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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奈何桥,就算踏上酆都的土地。
不少鬼差领着亡者往酆都里头的十殿去,虽说地狱有十殿,但是真正决定罪人去处的是五殿阎君,也就是统领地界的地君,其余的负责其他各项事物,整个酆都一起管理起广袤无疆的地界。
至於莫问,因为他本就属於五殿阎君的下属,亡魂自然是直接带回五殿去。
「大人,等等会经过大门,您得自己开。」莫问提醒道,整个酆都说是评判罪行的地方,那当然就是从头开始评判起,从奈何桥开始过五关斩六将,就连进到阎王殿前,都要先过一扇门。
那扇门左右对开,b尧流天帝的身高高上二十倍以上,有罪的重、没罪的轻,有十万斤的罪孽,就有十万斤的门要开。只有小孩子能例外,鬼差们疼惜幼子,并不会让小朋友在这里耽搁太久,让幼子们做做样子就会放人进去,不过仅限阎王大人没看到的时候。
「咦?什麽时候有这个规定?」尧流呢,不到丑时不会回来的。」
「这麽晚?」春秋一愣,心目中的天帝一直都是随便乱逃班的家伙,没有这麽认真的形象。
阿七轻笑两声,「大人的奏章都要看过两次,一些大项帐目也要亲自核对过,所以才这麽晚的。」
「那g嘛还翘班呢。」春秋摇摇头。
「您可以自己去问问啊。」阿七笑得开心,温和的嗓音让春秋有些羡慕,不由自主地碰上阿七的脖颈。
阿七眨眨眼,感受到脖颈上有小孩的掌心,也不闪不躲,只往那稍凉的掌心靠了靠。
「殿下,没事的。」
夜间的天界,温度稍低,阿七不知道哪里准备的外衣,一出g0ng门就往春秋身上披,一边替春秋理好外衣一面说着要穿暖才不受风寒什麽的话。
这些字句春秋都很陌生,在生之时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他最常听到的,还是那些人告诉他:「王家不奏曲。」然後大声嘲笑他的嗓子不l不类。
「到了。」阿七在他耳边告诉他,春秋回过神,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天河水边,晚间的天河依旧流动,是春秋很熟悉的水声,纵使眼前因为黑暗的关系更加无法视物,但春秋仍能想像出这里白日的样子。
……等等。
春秋皱起眉头,在水声之外,似乎还有另一道声音。
那声音清朗悠扬,唱着柔和的曲调,似乎在应和着天河的水流,低y着没有词句的调子,唱出了悠远的曲。
「那是……他在唱歌?」
龙y无词仅曲,天河一岸,青年h袍一身,颜se淡雅并不刺眼,跟他那个在天g0ng内作威作福惯了的龙王老爸不一样,尧流说龙生xa财喜奢,龙王的衣袍每一件都是金灿的颜se,都快要b天帝更像帝王。
「你……你不是傻的吧?」春秋听完天帝抱怨龙王的衣服太刺眼导致眼睛痛,皱起眉头,「你应该知道龙王意图吧?」
虽然让天帝差点被闪瞎的衣袍是常服不是朝服,但会连穿着都直b天帝,龙王心思可说是半点不藏。
「我当然不是。」尧流挺了挺x,抓起一旁快要b龙王冠失se的天帝冕,放到春秋手里,「是王的,终究会是王,这些冠冕,只不过是形式。」
天帝满不在乎的笑笑,说了声那我要先走啦,接着一溜烟的跑出他房间,大概是又逃班去了,只剩下房内他一个,捧着似乎很珍贵的天帝冕,不知道该怎麽办。
说起来,b起跟那个总是将他当作虫豸看的龙王,春秋更喜欢待在囚牛旁边的原因也是这个,毕竟囚牛那一身衣袍不镶玉石不嵌金,没有珠光宝气,只有囚牛一身文雅。
阿七抱着他停了脚步,离岸边的hse小影子有些距离,「平时囚牛殿下都在这里拉琴,今日无琴,改唱曲了。」
「那……」
「我们先不过去,就在这边。」阿七道,「囚牛殿下唱曲总是引来天河中的恶鬼,您过去了,殿下就分神了。」
春秋随口应声,想着就他一个人类,怎麽还能让龙王长子分心了?
「引来恶鬼,那麽曲子还怎麽唱?」他b较在意的是这个问题,「平时他拉琴,我也没看到鬼……」
阿七唔了声,接着轻声笑笑,「所以天g0ng有传闻,囚牛奏曲,谱曲不全,囚牛殿下的歌从没唱完过……至於您说没见恶鬼,大概殿下奏琴奏的小声,只让您听见了。」
「……阿七。」
「是?」
「我们回去吧。」春秋道,远远地看了眼那边模糊不清的影子。
「殿下?」
「这琴,不完整,我修好了再还他。」春秋看了眼阿七背後的包袱,「你不是说上头饰物没了吗?」
阿七眨眨眼,金se的眼珠子里波光流转,明明四周暗暝,却能看清阿七眼中柔光,天g0ng七大不可思议之一。
好半晌,阿七才笑笑,说了声好。
「阿七,你跟我说,你找到琴的时候,琴怎麽样?」回了房间,春秋被放上红木椅
', ' ')(',跟阿七相对而坐,桌上摆着的是那把琴。
「……」阿七沉默。
「阿七。」春秋皱了皱眉头。
「殿下,」阿七叹口气,无奈笑笑,「找到琴时,琴弦尽断。」
春秋挑眉,「这叫没伤多重?」他伸出手来,摊开盖上琴的布,桌上躺着的琴的确断了弦,也缺了上头装饰,剩余的也没什麽了。
