事,所以尧流才在这里。

一旁侍卫不是阿七搬过一张椅子,放在尧流旁边。

龙王孚应眯了眯眼,把椅子挪到尧流对面。

意图更加明显。

尧流耸耸肩,要开始了,他每七天一次的酷刑。

「陛下上任也有两百多年了。」首先开头,不客套不寒暄,孚应龙王直奔主题,一点也没有要迂回的意思。

尧流应了声,接过旁人递来的茶杯,喝一口就知道绝对不是阿七的手笔,天上的尧流只准许阿七泡茶给自己喝,阿七泡茶,天下第一,从备茶具到清理茶具,由阿七来做,就像场艺术表演。

「臣所见先帝众多,差不多到您这个时候,都已经娶妻,已经准备培养下任天帝。」

喔,是喔。

尧流天帝脸se不变,心里唧唧歪歪。

「臣认为,应是时候为陛下寻找接班人。」

喔,接班人。

尧流天帝继续喝茶,目光涣散,将脸正对着着龙王已经是他身为天帝最後的礼貌,仁至义尽,不能怪他。

「孚应。」天帝清了清嗓子,想着总也不能让这龙王在这边唱独角戏,於是大发仁慈开了口,「言下之意。就是嫁

', ' ')('

娶nv子吧。」他满脸诚恳的说着,表面来说,就是要他生崽子,好继承帝位。不表面的说法是要是他不娶妻生子,龙王就会自己来篡位。

孚应龙王满脸欣慰,以为天帝终於开窍,愿意给这天g0ng的后冠寻一个主人,连忙把怀里整理出来很久的婚配候选人名单放到天帝面前,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尧流心里叹口气,这份名单里面的名字有谁他用猜的都能猜出来,绝对都是龙王自己的nv儿,急着把自己的亲眷嫁入帝王家,龙这种生物x子直,从来不拖泥带水、也不会拐弯抹角,身为一个天帝,有这样的臣子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头痛。

接过那本写满了龙王小孩的册子,天帝随手翻了翻,果然,里头都是龙的画像,有人型也有原型,可以看见龙王已经尽量把所有符合人类审美观念的nv儿全挑出来了,即使是这样,这本册子的页数也多得吓si人。

好可怕,龙x好y果然不是骗人的。

眼看着一时片刻册子也翻不完,尧流索x快速翻过之後阖上,放到一边。

「那就先谢过ai卿一片美意,孚应来此,还有其他事情要办的吧?」说到这个其他事,也跟婚配有关系,而且b起要寻找接班人,尧流相信,龙王会更在意他现在提起的事情。

果然,孚应龙王表情严肃了起来,「陛下?」

尧流微微g了嘴角:「夏家嫁天啊。」

这件事情在天上闹的沸沸扬扬,整个天g0ng都知道了,人类要上嫁天庭,可不是个小事情。自古以来,神嫁娶人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了,不少神明不是娶了人类做夫妻,或是落凡去做人的夫妻。

只是这回,要上嫁到天上的不一样,是夏家人。

说起夏家人,尧流就想摇头,夏家人虽然说是人类,但是却让天地避之唯恐不及,没有谁想要跟夏家人扯上关系,因为一扯上了,没有好因也没有好果,从头到尾都是大错误,而且不得好si的不只是牵连上关系的两个人,而是连带着旁人一起被拉入混水中无法翻身。

「……」龙王的表情y沉的像是天帝突然告诉他今天想要去地狱玩一样可怕。

「关於这件事,大人怎麽说?」龙王的语气小心翼翼。

不过尧流天帝没怎麽想领情,轻描淡写的张开口:「娶了呗。」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不过就这句今天天气真好一样的三个字,在龙王听起来b地狱上天啦还可怕。

娶了?娶什麽娶?要是底下夏家的嫁上来,那他龙王的孩子不就只能当个妾?

那可是他龙王的nv儿,怎麽可以说当妾就当妾,还是输给人间来的凡夫俗子。

「你你你——」龙王连声三个你,差点没被尧流天帝气si在这里,还忘记用敬语,「你真的要娶?」

尧流天帝点点头,也没什麽不好娶,夏家人没有礼义廉耻,会嫁上来的东西,绝大多数都还只是个小朋友,说是嫁娶只是名义,实质意义上是要把人间不要的垃圾当成嫁粧送上天来。

喔,就说过了,他们没有礼义廉耻,做出什麽缺德事情都不奇怪。

「陛下,嫁娶不是儿戏,不能像以往那样随兴。」憋了好半天,龙王总算憋出这麽一句话,「请您三思。」

三思?

早就说过了,他想结婚的对象不在这里,这个嫁天的姻缘,也不过是做个样子,龙王这个不知道几百岁的老家伙,怎麽就是不明白?

世界上真真假假的事情这麽多,难不成结婚就要有ai?那龙王还是跟他的天帝宝座结婚去吧,你情我愿、皆大欢喜。

「夏家,你也不是不知道。拒绝之後会发生什麽,你难道还不明白?」虽然只从文献纪载上面看过,说几任天帝拒绝嫁天,接着几年夏家血流成河,流的血不是夏家人的,而是其他大家族,说要血洗人间,让天注意到,这边,还有个夏家蠢蠢yu动。

人间的人,总是b谁还更会残害自己的同族。

自那次之後,天也怕了。

毕竟人是他们最疼ai的囝仔们,虽然终归是在轮回的道路里,但是哀鸿遍野的惨叫声让几百个神只夜半惊醒,遥想当年天地大战时,人类也是这个哭号无助

龙王沉默,显然他也没有忘记,因为那时,他最宝贝的长子囚牛也跟着ch0uch0u噎噎,囚牛平时不怎麽哭的,温温顺顺的待着,那次根本就是从出生以来首次哭泣,把自己圈在天河旁边的小角落,也把一群疼ai囚牛的神们吓得半si,以为囚牛小宝贝决定跳河自杀。

「囚牛那次不是哭的要si吗。」尧流天帝提醒龙王,不用怀疑,就是故意的。目的是为了让龙王知道,这个夏家来的孩子他非娶不可。

「……」龙王没说话,尧流天帝心情很好,往龙王的茶杯里亲手斟茶,天帝钦赐茶水,龙王本该谢恩,却只是恍惚的看着天g0ng不知道哪处,恍惚的拿起茶杯,恍惚的喝了一口,最後又恍惚的放下。

「我看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今天就先这样吧。」眼看着龙

', ' ')('

王已经被打击到怀疑龙生,尧流天帝心情愉快的决定现在马上就下朝,人生圆满,今天龙王只念半小时,「都早点休息。」

龙王的表情y沉,只是看了尧流天帝一眼,「跟夏家扯上关系,谁都不得好si。」

「我知道,因为我也曾经不得好si。」

目送失魂落魄的龙王失魂落魄的打开门走出去,随着沉重的大门关上,尧流天帝欢呼一声,扔掉了手里的天帝冕,眨眼之间脱掉了身上的王袍,坐回帝王座位上,接过重新跑出来的阿七手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

嗯,阿七的手笔,就是有阿七的味道。

「大人。」阿七把摆到尧流天帝对面的椅子放回原位,一边开口。

「嗯?」尧流天帝捧着茶杯双眼放空,「直接叫我名字啦。」真是的,阿七总是这麽见外,都是老员工中的老员工了,还是这麽守规矩。

「……大人、但是……」

「啊啊啊不管!叫我小流、流仔、心肝流流!」尧流天帝不顾颜面在天界大殿内撒野,束好的发散了开,活像个疯子。也像个要不到糖的幼稚小朋友躺在地板上又哭又闹。

阿七无奈的叹口气,「春秋——」自古以来的帝王,不是一代枭雄,就是一世痴傻,现在看一看,果然还是後者b较多一些。

撒泼的天帝蓦地安静下来,眨着一双东方人才有的温顺黑se眼眸,看着阿七。

「春秋,你真的要娶?」阿七温婉一笑,绕到天帝身後,执起一束天帝三千烦恼丝,一丝一丝抚顺了弄平了,才放手让束烦恼滑落天帝肩头。

「对啊,不然怎麽办?」天帝尧流,小名春秋,放眼天界,只有阿七会叫唤,应该也只有阿七知道这个远古时候的名讳,「夏家本就无理取闹,但他们上嫁的孩子是无辜的。」尧流说,把脑袋往後一靠,靠到阿七平坦的肚皮上,阿七也正低头看着自己,金灿的眼眸无论什麽时候都闪着流光,很炫目也很亮眼,只有在这麽近的距离才可以看的见,那些说阿七不配上大殿的下臣们都是笨蛋,「依照夏家的心狠程度,陪嫁的应该也都是些他们玩坏的孩子。」

「天界就这麽收下那些孩子……?」尧流听的明白,阿七并不想要放过任何一个被丢掉的小朋友,只是这是天界应有的警戒,那麽大一批残魂败魄送上天界,要怎麽处置、要怎麽安排,这都是问题,阿七身为天界帝王身边的打杂,连为了天界担忧都在业务范围内。

「对,收下了!」尧流咧开嘴角,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夏独活虽然垃圾,但是小朋友们还是很可ai的!」

阿七愣了愣,跟着笑出来,00天帝的脑袋像在拍抚幼子,「春秋是个好爸爸。」

「我不是好爸爸,我没办法让那些si去的孩子在人间痛快活一场。」

阿七摇摇头,「春秋,这个,你也无可奈何。」就算是天帝,对待生si,也只能冷眼旁观。

天河水边,波光粼粼,隐隐约约有琴曲。知道的人都知道,是囚牛又在临岸抚琴,hse小龙善音律,谱出不少天g0ng之上的乐曲,少数不慎传下人间,虽然人类小朋友们学的不l不类,但音se居然也是好听。

「囚牛。」今天天帝又犯懒——这是每个当王的通病,他们只要兴致一来,扔了自己的工作就会远走高飞到处玩,玩尽兴了才会回来。

今天又是天帝偷懒的一天,尧流——不管天狱地狱都一样,历代都是同一个姓氏,当上天帝地君就要舍弃原本的名字,天是尧、地是阎,千百年来都没变过

反正,天帝作为天g0ng之上的主人已经不知道多久,原本的姓名也没人知道,一律通称他为尧流大帝。

「大人。」琴声一听见有人来便止住了,囚牛停下抚琴的龙爪子,回头去看,恭敬的点了点脑袋,琥珀se的眸子里透出点温驯,收束起爪牙。

就像所有天g0ng的下臣碰上天帝的礼节,半毫不差,虽然某个人间庶子出身的天帝从来没有在意过。

尧流感觉自己的背後麻了一下,「别装了,囚牛。」接着毫不留情的揭穿囚牛一点都不温和的真面目。

早在不知道几年前,尧流就偶然知道了囚牛的本x,好像是在那一日水边睚眦准备找囚牛麻烦的时候吧?不小心经过的天帝大人就这样不小心的撞见了张牙舞爪的囚牛,差点没被吓si。