「囚牛说,他的琴弦是龙须,龙须有这麽容易断?」春秋没有伸手去碰琴,这琴虽然跟他在夏家碰的完全不同,但是他一点都不想要再听见琴声如同哭号。
「殿下……」
「嗯,我知道。」春秋叹口气,「你别担心,我知道自己斤两,不会乱来。」
阿七点头,「我知道,殿下。」他有些疼惜地看着眼前少年,平时光看着外表瘦弱,天g0ng内的人总把春秋当作赢弱的小少年,都忘了这人也是在那个出了名暴nve的夏家出来的孩子。
在那种地方长大的,多半,都跟营若搭不上边。
起码现在阿七眼前的春秋就不是,一意识到这琴坏的不自然,那思量的眼神就变了。
「阿七,是你擅自这麽做的?」点了点桌面,春秋抬眼去看阿七,「打算就这麽让我交出了这琴就算完?」
「是,没错。」天g0ng内的打杂工点头,毫无犹豫,「我判断这事对您来说太过危险,陛下不会乐意看到您将自己推入险境。」
「……阿七,你就是心软。」春秋啧声,相处下来,他也看得明白,这个阿七其实并不怎麽管谁的为人,也许是因为岁数b起天g0ng存在的年岁还要多,在阿七的眼里,他们全都是孩子,而护着孩子,就是阿七的目的,「不过,我不需要。」
「我知道了。」阿七眉眼温顺,并没有被打击到,「不过我没有想到,您竟然知道这些,是囚牛殿下告诉您的?」
「嗯,也不算是。」春秋道,「上朝时,文武官分两派,龙王明显为首,身上衣着纹样我看不清楚,但是众官无人使用金丝做饰物,上朝时连半点醒目物件都没有,只有龙王袖袍隐约有金光,若说常服奢华,还能说是龙王本x,但朝服就不能这麽说。」
阿七点点头,有些惋惜春秋眼珠,要若眼睛完好,想必能更得更清……不,或许这双w浊的眼珠,就是看多了这些破事染灰的。
「另外就是,龙王这麽急着想戴上冠冕,想必也想孩子一起戴上王冠。」春秋耸肩,「王家不奏曲,这麽怨恨囚牛奏琴的,除了龙王,我也想不到谁了。」
阿七有些发愣,就算是他,也是头一次听见春秋一次说这麽多话,虽然到後来声音已经逐渐变小发哑,人也开始轻咳,但打从春秋入了天g0ng,就没见过他这麽神采奕奕。
「……殿下。」阿七总觉得这些命格不凡的孩子,未来总是大风大浪,绝无平息的一天,「您倒是有了王子的样子。」
春秋不否认,轻应了声。
「你说啥?」天g0ng一角,午休时间,尧流愣愣地看着突然一瘸一拐跑来他旁边跟他进行首次「天帝大人我想要……」之类的对话的春秋。
原本他还很感动,想说这个一开始进天g0ng连餐桌都不敢上汤匙也不敢碰的小朋友终於学会要求东西了,正想着就算春秋说要一整个天g0ng他也给的时候,春秋小朋友却无视了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上的身分提了个天帝也愣神的要求:「我说,我要换房间。」
「你是原本那间闹鬼喔?」天帝满脸茫然,天g0ng什麽时候会闹鬼了?有他镇着,哪只鬼能跑上天界?
春秋翻了个白眼,「闹个p。」口出hui言,没有王子的样子,春秋在天g0ng内的小凉亭石椅子坐下,看着堂堂天帝挽起衣袖刨木,旁边还放着图纸,一整个不务正业,「我就是想换房间。」
「是喔?」尧流也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寝殿里面只有自己跟阿七,什麽一房二房三房,连後g0ng正主都没有,寝殿空荡荡的,要是春秋突然来了富家子弟的恶习说要一天换一间房,尧流也不会阻止,想睡哪就睡哪,哪天睡去了走廊也没关系,反正王家子弟就是任x,这种恶习他供养得起,只要最後不要废掉就行了,「你要换哪间?房间门的钥匙都被阿七收着了。」
「哪间离天河b较近?」春秋问。
「……你想g嘛?」尧流想不明白,换房间不是应该要个环境清幽大院落,还要几个侍nv陪着吗?怎麽这孩子一上来就是要离天河最近的一间?
「我想听囚牛唱曲。」春秋拿过桌上的图纸,拍乾净上头的木屑,发现天帝大人在做的是人腿,「……你这是在g嘛?」
「什麽g嘛?」尧流抬起头来抹了一把汗,「做脚啊。」
「脚?」春秋一愣,「我的?」
「我看天g0ng唯一少腿的也只有你了。」尧流啧啧两声,人生批注,「当王没什麽有趣的。」
「鬼才想当王。」囚牛笑笑,露出一口尖牙,「要是轮了那群傻子,早就被老龙吃乾抹净。
', ' ')('」彻底沦为魁儡,可笑可悲。
「说到底,你也真不适合当王。」尧流抬眼看了眼囚牛,噗哧一声笑出来,「所有的王都自私自利小肚j肠,ai己所ai乐己所乐。没有一个像你一样是纯粹为了大局,位高权重者,顾及大局都只是顺便跟刚好。」
囚牛没有应声。他本就没有成王心愿,要说他有什麽愿望,最好是在水边有自己的屋子,每日听着水声奏琴曲,没有人会g涉、没有人会念叨着王家不奏曲,也没有水底的恶鬼上岸……也许再奢侈一点,有一个愿意听自己曲子的人。
「要说b较适合当王的,我看春秋应该行吧。」尧流收起了一叠卷宗往旁边的推车一叠,等等会由阿七拿去分配给其他地方的官员们。
「春秋?」囚牛嗯了声,抬起龙头,尧流看的笑了笑,扯到春秋,囚牛就会特别专注,上次说他们两个一生一世一双人,两个家伙居然没一个反对。
怎麽会混到一起的呢,尧流也没有多注意,应该是两个都喜欢曲子也喜欢天河吧?
尧流应了声:「春秋那孩子,饕餮来那时突然从东g0ng搬出去,搬到了最北留给天g0ng主母的g0ng殿去。」
囚牛有印象,当时他还想着要去东g0ng找人玩,结果进门就发现没有人,找遍了整个寝g0ng,最後在留给皇后的g0ng殿角落发现了一床被枕,害他以为尧流把人带上天之後就开始nve待小孩。
「……难怪那时候老龙的动作稍停了。」囚牛自己思考了片刻,恍然大悟,看不出来那人不说话的时候都在想这些。
天帝点点头,「这点小招数放在人间都是儿戏,你们这些老不si的天神有太多时间可以耗,自然发展不出完整的尔虞我诈。」那时龙王对春秋的敌意从来不藏,他又将春秋安排在东g0ng,自然会让龙王忌惮,但春秋突然换到了皇后寝殿,这消息传出去,龙王当然以为是春秋在示弱。
「殊不知不是这样。」尧流呵呵笑着,有时候王家子弟的想法怎麽猜也猜不透。
「什麽?」囚牛茫然。
「你自己去问他啊,就说了王家人顾全大局都只是顺便跟刚好,春秋的执念b你想像还要深,」尧流啧啧两声,「你跟他不是很要好吗?今天怎麽回事?」
一提到这个囚牛就想生闷气,「春秋已经半月躲着我。」琴刚弄坏那时他也躲着,囚牛找人找了半个月,才从春秋位在皇后寝g0ng角落的小房里找到琴弦断去的琴,气的想要把人抓出来打——居然为了几根琴弦害他半个月找不到人听他的曲子。
——囚牛,琴坏了。
那个傻子这样对他说,混浊的眼里有歉意,看得囚牛不忍心,直接告诉少年。
——坏了就坏了,拿你发须来补,也是同样。
囚牛本来就是说笑的,谁知道才一回头,傻子春秋居然就真的截下了他脑後的辫子,看的囚牛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难怪他突然剃头。」尧流恍然大悟,千古谜团终於解开,原来春秋剃发不是因为失恋,是为了囚牛。
「可惜了他的头发。」囚牛摇摇头,偏心偏到天边去,明明跟天帝是差不多的东方人发se,可囚牛偏偏只看见了春秋的好,完全忘记旁边的天帝,「不过拿来做琴弦倒也用到现在。」他跟春秋一起编的弦,听说人间没有这个。
「不然你们琴弦都用什麽做?」囚牛问,很好奇。春秋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自己脑袋上截下来的发,用发颤不稳的手编琴弦。
只见春秋皱起眉头,好半晌才摇摇头,说他来自一个垃圾家族,那里的东西都不好,用的是人筋。
「……的确。」同个地狱出来的,尧流点头,的确是夏家人会做的事情。
「人筋就人筋吧,也没什麽。」囚牛本身倒是不觉得如何。
「你别说这种话,人间也有传闻,说囚牛下凡,ch0u筋做弦、扒皮为鼓,琴音可以上达天听、下达地闻。」尧流啧啧两声,这样的宝物,夏独活那家伙一定垂涎的要si,要是哪天真的不小心让囚牛被抓进了夏家,後果不堪设想。
囚牛笑笑,说他这辈子打si不去人间,乌烟瘴气的,脏地方不适合他。
「春秋跟我可就是从那种地方上来的。」尧流提醒对方。
「你就算了,春秋是个乾净的小孩。」囚牛继续自己的偏心大业。
尧流默默把目光从一旁放着琴的地方挪开,总觉得这两个家伙之间已经筑起了城墙,就算是天帝也不能介入。
「他区区一个人类居然能得囚牛垂怜,不简单。」尧流道,不过这种情况也难免,囚牛王子生来傲骨,然而春秋b傲绝对不会输,王家血气都流在骨子里了,要不是为了顾忌着什麽收敛了那一身风骨,尧流总在想像春秋登基那一天的盛况,指日可待。
「我们才没有谁垂怜谁。」囚牛摇摇头,「你的眼睛是长在天顶是不是?」
天帝00鼻子,没回嘴,反正他们说是什麽就是什麽。
「就说了,春秋能听懂
', ' ')('天河说话,所以我喜欢他。」
「天河会说话?」天帝惊讶。
「你这心术不正脏东西,难怪天河不让你听懂。」
天河水畔,除了水声,一片安静,今日囚牛回去找他龙王阿爸了,不会到水边来,春秋一个人捧着木料坐在大石旁,小心翼翼地在木块上刻上图样。
他这几个月来有了脚,能自己走动跑跳,就依着当时求的,去跟阿七学刀,阿七看着单薄,不过腰上佩刀重量非同小可,听说连尧流都拿不起来。学了几月,阿七说他动作大抵都是会的,只要自己勤练就行,要他每天早上起早0黑在寝殿里面随便找个地方练刀,不用再跟着阿七去武场挥竹刀。
春秋自然没有意见,他学刀本来就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特别喜欢,学到差不多够了就是够了,下午的时间空下来,找尧流拿了义肢剩余的木料,打算再刻一只琴头饰物还给囚牛。
春秋刻的认真,一边刻一边回想囚牛的脸,过程艰难,满脑子都是囚牛的声音与他谱的曲。
「嗯?」
春秋抬眸,眼前突然一片y影罩下,他的耳朵并不灵光,在天河水声下,连有人走来了都不知道。
「春秋殿下。」说话的人嗓音低沉,这回倒是重重砸进春秋耳里,只是他抬头也只是徒劳,他看不清眼前人的长相,只从穿着分辨出这应该是全天g0ng唯一会把自己装饰成金光闪闪模样的人。
「孚应……龙王……」春秋张口,声音还带着哑,嗓子已经好很多了,从原本的说几句就咳到现在能说完一句话,他站起身,义肢被盖在袍子下。
他很清楚感觉到头顶龙王对着他残缺的部分投s来的目光——鄙视。
「龙王来此,何事?」春秋问,对龙王并没有好感,先别提打从一开始龙王就对他一脸恶意,还找来了饕餮要威胁天g0ng,要不是看在囚牛的歌声在皇后寝g0ng听得b较清楚的份上,他是不会挪动位置的,他住东g0ng,天经地义。
「这里天河水声很好听,不觉得吗?」龙王道。
「是哭声。」春秋眯了眯眼,今天的天河是哭声,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为了什麽而哭,要是龙王说这声音好听,那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龙王其实听不见y要找话题,二是龙王心理变态,真的觉得哭声很好听。
春秋在猜,应该是前者。
不然囚牛也不会看着天河水说:哎,一群聋子。
「您是想来说……囚牛?」春秋还是猜,毕竟他跟眼前这位大龙王半点关系都没有,他自认这些日子以来他也没有做出什麽会让人上门来寻仇的事情。
虽然春秋有傲骨,但他也明白自己斤两,现在这个地方,四下无人,正是杀人的好天,只要龙王把他丢进天河水就行了……当然,前提是龙王不担心被人指控是杀掉天g0ng储君的人,虽然他现在还没名分,但是天帝的心可是偏的。
龙王轻哼声,「你识相就好。」
识相,怎麽能不识相。
春秋有点想笑,他在夏家,就是太不识相了才变成这样,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怪了,明明活着的时候眼睛还是清明的,为何总是看不清楚夏家人的黑心黑肝?非要等到si了、视线模糊了,连囚牛的脸都看不清了,才心底明白自己待的地方是什麽垃圾地方。
……囚牛。
春秋没发现自己的脑袋已经去神游,不知道囚牛的脸生的什麽样,因为目珠坏去,只能靠着囚牛的声音来听他说天g0ng,天g0ng有神有妖有仙,有片桃树林,仙桃百年生一次,很珍贵,下次摘来你试试。
囚牛是个奇怪的人,春秋总是这麽想,到底是谁家的小孩,才会对生人放下戒心,只因为他说了一句天河在哭呢。
春秋摩娑着掌心的木雕,他这半月都在想办法将囚牛琴上的饰物还给他,虽然囚牛说不用了,也拿了他的辫子去做琴弦,但他偶尔还是会想,既然是因他而起,那麽就应该把琴完整还回去。
他的手指并不怎麽灵巧,在夏家那时被打断不少次,虽然这里的医官替他接回手指,但是还没有长全,到处都是缝线,就连替囚牛编琴弦的时候,都是颤抖着的,囚牛编两弦,他还在半弦处努力。
所以他手上这个,雕了半月,才总算有了样子。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类都在想些什麽。」龙王见春秋不说话,只当他是怕了他,「不过是底下上来的人类,不要妄想可以g预天界事,你们不会懂的。」
「不懂什麽?」春秋问道,他是真的不懂,天界管的不就是人吗?他们生而为人,还应该懂什麽?