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囚牛真面目的关系,尧流总是觉得这个囚牛是在寻所有人开心,把自己装成这种温软温和一点攻击x也没有的样子——呕呕呕,好恶心。

hse小龙的脑袋顿了顿,咧开一个对於龙族来说已经算是和善的微笑,满口的尖牙——这不能怪他,他是龙,龙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就算别人在外头给他的评价有多温和,他的血里还是有一部分来自龙王的好战好胜,甚至是ai宝。

「阿流,g嘛?」语气一变,囚牛从琴上下来——他的身t就是迷你到可以在琴上站立,还能拨琴弦。

尧流耸耸肩,跟着坐到天河水边,这里也是他喜欢来的地方,每

', ' ')('

次来这里都能看见囚牛弹琴,还有天河应和着,他曾经问过囚牛,为什麽拉琴要选这里,这里水声急切,不是会影响到琴声吗?

不过囚牛笑他愚笨痴傻,「傻天帝。」就年岁来说,天帝的确b囚牛年幼不少,就冲着这点,天帝不会计较。

「水是会唱歌的啊。」

也就只有这时候的囚牛,眼神里头少了对世间的鄙视。

「只是看不惯你这个样子。」尧流笑了两声,换来囚牛不屑哼声,「明明凶的要si,偏偏要把自己装成这个鸟样。」

囚牛不想理他,自顾自的重新弹奏起琴,把天帝当成什麽小灰尘之类的存在放生在旁边,而被忽视的习惯了的天帝也自得其乐的在天河水边坐下来,一边听着近距离的现场囚牛独奏会,一边想着今天晚上要吃什麽。

囚牛奏曲,人尽皆知,上达天听下达地闻,天上地下人间,三界皆可听,无论人神鬼妖或是其他,都会被囚牛一曲x1引。

所以全天下想听囚牛奏琴的人很多,但敢听囚牛奏琴的人很少。

原因就是因为囚牛一奏琴,鬼也会爬上岸来争夺天籁。

尧流早就知道囚牛一弹琴就会招来一大堆阿里阿杂,喔,这边说的鬼不是人si之後变成的鬼魂,这里的鬼指的是没有神智、不知si活,由人间各种情绪汇积而成的存在,因为不知道该称呼为什麽,所以一律统称为鬼。

这样的鬼不知道恐惧,只知道朝着活人的地方去,尤其是力量庞大的活人,鬼们最喜欢,所以每次囚牛岸边奏曲,都会x1引上一大堆这样的鬼。

「喔喔!天河小jg灵!」尧流天帝发出惊呼,指着天河水面,「鬼上来了!」

「你吵si了!」囚牛皱着眉头,无视掉天帝对自己的神秘称呼。他的身t只有那些鬼的三分之一大,不过既然身为龙王长子,囚牛就从来没怕过,在天河水边奏曲引鬼然後处理掉这些妨碍天g0ng运作的鬼就是他的工作,虽然他每次都觉得他旁边这个天帝才是真的应该处理掉的天g0ng蠹虫。

囚牛的爪子拨过琴弦,一边凉凉开口:「是天帝就处理掉啊!」他这句话是说笑的,这些鬼们一向都是他来处理,不可能会轮到天帝。

没想到天帝尧流一卷袖子:「好啊交给我!」一边说着,一边抡起拳头,看的囚牛皱起眉头,到底哪来的天帝打鬼会这麽像是要去街头斗殴?

「……算了,你滚到後面去。」囚牛往後瞥了一眼,只看见天帝一身发皱的帝袍,「这种东西也轮到天帝出手,天g0ng的脸都要被丢光了。」说着,hse小龙的身子翻身下了琴,不过转瞬间,少年披着h衫提着琴,就站在原本囚牛抚琴的位置,「借天帝宝剑一用。」少年朝後伸出纤细手腕,清朗好听的嗓音这样说,水润明亮的眼眸却是盯着身前一池子被鬼染浊的水。

天帝解下腰间剑送上,那是天帝装的必备装饰品,虽然说是装饰,但是出鞘杀鬼是绝对没问题的。

囚牛ch0u出天帝递上的剑,身着h衫随着空气中未散的曲调,一剑一个,弭平前方一群漆黑鬼物,囚牛本非武者,尧流看的出来,囚牛用的招式都是基本的东西,不过就这麽基本的招式被囚牛舞的熟练之後竟也有几丝样子。

因为没事做,尧流只好坐在囚牛背後看戏,越看越觉得囚牛一剑一只鬼的样子就像在串烧,只可惜那些鬼黑乎乎的烤起来应该不好吃。

「嗯?」蓦地,尧流皱起眉头,「囚牛。」他似乎在那坨黑嘛嘛的东西里看到其他东西。

「g嘛?」囚牛回首,剑势慢下。

「看那个。」天帝皱起眉头站起身,天河跟h泉是差不多的东西,带着来带着走,连接着三界,带着三界的si物活物兜兜转转,天帝自己就常常在水里捡到想偷渡上天的亡魂。

跟h泉不一样,h泉没有五百年的道行下去泡,会被洗净身上很多东西,半点都不剩,天河则洗不净东西,天河承载着许多念想缘分,下去泡,会被y生生塞进很多东西,譬如说千百年前的谁的回忆、千百年前谁的念想。

虽然听起来无害,但是所有泡进天河的魂都因为一下子多了太多不属於自己的记忆差点魂飞魄散,除非马上泡进忘川洗脑袋。

「什麽东西?」囚牛跟着皱起眉头,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天帝一下子从原地跳起,挽起袖子伸出手,一只手往前头一挡将围上的鬼全b退,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往水底捞,像在捞鱼一样捞上点东西。

囚牛吓得差点惊声尖叫,不过看天帝好像一点事情也没有,只好手腕一转,挽了个剑花,几下将剩余的鬼全都解决了。

……跟h泉水一样,要在天河水中泡着不受影响,起码要五百年,不过就他所知,天帝上任两百多年,在此之前也只活了三四十年。

能不受影响……

除了五百年的道行的,还有脑袋装不下其他回忆的——

「囚牛!你快看!」

那边的天帝出声,唤回囚牛飞到天边的思绪。

尧流捧着捞

', ' ')('

上来奄奄一息的魂,那魂是个婴儿,还没睁眼,连哭也不会,双手绑缚着黑se的锁链。

「这是……魂锁?」站在天帝背後,囚牛皱起眉头,魂锁,用以锁魂,解魂还需锁魂人,绑上了就等同是罪人,这本是天界用以绑缚罪魂、让那些魂魄就算轮回转世也只会继续前一世的罪孽,却没想到会出现在婴儿身上。

幼子能有什麽罪?

「……这是……夏家魂锁。」天帝尧流皱起眉头,收起了玩闹心,语气里面掺上几丝愤怒,「那群垃圾。」

夏家垃圾,此代天帝给帝王夏家的专有名词,囚牛知道尧流来自夏家,不过他不了解实情,毕竟他住在天界,不会没事去人间,更不会没事去管夏家,只偶尔听到尧流天帝提过,夏家那个地方惨无人道惨绝人寰。

——是会让你哭的那种。

尧流这样形容,可是囚牛的记忆里自己只哭过那一次,而他也早就忘记了那次哭是为了什麽。

龙的年岁太长久,囚牛的年龄虽然b整个天g0ng都要年轻,却b任何一个人类都要年长,百岁人瑞之於他也不过是个娃娃,理所当然的,囚牛也无法记住此生曾经为了什麽哭笑过。

「为什麽现在会有夏家的小孩被送上来?」尧流皱起眉头,千百年来所有纪录里面,人间能使用魂锁的家族只有夏家,所以看到魂锁等於看到垃圾……这都是尧流天帝自己说的。

「……不是说夏家嫁天吗?跟这个有关系吧?」囚牛垂眸去看那个婴魂,婴魂双手被魂锁缚住,嘴上缝上了红线不能开口,泡在天河里泡久了,三魂七魄都弱了,魂魄锋芒脆弱的掐指就会碎,看这个样子,活不成也si不了。

魂锁就是这种丧尽天良的东西,让人要si不活的,只b命锁差一点。

「……你怎麽知道夏家嫁天?」捧着无药可救的小婴魂,尧流天帝一愣。

囚牛一般来说除了弹琴跟音乐之外其他什麽都不理,六亲不认人鬼不分,更不可能知道天g0ng朝廷之上发生什麽大事。

囚牛翻了个白眼,「这麽大的事,我怎麽可能不知道?」

天帝抱着囝魂震惊了,夏家嫁天得是多大的事情才能让不食天界烟火的囚牛也知道?

「先别管嫁天的事情,你这个小孩怎麽处理?」囚牛不想再跟无法g0u通的天帝继续g0u通,有g0u不会通,转了个话题去问当前天帝怀里最严重的问题——一个囝魂被天帝带上来了,接下来呢?

要带回去养?那肯定是养不活的。

要放回去轮回?只要有魂锁,这个孩子从哪里来就会从哪里去,要不是去地狱要不就是去人间的夏家。

……经过观察,囚牛认为尧流应该也正在烦恼这个问题。

只见天帝捧着小朋友别扭的安抚……没办法,他一个天帝,生前没有养过小孩,si後也没有机会碰到小孩,没t会过当爹的感觉,连抱小孩的姿势都很鳖屈。

「乖乖喔乖乖……」天帝低声安抚,说不上温柔,但已经是天帝能做到的极致。

尧流很心疼,再怎麽说、虽然自己的年纪足够当这个孩子的祖祖祖公,但是这孩子也算是跟自己一家血脉的弟妹,自然b其他人都多了一分疼惜。

……怎麽他们夏家的孩子都天地之分?好的就大富大贵一生奢靡,不好的就流落世间吃土啃泥?

「……囚牛。」

「……是有个办法。」

尧流天帝震惊的瞪大双眼,他什麽时候跟囚牛交情好到可以读心了?