龙王说:「你们人类,不懂天道,光是这些,你就不应该待在这里。」
春秋弯了弯嘴角,「难道我在这里,就不是天道?」他反问,混浊的眼睛看向龙王,无所畏惧。
龙王一愣,还没回过神来,那少年已经收回了视线,好似刚才都只是错觉。
他眯了眯眼看着春秋手里的东西,「你手上那是什麽?」
', ' ')('「囚牛。」春秋答道,总有预感,手里的东西保不住了,指尖轻轻摩娑上头的纹路,他看不清囚牛,所以总得趁着囚牛没有注意的时候,凑近了,直到视线之内有hse小龙的样貌。
果然,龙王大怒,身侧怒意翻卷,虽然还没对着他怒吼,不过春秋在猜想,大概也快了。
「区区人类,不要妄想跟囚牛亲近。」龙王沉声道,「囚牛是我嫡子,未来要承我大业。」
春秋随意点头,充当回答。
「无论是琴曲还是人类,不要妄想让他玩物丧志。」
龙王说着,伸手去夺春秋手底的囚牛,「还有,你这凡人,龙子像可不是你能雕的,就你还不够格。」凡尘来的人就是不懂规矩,踏在天g0ng的土地上,妄想攀高成龙成凤。
春秋也不坚持,由着龙王抢了他手底的木雕像往天河里扔,轻叹一口,站起身来,木雕他用了不少心思,不过他留给囚牛的心思不怕用尽,再做一只也是行,现在重要的,是眼前的龙王。
春秋身版小,b龙王矮了两个脑袋,不过倒是没什麽惧怕,只是看着龙王:「玩物丧志?」他重复了一次。
「怎麽,我还说错了?」龙王g起嘴角笑了笑,「王家本就不奏曲,要不是你诱使煽动,囚牛也不会走了歪路。」
可笑。
春秋差一点就真的笑出声来,「囚牛奏琴,怎麽了?」在他看来,b起储君,囚牛更适合的就是在天河水边当个闲散琴师,不用面对天g0ng、不用面对龙王,也不用在意自己那什麽储君位置。
要不是这天g0ng不稳当,要不是……要不是囚牛这麽执意他那群无用弟妹,囚牛也不会y是扛起储君大位。
囚牛不适合当王,但适合当王子,让王在背後做靠山,而他一个王子奏琴度日,无所忧扰。
「和我一道,怎麽了。」春秋心知现在说的话都会让自己惹祸上身,但是他不想管这麽多,囚牛忍气吞声数百年,见着hse小龙告诉他,要他把琴藏好,春秋就难受,不过是ai琴,哪来这麽多纷扰?
「您一个龙王,不会是怕了我这个人类?」春秋说。越怕的就越想抓紧身边的所有事物,「您既然说您明白天道,就该清楚,如今的天,是尧流天帝。」
龙王拧着眉,眼睛瞪大,没料想到这天g0ng的春秋居然真有胆子跟自己叫嚣。
只见春秋轻描淡写地瞥了自己一眼,「我话说的有点多,毕竟是人间来的,不懂天g0ng道理,说错话了,还请龙王大人别计较。」
春秋的义肢踏在石子地上,稳稳的,与先前缺了脚还需人搀扶的形象大有不同,这少年眼珠深灰,并不怎麽好看。
龙王堪堪止了脚步,b着自己不要後退。
他听见了,听见天g0ng的春秋少年启唇说道:「首先,囚牛想奏曲,就奏曲,唱毁了天g0ng唱尽了三界,只要他想,他就应该继续下去。」
春秋声音微哑,并不好听,生前也长的慢,身骨没一样长全,到了天g0ng才又接续着长r0u长高,眼下纵使已经十七近八,仍跟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没两样。
龙王瞪着眼,袖袍底下的金丝线绣着龙纹,天g0ng虽然无此规矩,但是一般仍会避开金龙做饰,他的意图,天g0ng里所有神只都一清二楚。
「上面画小花!」大力地拍了拍天帝宝座,春秋殿下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颓废糜烂的,不垂帘听政也不g预正事,每日就在天河水边跟着囚牛一起奏琴曲,或者在天g0ng内无所事事给所有人看,久而久之,渐渐的就没人叫他殿下了,只一口一个春秋的唤他,反正本人也没意见。
「不然我奏琴,你唱曲?」春秋提议,少年清秀的脸孔就贴在他脸前面,他的眼睛不好,看不清对方,自从囚牛知道了之後,每次都贴这麽近,说是为了让他一个凡夫俗子看清囚牛的美丽。
「可以。」囚牛答应下来。
「要听什麽?」春秋一边调整琴弦一边问,琴弦是他自己的发丝编成,囚牛一直舍不得换。
「要听春秋。」囚牛道,总喜欢把人名拿来当作曲名,目前春秋听过的曲子就有不少,一首<春秋>、一首<尧流>、一首<阿七>,全都是眼前这个ai好音律的少年闲暇时随意编曲哼出来的。
「不能换一首?」春秋挑眉。
「你让我挑了,就这首。」囚牛不肯妥协,春秋也不多说什麽,空荡的手腕已经没了魂锁,早几年前就被囚牛说服的脱下黑枷,连天帝也啧啧称奇,问他怎麽突然愿意原谅自己。
春秋只想告诉他,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被原谅,脱下的枷锁就放在尧流天帝那里,并没有扔掉。
——只是因为他希望我拿掉,所以我拿掉了。
就是这麽个简单的原因,让天帝大人感慨男大不中留,两个小朋友打从春秋上天那时起,根本就是一见锺情,天天混一起。每天经过春秋房间偷看里面小朋友有没有盖被子,就会看见两个人抱一起睡很熟。
「
', ' ')('只是因为床太小。」他家小春秋每次都这样跟他辩解。
尧流天帝撇撇嘴,床太小是不会换回原本东g0ng是不是?
春秋琴弓搭上,耳边听见囚牛自顾自地唱起了调子,跟着奏琴。
他生前只奏过三次琴,琴是人骨r0u所铸,在他面前活生生地从人变成琴,来到天g0ng之後,他本也不想碰琴,只是被身边这龙子缠的受不了。
一曲春秋一出口,囚牛嗓音x1引来天河内漆黑的鬼魄,春秋不用看,光用听的就听见了,那些鬼魄叫嚣着模糊的话语,都是天河内自t产出的东西,
春秋看了看,放下琴,耳边囚牛歌声还在继续,黑衣青年往前几步,站到囚牛前方。
囚牛嘴角弯起,最ai看春秋此时绝景。
他只要开口或是奏曲,就会引来恶鬼,故他的曲子总是只到一半就不得不停止。
小春秋一听到曲子不完整,心情也跟着不美丽,多不美丽几次後,春秋小朋友某天突然带着刀子来找他。
囚牛笑笑问他要g嘛,总不会是为了要ch0u筋扒骨吧?听起来夭寿痛。
小春秋白了他一眼,那时义肢刚装上去,他走路走的还不熟练,可却拖着天g0ng官方发配的官刀来告诉他。
——好好唱、唱完它,不要担心旁边一大堆垃圾。
从此之後,囚牛岸边唱曲,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因为囚牛身边有个骄傲的小王子,王子说他未来要当王,护他周全、予他一块唱曲的天地。
春秋的刀走势安静,脚步安静,这不是阿七本来教他的方式,是他自己无意间钻研所成,毕竟他虽然杀鬼,但仍也想听後方囚牛的声音。若是天河黑鬼阻他听曲,他就毁了那些不识好歹的家伙,若是刀音太大阻了他,那他就把舞刀的声音降到最小,甚者乾脆不用刀。
春秋眯了眯眼,他一直都看不清,直到听不见後头囚牛的声音,知道一曲结束,他才收回了手中的刀。
囚牛奏曲谱乐,不应该有什麽打扰到他。
「春秋。」不知道什麽时候,囚牛已经走到他背後,跟春秋这个眼烂的残废不一样,囚牛看得清楚,春秋前头还有一只小只的,他笑一笑,抱住春秋窄腰,往前一探,伸出手指弹开了趁隙而入的小黑鬼。
想抢他的春秋,门都没有。
「g嘛?」春秋低下头,囚牛已经矮了他一个脑袋,说话都要仰着头。
「我再继续唱下去,你会全部都杀光吗?」
囚牛笑笑,看着对方翻了个白眼,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会。」
真是的,春秋就是这样。
「呦,终於回来了?」尧流放下笔,就看见当今天g0ng唯一最有希望当上下任天帝的有为青年,才养了几年,就养成这个样子,阿七真是会养小孩。
「是你叫我回来的。」春秋皱皱眉头,在天帝旁边拉了张椅子坐下,如今他并不常上朝,很久没有坐在这个位置看着底下。听阿七说,自从他没有在旁听政、没有帮忙批奏章之後,副官们都很想念他,甚至有想过要集t推翻天帝让春秋上位,不过被天帝本人好说歹说的阻止了。
「你也很久没有来堂上了,」尧流随手把一叠奏章放到对方面前,「是怕龙王?」
春秋翻了个白眼,「对。」他老实承认,不过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一丝惧怕,「我怕龙王对囚牛不利。」
「他b你年长了不知道几百年,你担心什麽。」尧流耸肩,关心则乱,春秋已经乱了几年了。
「饕餮。」春秋把奏章拿近了看,一字一字看清了之後又放下,并不多写什麽,只是尧流知道,春秋会将奏章分成左右堆放,左方的是可同意的、右方的是可反对的,以此来表达意见,虽然最後还是由尧流定夺,春秋在这些事上很守规矩,就连一开始反对让他入天g0ng的那派天官都找不到把柄。
「饕餮虽然是龙子,但是在人间也生活了不短时间。」春秋说,「囚牛是擅长奏乐,但是并不擅长应付饕餮那样的。」
尧流皱了皱眉,突然明白了什麽,春秋打从几年前就在防范龙王那边的人,依照春秋本x,若是由着他在天g0ng之内动作,恐怕这些年来春秋所能以经能到达天帝,「你从之前开始就是这样。」尧流摇摇头,他把春秋从夏家带回天g0ng之前,春秋被作为镇压夏家鬼场的鬼王封在那里,可那个鬼场却没半点被镇压的迹象,原因就是那时的春秋刻意压制了自己的气息与存在,「只要有了在意的东西,你就把自己缩到最小,就怕伤害到人家。」
与自己本x相悖,尧流不清楚春秋这几年活的有多不甘心。
「龙王的目的是你,饕餮的目的是囚牛,两者所求的突破点都是我。」春秋说道:「没有什麽甘心不甘心的,都是我心甘情愿。」
春秋本人面上看着是不怎麽在意,只默默背着颓废骂名,「我这麽做对你也有好处,这几年龙王见我没什麽威胁,动作也少了不少。」
尧流点头,这倒是真的,「这天界
', ' ')('的王,果然还是要你来当。」
「我也觉得。」春秋明白眼前帝王无心帝王事物,只是为了一己私利才在这里,虽然自己跟他一样,也有自己的私利才想站上王位,但是春秋同时也很明白,自己是真切喜欢权力。
不过也是因为尧流天帝的原因,他才能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看所有奏章。
他嗯了声,表情有异,认真地看了眼手中奏章,「这是怎麽回事?」他把东西拿给天帝。
尧流只稍稍扫了一眼,「夏家,要参与十年会议。」他说,他闲闲没事就去翻天g0ng内的藏书阁藏书,里面有几千年来天g0ng运行的资料,他不想g预朝政害到人,就跑去翻翻过去发生的事情,大多数的神官都活的太久了,不知道历史这种东西就是不断的重蹈覆辙,也就忘了预防。
这样一路翻下来,春秋也翻了有半阁书页,有些古字不懂的,就去问阿七。
而在那些资料里面有一项就是十年会议。
十年对神来说大概就是一个礼拜吧,十年开一次会议,每次会议地点在天地人三界轮换,三界主事者都要出席。由很久很久以前的到半夜凌晨,但是他自己也明白,做好这些事物本就是份内事,除了这些,他只靠着自己的私利在做事,他想做什麽、就是什麽,他关心哪、他就看着哪,并没有帝王x怀大志,也并不想要为了这天界献身。
春秋不同。
他知道春秋这些年来是被压着自己的本x过活,为的就是要保全囚牛,还有遵循礼法——既然当今天帝是他,那麽春秋就从来不会踰矩。
就算被压着本x、不上朝也不参政,春秋仍旧用着自己的方式在理解整个天界运行,他知道他总缠着阿七要阿七告诉他朝政事务,也知道他会翻阅历代收藏起的奏章与记事。