「囚牛……」

「不要乱想,你的表情太明显了。」囚牛满脸嫌弃,他才不要跟这个整天逃班的天帝交心,又不是神经病,「虽然说解魂还须锁魂人,但是还有个办法可以让这个家伙脱出锁链。」

「什麽?」尧流问。巴不得现在两个锁就在自己手上。

「断开锁住的地方。」囚牛伸指b画,无视掉天帝满脸的不可置信,「魂锁只锁住魂魄,一旦这家伙手被断开,剩余的魂魄也就可以入轮回,只是魂魄少了哪里r0u身也会缺了哪里就是了。」

天帝尧流抱着小朋友瑟瑟发抖。

囚牛看了一眼面对世间残酷的天帝,「等到锁魂的人si了之後带上来让那人解锁就行了……最多也就一次轮回的时间这小朋友没有手而已。」

一次轮回最多百年,尧流继续抱着怀里命苦的孩子,「百年没手!太难过了!」没有手的孩子怎麽活啊!「明明是别人给的罪,结果却要孩子担!」

囚牛耸肩,百年对他来说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事情而已,都怪这些人类寿命太短,「不然呢?让他要si不si的?」

「这……」

「尧流,这个是天地公理,你无可奈何。」

「阿流,不哭。」天g0ng之外,天g0ng内的小打杂阿七小心翼翼的安抚天帝的情绪,一边拍拍天帝的脑袋一边抹掉天帝的眼泪,「鬼哭伤魂、神哭伤人。」再继续哭下去,会把人间哭成漫天风雨。天帝作为天g

', ' ')('

0ng九五之尊,四季气候都与他有关系,所以为什麽说帝王家无情,要若帝王多情,那麽红尘大概也会跟着风风雨雨。

「可、可是……」尧流天帝鼻涕混着眼泪哭的唏哩哗啦,人家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见尧流天帝一点都没听进去,努力用眼泪消耗人t百分之七十的水分,还一边把人t分泌物往阿七身上的旧袍子抹,要不是阿七心善,这要是换成其他人,早就大逆不道打si天帝。

「百年轮回,那孩子会回来的。」阿七看着尧流手里的断肢,虽然同样不舍得,但是眼下更重要的是照顾好这边年过三百的大孩子,「苍天公理,本就不切实际。」天道易行,但天理难循,就算天帝也一样。

「但是……」天帝捧着被截断的两只小断肢,眼睛哭的红肿,是他亲自动手把小朋友的手切下来,被斩断魂魄连结的感觉一定很痛,小朋友的眼珠瞪的很大,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双还没看见过人间的眼珠子盯着尧流天帝,看不出情绪。

尧流看着那样迷茫的眼神,心痛的要si,「对不起。」一边像这样说着,一边把小朋友嘴上的红线拆下,不让小朋友入了轮回去人间,却连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尧流虽然贵为天上皇,但是面对这天地之间如同微尘一样渺小的孩子,除了对不起也无话可说。

他把截断的小手搂在怀里,让小朋友搭上小舟过了轮回门,看着小朋友残缺不全的魂火在通往人间的舟船上浮浮沉沉,接着逐渐见不到影子。

不入轮回,这小朋友在这里就像在地狱一样生不如si,但是入了轮回,入了人间,人间的浮华兴衰,对於一个孩子,也等同地狱一样虚无飘渺。

何处不是地狱?

在这三界之中,尧流还真的找不到一个地方,是有谁可以安然自得的自处。

「但是人间也很痛。」尧流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那个孩子会恨我。」

「这也没办法。」阿七无奈,想把天帝搂在怀里,但无奈自己只是个娇小的阿七,b起天帝少了几个尺寸,现在反倒像是天帝把阿七当成娃娃抱在怀里,「世界就这样小,除了人间,也无处可去了。」

天帝低声啜泣,无话可驳。

天帝一哭,雨水倾倒。

尧流哭了一整天,人间就下了一日雨,雨声隆隆,滂沱大雨,人间还以为是天神发怒,差点要拿活祭品祭天,幸好有阿七的努力让尧流及时停下眼泪,同时阻止了活人祭天的惨剧还有天帝脱水的悲剧。

隔天天帝顶着两颗红肿的眼睛上朝。

「众ai卿,本王瞎了!」尧流天帝的意图明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逃班的前兆。

「陛下,您只是哭肿眼睛。」於是毫不客气的副官一号冷冰冰的出言劝谏,把手上的笏打在尧流天帝的头上,清脆的声响跟红肿的天帝额头,满朝满庭的官员们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听到没看到,巴不得副官一号多打几下。

g的好!副官大人!

被识破的尧流天帝委屈的瘪了瘪嘴,乖乖爬上天帝宝座,撑起酸胀的眼皮,有气无力的开口:「有事参奏——」

天河水边,浪涛声混着琴声,一如往常。

囚牛看着尧流天帝的额头,毫不客气的笑出声音,「你是拿额头去撞墙了吗?」

尧流顶着额头上一块红别开脸,不想说其实是副官一号的笏来撞他的额头。

因为不想让医官把自己当笑话看,尧流天帝捧着阿七拿来的药膏往额头上拍,自立自强处理被下属打出的红肿。想到刚刚的情景就很怕,百官们拿着奏本上前分成两派,一派要他娶,一派要他不要娶,把他的婚嫁大事当成两派斗争的理由。