「你撑着点。」春秋的语气带着急迫,「撑到我回来。」
「妈的,罗嗦一堆,快去。」尧流摇摇头,一把拍向春秋的肩膀。
春秋啧了声,对着席上所有人躬身,「对不起,春秋迟到早退。」他这话说的急、众人也还没听清,等到反应过来,春秋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大门另一面。
「你这储君还是早点立吧。」铜奏阎王端着茶碗长叹一口,春秋说的小声,可他身为妖族听的明白……不,乾脆别立储君了,直接当帝王吧。
「……如山,坐下。」地君看了眼阎如山说道。
「可是,师父……」地界的小王子很不安。
「这里是天界,你一个地界太子去g预天界事物,是想一统三界吗?」铜奏阎王轻笑,「如今天帝就坐在这里,作为客人,主人家未动,你哪里都别想去。」
「师父……」
「都是快要继任的人了,还这麽不稳重。」
尧流看了阎铜奏一眼,「诸位,还是先移驾到其他地方吧。」
「是啊、陛下,这里真是不安全,还是先请诸位大人移到——」
「孚应。」
「是,陛下。」龙王应道。
「春秋已经去处理了,况且,睚眦跟饕餮也在,不是吗?」尧流看着龙王。
「……」铜奏阎王挑了眉,显然已经知道了事情始末,「尧流。」铜奏阎王轻声开口,「不如我们先到你殿上去坐坐……还有,为何我等地界罪囚会在天g0ng一事,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尧流闭了闭眼,「对不住了,阎王,带你的兵去吧。」
「陛下!」龙王愣住,「你不能、不可以这麽做!」
「孚应。」尧流第三度喊住龙王,「如今外头有春秋、睚眦与饕餮,虽然饕餮是你亲子,但既然已经犯罪,那我身为天g0ng主人,就没有理由阻止地君寻回他们的囚犯。」
「多谢天帝放行。」阎铜奏温和应道,一挥手,「如山,领队,捉拿饕餮。」
阎如山连忙应是。
「陛下……」
「孚应,现在正是用人时,阿七会到万劫不复处去探查。」尧流说:「请你,在阿七回来之前守好天g0ng。」
阿流——
尧流皱了皱眉头,隐约听见耳边有声音。
阿流、醒醒——
尧流天帝感觉耳鬓边有gu温暖覆上,应该是手掌,掌心乾燥粗糙,不是娇生惯养的料子手指。
「阿七……」
「春秋,醒醒。」
耳边阿七的嗓音似乎叹了口气,仍旧耐心地摇了摇疲倦过度的尧流天帝,「醒醒,春秋,天殿需要你主持。」
叫上了对方小名,阿七看了眼底下同样伤痕累累的众官,还有大殿一旁立着的铜奏阎王与言命。
天河水一共泛n了五日余,天帝与地君联手,在烛y回来之前守住了大鬼门,直到昨日烛y归来,大手一抹收回了所有恶鬼。
「七,饕餮呢?」烛y问。
阿七答不上话来,要在整个天g0ng内找一个可以来去各界不受阻的人,看来看去也只有他一个,光他一个在万劫不复处
', ' ')('走了三日,连饕餮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找不到。」阿七摇头说道,心知肚明,饕餮是这事件的原委,连带着龙王也会被扯上关系。
一扯上龙王,他就开始担心那个同样也闯进泛n天河中的小春秋。
「真是的,他们那些小崽子,交代的事情都不好好做。」烛y抱怨着,「对了,虽然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在天河气息里面发现了几个小的。」
「小的?」阿七眨眨眼,对烛y来说,不论是天界的谁来,全都是「小的」,很难确定究竟是谁或什麽在天河里面浮沉。
「是啊,现在敢没什麽修为就往天河里面闯的已经不多了,那个帝王命的小鬼可真是有胆识。」烛y感叹,两个上古级的老神兽在天河h泉的交会处,也就是最紊乱的地方就这麽聊了起来,「只是敢将北冥的野鬼引到天河去的胆子也不小就是了。」
一听到帝王命,阿七心底有个数,「那他们呢?」烛y身为大妖,并不会随便闯入三界中的一界,怕会引起动荡,就连去人间玩,都是分离出自己的神识与r0u身才能去的,毕竟烛y的r0u壳也没有多少人敢驾驭或夺身,如此才能这麽放心。
「有血味,大概谁受伤了,反正不是帝王命的。」烛y耸肩,「阿七,你去管管那些小朋友,就先别管什麽礼乐教化君臣父子,你一个上古大妖,他们叫你老祖都还算是便宜他们。」他对着阿七道,换来後者摇头,「现今时代,跟随着他们脚步走才是妥当。」
说着,阿七微微躬身,「往後,还请烛y多多担待。」
「帮我跟天帝带话,这次天河爆涨我也有点责任,让他有什麽需要帮忙的,就来跟我提。」
阿七微愕,这种话从上古大妖口里说出来是很有份量的,先不管究竟要提出什麽要求,光是烛y愿意出世协助,就已经很难能可贵。
天g0ng小打杂当即弯身,代替尧流谢过烛y。
「春秋、春秋。」只是眼下,要主持大殿,还得先叫醒当今天帝,也就是大只的春秋,「快醒醒。」尧流天帝五日不曾阖眼,一边担忧着自己家的春秋、一边指挥天g0ng中兵将行动,恶鬼出世不是小事,天界神只各自有职位者也不能随意离开,只能调度较为闲暇的神只来协助。
只见天帝眼下青黑,总算睁开眼睛,接过阿七手上茶水先喝了口,才用稍微迷茫的眼神扫了眼底下众人,过了少顷才真正醒来。
「怎麽样了?」尧流看了眼同样不眠不休五日多却仍一脸没事的铜奏阎王,记得睡前才在和对方讨论兵力配置,怎知道眼睛一闭打算小憩,就直接睡过去。
「陛下。」铜奏阎王尚未开口,底下孚应龙王就先上前来,「多亏烛y大人,如今恶鬼全退。」
「天河呢?」尧流的视线扫过大殿内的各个面孔,「人员伤亡数量?」
「陛下,天河业已经稳定。」龙王躬身道,「无人si亡,有二百一十八人轻伤,六人重伤。」
尧流点点头,「地君,你那边如何?」说着,他转向等在一旁的阎铜奏,明明就是十年会议,到头来却什麽都没讨论到。
「多谢尧流关心,众地官们都无事。」阎铜奏微笑,si抓着旁边的阎如山。
尧流应了声,「对了,饕餮——」
「陛下,除了这些,还有一事。」龙王又道。
「怎麽?」
龙王继续躬着身子,「睚眦禀报,天河水退当日,饕餮带着囚牛返回天g0ng,以及另外两位小龙子,囚牛与两小龙重伤昏迷。」
尧流心头一跳,「那麽春秋呢?」
「春秋殿下……失踪。」
失踪?
尧流脑袋轰的一声瞬间炸了,春秋不过人类,就算吃过蟠桃也依旧是人类,在天河水中如何存活还是个大问题。
「……孚应认为呢?」尧流握紧拳头,冷下嗓音问道。
龙王低下脑袋,「陛下,臣并不知,首先寻到饕餮与囚牛的应该更清楚。」
「那就把人叫上来。」
不过多时,一名身上带伤的小兵被带了上来,显然没见过这种场面,有些发抖。
天帝放软了嗓音,轻声询问,好不容易才让小兵开口。
当天他们在天河旁边整肃善後,就看见了天河水里有血se,连忙让大队人马去寻,寻了约半日左右,在天河水边的石缝内看见都化做原型的饕餮与囚牛,还有失踪的两条小龙,全都昏si过去。
「还有呢?」尧流问。
小兵的声音发着抖,「小龙子身上无什麽大伤,就是被天河水冲的有些神智不清,调养个几月就能好全,饕餮殿下也是无什麽大碍,身上有几处小伤,至於囚牛殿下……」
小兵看了眼龙王、再看看尧流,将一旁人呈上的长条布包裹放到尧流面前。
「找到囚牛殿下时,囚牛殿下身上被断刀t0ng过,心脏位置被t0ng开一个洞,脏器消失……这就是那把断刀。」
心脏消失?
尧流凑近看
', ' ')('了眼那把断刀,是天g0ng配置的刀,上头有编号,每把都不同,而这一把,的确是春秋的没有错。
这不可能啊,春秋跟囚牛那两个感情好的没话说,什麽时候轮到春秋伤囚牛?
龙王愣神地看着那把还沾着血的断刀,噗通一声跪下来。
众人譁然,就见孚应龙王对着天帝大声哭道:「请陛下、为我儿伸冤!」
尧流呆滞看着孚应龙王,口还未说话,脑袋里只剩一句话。
——那麽我儿子呢?
春秋不记得自己是怎麽昏过去的,等到再醒过来时,眼前已经是天g0ng医馆内的房间,空气中有药草香气,一旁没人。
他曾在这地方躺了很久,就算视线模糊,也能认出房顶的雕花。
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还能动。
……嗯?
春秋突然觉得有异,将手抬起放在自己心口。
……果然。
他按着自己有了热度的x口,感觉到那里一颗心脏正在跳动,打从他心口破洞心脏被拿去给另一个夏家垃圾用时就没再有过这种感觉。
看着自己的视野模糊,春秋不觉得那是因为伤了眼的关系。
——你不要再回去天g0ng了。
——你回不去的。
春秋躺在床上,愣神地盯着房顶发呆,不知道有多久,才听见耳边传来声响。
「春秋。」
是尧流,春秋马上辨认出来,天帝的声音听起来很困倦疲惫,也带着喜意。
他转过脑袋,看见了一身常服的天帝进了房门。
「……老头。」
「要叫天帝……你、你没事吧?啊?」尧流下意识的想反驳,不过脚步老实,直接在春秋床边坐了下来。
春秋摇头,「……囚牛呢?」他问,他自己知道他在天河水里泡了几日有,但到最後已经没了知觉,根本不知道最後是怎麽回来的,「囚牛还好吗?」
「他很好,不好的是你。」一提到这个,天帝的表情又y沉了,在大水退後两日,春秋才被人发现倒在岸上,身上有伤,手上有断刀一把,正好是在囚牛身上发现的。现在龙王那边咬定了就是春秋要杀囚牛。兵器库那头也说当初十年会议时唯一缺少的一把刀就是春秋手上那把,再加上在春秋身上搜出了军令符,龙王就差没明说着要安一个谋反罪在春秋身上。
「理所当然。」春秋听完说道,龙王本就看他不爽,饕餮更是,会藉机发挥也只是刚好,「囚牛只是运气差了,被我拖下水。」还有那两条小龙,本来就没关系,结果y是因为这件事情一起遭罪,春秋不怎麽在意两条小龙的安危,更担心囚牛,囚牛虽然心狠,但武学方面终究b不过他的弟妹们,只是b起他们少了点犹豫罢了。
「你打算怎麽办?」尧流问,这件事情难办,春秋身为大家心目中的储君後选,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眼中,「军令符本就是我给你的,这好说。刀子本也不是拿在你手上的,这个也能解释——」
「尧流。」春秋按住尧流的手,「你是不是真的傻了?」
啊?