「娶是亲人派,不想要夏家让人间血流成河,不娶是离人派,不想要天g0ng被区区人类c弄手里。」

尧流天帝头痛的要si,这种模式根本就跟人间没两样,两派斗争,不为什麽,只为争口气,本以为天上仙人不食人间烟火,漫长的岁月里只管炼丹修行,没想到天上仙人ai人成痴,学着人的样子哭笑喜怒,连权力斗争这种尧流一点都不想看到的恶习也跟着学起来。上朝像在上战场,战火延烧还会持续个几千几百年,谁叫这些神仙一个活得b一个还要长,要改朝换代一点都不容易。

「反正最後也是你决定。」囚牛完全没想为天帝分忧的意思,悠然自得的临水奏曲,琴声悠扬,并不是很担心,毕竟眼前的人虽然会逃班还很不正经,不过说到底都是上一任天帝训练出来的天帝,王道何行自在人心,最後能决定天g0ng走向的就只有天帝一个人,跟旁的神完全没关系。

「不行啦,等等会被投诉说罔顾神意。」尧流抓抓脑袋,地狱制度采独裁,阎王说什麽是什麽,但是天g0ng不一样,天g0ng平常是独裁,不过遇到重要的事情,譬如说夏家嫁天这种破事,就会变成民主制度,所有神明力谏君主,就怕天帝一个没处理好让他们这些神明颜面无光。

「……你什麽时候担心过投诉了?」囚牛微微哼声,继续把自己

', ' ')('

的新曲谱完,他写过天上歌曲、也写过地狱歌谣,唯独人间还未写过,身为囚牛,他还没有去过人间,只能听些常到人间的神只们给他说一些人世风光,更多的还是听天河水带着过来的人间嗓音。

「要说投诉,你被投诉的还不少吗?」囚牛说。

天帝乾笑两声,无可反驳,天g0ng之内的投诉箱装饰x大於实用x,里面塞满满的投诉信,多半都是投诉天g0ng主子又逃班,不然就是投诉天g0ng主子不好好娶妻生子,一开始尧流还会认认真真的看完投诉信,久了之後就不看了,随便扔一扔拿去当厕纸都b较好。

人生嘛,不逃班怎麽行?至於有人投诉说天g0ng主子都不结婚……他就是不想结啊怎麽样!

囚牛摇摇头,他虽然没有参进那堆神仙们的派系斗争里,但还是能耳闻到一些消息,天河水边藏不住秘密,天河承载了所有的话语言词,这也是为什麽囚牛就算只是待在河边,依旧能知道那边人间有个夏家要嫁天。

「……喂,你要去哪里?」眼角余光瞥见鬼鬼祟祟的天帝,囚牛一转龙头,去看脱下王袍换上素衫的天帝。突然觉得眼前的景象有点熟悉。

「你要去人间?」

囚牛的印象中,上一任天帝在任时,还没登基为王的尧流殿下刚被接回天上做储君,有一次瞒着天g0ng所有人偷偷溜下界去玩,後来被前任天帝找到的时候只差一点就又回到夏家人的手里,从此尧流被勒令禁止下界。

直到尧流登基成天帝,才又偷偷00的恢复了这个习惯,每隔几个月就往人间跑,让囚牛抓到了小把柄,威胁天帝要是他敢把囚牛本x并不温善这件事让第二个人知道了,他就把天帝溜下界去玩的事情告诉自家老爹。

「你要一起吗?」尧流嘿嘿一笑,转头对着囚牛招了两下手。

「你去那种地方g嘛?前几天不是才刚去过?」囚牛皱起眉头,尧流不是第一次约他了,十次有十次囚牛会拒绝邀约,坚决不去那个只听得见杂沓纷扰的地方,「断手的家伙起码要四十九天才会渡进人世间,还要再十月才会有r0u身在人间。」天帝现在下界去看,连半点魂魄都看不到。

「我知道。」尧流天帝耸肩,「我要去看看夏家。」有一就有二,魂锁锁着的孩子应该不只这几个,夏家杀人从未小家子气过,每一次都血流成河,上一次十年天地会议才听见阎王抱怨h泉来了很多残魂败破的孩子,全都来自罪不可赦的夏家,怎麽这次轮到天界却独独这一个。

囚牛皱起眉头,严重怀疑天帝傻了,独独一个还不够?天帝是多想要夏家人送一堆没有生产力又麻烦的魂魄来?

「你傻了?」

「我才没傻。」天帝说:「最怕不是一群残魂上天,而是夏家人在人间直接让人魂飞魄散。」

「那也与你无关。」囚牛轻轻哼声,爪尖g起弦,发出轻脆声响,「你是天帝。」天帝就是天上帝王,囚牛还不知道天上帝王什麽时候能管到人间了,人间又不是没有人皇。

「要下去就快滚。」

天帝叹口气,听着囚牛手底琴声断续。

「囚牛,你没见过人间,也没去过人间,你谱的曲,永远不会是人间的调。」

夏家自古以来堪b人间的帝王,建筑、用地、风水,每一个都b照帝王办理,就连天上帝王看到了,也觉得夏家真的奢靡的可以。

「真是的,夏家,到处都是孤鬼。」尧流天帝皱起眉头,歛起身上气息,每次下到人间,免不了会碰上在街头流浪、没被鬼差抓下去地狱的孤魂野鬼,天g0ng的气息让野鬼怕的要si,ga0的他堂堂一个天g0ng主人像过街老鼠一样惹人厌弃。

尤其在夏家更是如此,在这里人命都不是命,随随便便就可以杀人放火,si鬼b其他地方都还要多,几乎快成了第二个地狱。

「阎王怎麽也不派人上来清理?太失职了吧?」天帝抱怨说着,一边瞪着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白衣青年,「嗯?说话啊。」

「大人,小的觉得,您一个天g0ng主人来到人间,才是失职。」跟在天殿主人背後的白衣青年挑眉,语气平稳,眼神淡然,白衣左x口绣着「差」字,一看就知道是地狱的基层,职位为鬼差,本以为夏家这种地方阎王根本不想管,尧流才放心的下来的,没想到才一个拐弯入了夏家g0ng殿,就直接碰上他。

莫问,姓莫名问,黑白鬼差中的白鬼差,文职,也是几百年前尧流si时来带尧流下地狱的鬼差。

缘分就是这麽神奇,要是尧流来说,他一定会去掐着掌管缘分的神的脖子,问问为什麽几千几百个鬼差里,他遇到的居然是这个不知变通脑袋siy的鬼差。

「失职什麽,你就不能装作没看到吗?」

「不行,大人,阎王陛下有说,要是在人间发现鬼鬼祟祟的天g0ng主人,一定要好好盯着。」莫问鬼差说。

……好好盯着。

尧流心里大翻白眼,莫问这个笨蛋,绝对是把好好盯着四个

', ' ')('

字刻在心里了,不然也不会真的为了「好好盯着」自己跟在自己背後当多长出来的小尾巴。

算了。

天帝尧流摇摇头,搓了搓手指催动火咒,在夏家地牢里面燃起了一星半点的明火,本想做为照明,却引来旁边一大堆鬼孩子们大声哭泣。

「大人,您手中的是天火,yan气太重。」背後的莫问皱起眉头,眯起眼睛,看起来也不是很舒服,「熄火吧,莫问给您照明。」

鬼差手中的光?

尧流一边撤掉指尖的光,一边按住鬼差手里的火,「你也别照,鬼差的火应该是引魂火吧?等等把所有魂都引过来了。」那他们也不用玩了,直接被夏家人逮个正着,莫问大概会被免职,至於他一个天帝会被怎麽样蹂躏,尧流还真的想像不出来,反正一定很恐怖。

「说得也是,忘了。」莫问自己想明白了,「人间还是需要人间自己的焰火。」

尧流没回话,难过地看着四周因为没了火光逐渐停止哭泣的魂魄,十之有九是孩子,目测年龄最大不到二十,都曾经有过光辉璀璨的生命,只是现在连轮回都去不了,重生的机会被截断在这块鬼地方。

「对了,大人。」

「g嘛?」尧流随口应声,夏家地牢占地广大,目前他们走过的地方只是一小角,他的眼神都在寻找那些si魂身上有没有魂锁。

很奇怪,到处都没有,每一个si魂都盯着他们这边看,半句话都不说。

不说自己的冤屈、也不说自己的仇怨。

「阎王大人不是不派人来,是没人敢来。」

尧流花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鬼差是在回答自己刚刚嘲讽的问题。

「我知道。」天帝应声,如果换成是自己,他在天g0ng应该也找不到一个敢来这边收魂的使者。

天g0ng不是地界,b起地界,天g0ng的神只们都养尊处优,像是龙王、或者囚牛,每一个都不踏尘泥不沾俗事,却又b谁都ai学习人类哭笑喜怒,莫名其妙。

「你不怕吗?」

「命中有的终会有的,躲不掉。」莫问说,表情就跟语气眼神一样淡然,好像他自己那条命跟其他的什麽都没有关系。

「你倒是活得很消极。」尧流笑了声,看过不少人间的人们汲汲营营的想要改动天命,虽然求取的样子难看,但是到头来也不过是想努力活下去。

两人在夏家地牢内一前一後的走了大段路,尧流越走越觉得不对劲,气氛非但没有越加寒冷,四周的游魂反而少了。

「怎麽回事?」尧流皱起眉头,「我记得这里si最多人的啊。」他看向前方一处石子场地,那里中间摆了张椅子,椅子上si过不少人,夏家人最喜欢的就是拿幼子入药,红线缝上七窍放着自然si亡,为了避免小孩子逃跑,就会绑在那张椅子上,等si了之後才拿所谓jg气魂锁在r0u身里的人r0u当作药引。这种垃圾药方不知道是哪个无良的神经病给夏家人开的。

「你们,知道这里最近哪里有古怪吗?」没办法,尧流不想漫无目的的乱走,停下脚步去问旁边的鬼魂。

彷佛就等这句话,整个鬼场的气氛瞬间凝滞。

尧流一愣。就见所有鬼魂同时抬起手指向某处,有手的举手,没手的就用眼神示意。

天帝随着鬼魂的目光看过去,只看见了一堵墙壁,苦恼就苦恼在自己贵为天帝,层级太高,在人间被视为有实t的存在,没办法穿一颗脑袋过去墙壁看另一头有什麽牛鬼蛇神。

「多谢……你们想要什麽?」问鬼尚须代价,尧流问,一边思考自己身上还有什麽可以给。

一般来说,应该就是一段头发或是指甲之类的东西,他身为天帝,应该只需要头发就能满足等价条件。

只是这边的鬼似乎没想要求什麽,一群囝仔形象的鬼娃娃同时摇摇头,无yu无求,只固执地指着那堵石墙的方向。

看来,是真的有问题了。

尧流停下脚步、眉头深锁,脑袋很久没有这麽运转过。

「大人,莫问有事想问。」见前头跟随的对象停下脚步,白衣文差想了想,原地蹲下身子,捧着yan间禄寿名册,提着炭笔认真开口。

尧流认得那个簿子,那时候自己si掉,莫问身边还跟着另一个黑衣鬼差,黑衣鬼差捧着名册朗诵他的名字跟岁寿,然後莫问一刀过来就切断了他跟yan间的联系。

尧流後来才知道,黑衣为武差、白衣为文差……只是尧流怎麽样都不明白为什麽拿刀的是白衣的莫问。

「问吧。」尧流大方摆手,「看在你领我去si的份上。」要问天命还是天道都破例给问,反正就算犯了天条,天雷也不敢打到他身上。

「大人,最近夏家突然鬼气略散,是您所作所为吗?」

「怎麽可能?」尧流瞪大眼睛,「天地人三界规矩,谁也不能管谁,我哪这麽大能力管到人间的鬼?」要是有那能力的话,他还不把夏家抄了,就算背负屠戮罪名也没关系……可恶,

', ' ')('

夏家的风水太扭曲了,违逆天地自成一格,要找出这座地牢阵形的破解点实在很困难。

莫问的炭笔在簿子上涂涂抹抹,别扭的拿笔姿势跟奇怪的笔画,尧流猜不出来是在写什麽,大概是他们地界的密码,「阎王陛下说,有可能是最近天界事务,让天帝跟夏家g结将——」

「你回去记得跟阎铜奏说,就算他是我前辈,也不能这样诬赖我。」尧流一边踏着解阵的步子一边回应,在心里面把阎王骂过好几回。

「大人,阎王陛下也只是忧心……」莫问说,「小的回去就告诉陛下。」

「等一下,你一个鬼差,要怎麽跟阎王碰到面?」天帝眯起眼睛,左踏右踏好不容易才在一处疑似阵眼、血迹斑驳的石墙上找到机关开口。

「也没什麽,只不过有幸曾上过陛下的床——」

喀!

天帝大人尊贵的手一个不小心陷入石墙之间的缝隙,划破指尖的同时顺便打开了机关。

「你再说一次?」

莫问鬼差好整以暇收起了手上的名册跟炭笔,正直的双眼看向天帝,「曾有幸与陛下同床共枕——」

「好了,不用多说了。」当王的人就是任x。

尧流决定不去管与自己相隔了一个红尘的另一界的王的私事,专心在自己手头上这一件。

眼前的石门松脱,尧流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往外把门拉开。

拉开的一瞬间,莫问跟尧流的眉头同时皱起。

眼前的石室不像外头一样到处散布着鬼魂跟血迹,这个石室走进去就是g0u渠,g0u渠围绕着石室中央的石子平台一圈,发黑的水不知道是什麽东西,散发着古怪异味。

「……水?」

「大人,是屍水。」莫问不像尧流,在地狱里看习惯了血池屍r0u,一见到黑水一池,沾了点往鼻间一探,就知道成分是什麽,「屍水成池,要si多少人?」

尧流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含糊的回应一句:「很多。」

古法里面,屍水并不能拿来镇压大量鬼魂,狗血也太弱,一般来说,都是拿命镇命,si一个人就炼一只凶鬼来镇压,si越多凶鬼越多,也就越容易反馈给施术者。

「这麽大的鬼场,要镇压只有一个办法……」尧流沉y着,自古以来,人生而有命,而其中唯独一种命格最为尊贵,也就是帝王命格。

帝王命者生来注定成为一代枭雄,不是王、就是英雄。

有着帝王命的孩子,放在天界是天帝、放在地界是阎王,就算是放到人间,也会是人皇,再不济也能成为枭雄一个,名留青史。

而这种尊贵命格的孩子r0u身si去之後,魂魄也能拿来镇压鬼群,成为独霸一方的鬼王。

只是这里是夏家。

整个夏家就是帝王,这里出生的孩子无论命格好坏,都会被压的矮一个头,要是正好又有懂门道的术士,轻易就能把帝王命的鬼魂变成镇鬼的阵型中心。

「也就是说,中间那个……」尧流跟莫问的目光同时看向屍水池子中间的平台,「鬼王?」

天帝看着那一池屍水叹口气,「走吧。」说着,迈步向前。

「稍等。」莫问眉头一皱,伸出手来扯住尧流的手,「囝仔的屍水,怨念很重,会疯掉的。」

「你多虑了。」尧流弯起嘴角,「我是泡过忘川也没事的人。」

就一句,让莫问收回手。

入了忘川忘却所有,要说有什麽连忘川也洗不净的回忆,那就真的没有什麽可以影响到那样的记忆了,这种人虽不多见,但也不是太稀有,这种人活的虽然苦痛,但是一律在人间被称作早慧。

', ' ')

最新小说: 春闺媚香(乱伦,偷情,女非男处h) 清穿之泰芬珠悠闲奋斗日常 重生美利坚,这是我的时代 魔尊很忙:这小情侣可真难拆 穿成古代小厮后娶了一国之君 谋金印(古言NP) 钤印 全贵族学院听我心声后,宠疯我 倾世盛宠:病娇公主狠又飒 少将军的掌上娇[重生]
本站公告:点击获取最新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