当今天帝愣神。
春秋撑着身子斜卧在床铺上,露出一抹苦笑,「你当初给我军令符,是为了让我好进出武场,也好自保。可那军令符可是只有天帝才能有的东西,不出错都没有事,出了错,他们不会让你这麽搪塞过去的,除非你想被安一个专宠罪名。」
「欸?」
春秋给了天帝一个白眼,「欸个p,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不是天g0ng王子,而是天g0ng主母?」在天g0ng殿下这个基本上完全没有落实的身分前,春秋都是天g0ng内的主母,虽然专宠不是罪,但当王就是不好传出这种w名,否则未来要斗就难斗了。
「还有,刀子这件事也难解释。」先不说他手上有军令符,要进出武器库不是难事,光他当初把刀子交给饕餮就是错误,「那时官兵俱在,我不好拒绝,只能把刀子拿给他,谁知道他有没有把刀拿去武器库……对了,饕餮怎麽样?」
「饕餮那边说词是见你拿刀t0ng囚牛,双双落水,为了救人,他才跟了上去,将你制服,因为见囚牛情况紧急,就没去管你直接回来。」
春秋听罢,长叹一口,果然是这样,饕餮的问题很大,打从饕餮上天起,应该就一直在等机会……不,或说这个机会就是饕餮自己创造的。
都怪他太大意了,天g0ng人的思维跟人间的不一样,依照天g0ng这种看人望说话的氛围,对他还有对天帝很不利。
「我能去看看囚牛吗?」他问。
「可以,只是他还没有醒。」昏了有好几日了,就是不见清醒迹象,囚牛虽然不是无心就会si,但是仍旧是因为失血过多醒不过来。
春秋披着白袍站在囚牛床边,一旁摆着碎裂的琴,这次是真的全毁了,上头的木雕也没了,什麽都没了。
囚牛躺在床上,是原型,hse的小龙整个埋在被褥里,看起来更
', ' ')('小了,轻浅呼x1一下一下传来,好像随时都会si去。
「你不能久待。」尧流说道,「你醒了来看囚牛这件事被知道,他们会说话的。」
「就让他们说吧。」春秋耸耸肩,「再怎麽样,都是罪。」这种时候说什麽都没用。
尧流一愣,却见春秋一脸没事的样子轻轻跪到囚牛床边,春秋除了在地界时不得已而跪外,就没有再对其他人跪过。
他还记得昏去前耳边有嗓音。
那声音细细地说着。
「春秋,你不要担心。」声音微弱温柔,几乎是附在他耳边,气息吐在他的耳鬓,他想起身看看对方的脸,却连睁眼都做不到。
「你不要担心,你会活下去。」
「你不用担心。」春秋在床边低声道,「我会活下去。」
天帝看着春秋跪地,只觉心酸,要是他再像个王一点就好了。起码能护着他们这两个小朋友,像平常一样,天河水边,一个拉琴奏曲、一个轻轻哼歌,晚上一起缩在小房间里悄悄说话,倚靠彼此睡去。
春秋只在床边待了小片刻,就又站起身来,「走吧。」
「你伤没好全,要去哪?」
「大殿。」头也不回,春秋的x口还缠着纱布,脚上应该也有伤,只是走路仍旧君临天下不曾歪斜,打直的背脊不曾畏惧退缩。
春秋知道自己有自己的坚持与狂妄,但是都到了这个地步,他甘愿收起自己的
这些。
也许他不像自己想的那样这麽像一个帝王,他大概也跟尧流一样,有了想要的东西想要的事物,自愿的收起了所有锋芒。
春秋走不快,尧流跟在他背後,总觉得心头有gu不安,但又不知道这不安要从何说起。
「尧流。如果我犯罪的话,是你来判刑对吧?」春秋走进大殿,就停在平时尧流办公的桌子旁边,阿七每次都待在角落给天帝端茶水。
「……春秋。」尧流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不管你要做什麽,你都给我停下来。」他不知道春秋在想什麽,但隐约觉得依照春秋的个x,首先会把自己弃了,眼前的青年一身傲骨,天帝之位触手可及,但现在却为了这麽一件事情要放弃?
「不可能。」春秋摇头,「尧流,你自己清楚龙王的意图。」
尧流默然,他当然知道,他只是不畏惧而已,但是现在……他突然发觉自己害怕了。
龙王想要天帝的位置太久,全天界都知道,现在囚牛昏迷不醒,龙王只想藉着这个机会让尧流的帝位动摇,看准了尧流疼子,把矛头转向春秋。已经有了个天帝亲自负子上天还有独裁决定春秋去留的先例,要是尧流不判罪给春秋,就能说天帝为人不公,要若天帝判罪而春秋离开,天g0ng的储君位置就空下来了,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春秋看着把自己带回天g0ng养的尧流,「请您,一定要撑过没有我的时间。」他看了眼桌上的文书,应该是在会议之前就写好了的。
——尧年。
——尧年,r名春秋。
这是天帝给予储君最带祈祝的名,只盼他年岁平安。
「把年,交给另一个适合的孩子吧。」春秋心口发烫。
他命贱,一生能有天帝借名赐名,足够了。
尧流喉头有些哽咽,声音发哑:「你为什麽——」他不明白。
唰!
话还没说完,尧流只觉得腰间一轻,一道冷光闪过,待回神,森冷刀锋已经在自己眼前。
「春秋!」尧流瞠大眼,这副景象似乎似曾相识。
在那个地界的审判厅堂上,春秋为了与他上天,将刀刃对准他。
「我两次刀锋对着你,一次是为了上天,一次是为了下地。」春秋与当时不同,手不抖、刀很稳,可现在的春秋可b以往还要有力许多,尧流看了都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难过。
「刀指天帝,大罪,判刑。」春秋面上微笑,「大人,您要若不防,那麽春秋可真要砍了。」
说着,手腕上刀势一转,半分不带犹豫朝着天帝迎头砍下。
尧流只愣了片刻,随即往旁一让,ch0u出了桌底天帝备用防身的长刀横在身前。
春秋的刀是阿七教导,尧流的刀也是,两人刀势却是不大相同,春秋刀走果决,尧流刀走诡谲,两者之间来往几招,在大厅之内刀刃相向,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剩清脆声响回荡。
唰!
最後一刀,春秋手腕灵活一挑,挑掉了天帝手里长刀。
尧流手上一痛,低头去看。
尧流看着手上红痕——春秋用的是刀背。
那孩子站在原地,看着尧流,而後缓缓伸出手。
如同告解、认罪。
奈何奈何。
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尧流也不会一夜白头。
春秋看着尧流脑袋上不知道什麽时候多出的斑白发丝,岁月果真不饶人,天帝也不被赦免。
', ' ')('「你这是要g嘛呢……」尧流看着伸出来的手腕,细白脆弱。
春秋不语,眼神盯着尧流,两者僵持半晌,听见了外头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尧流。」春秋看着对方,尧流肯定知道他在说什麽。
「你为什麽总急着给自己戴罪啊……」
春秋怆然一笑,「我本就是罪人。」
「陛下!陛下!囚牛清醒过来了!」龙王的声音第一个传进来,伴随着大门被摔开的声音。
一群人同时静默。
尧流看着春秋的表情,那是他拾回来的垃圾囝仔。
那个垃圾囝仔无心,却有一双正在哭泣哀号的眸子,尽管那囝仔未曾发出过一星半点的呜咽。
春秋灰黑se的眸子里藏着哀戚。
天g0ng储君并不想走,但是无可奈何。
打从ch0u刀那时起,春秋就放弃了可以回头的机会。
「快、快抓住——」
「大逆不道!」
天帝的怒吼打断了龙王的高喊。整个厅堂再度安静下来。
远处隐约有雷声,足见天帝愤怒。
「弑君可是si罪。」天帝的声音有些微颤抖,空手夺过了春秋手上的刀往旁一甩,鲜血淋漓的掌心揪住春秋的衣领,春秋白衣上红血点点。
「春秋。」
「罪者春秋,身上有军令符,引来恶鬼,妄图杀龙王长子囚牛,以及弑君。」
朝廷之上,饕餮穿上朝服,举着笏,一字一句报告着,声音在厅堂内回荡,气氛肃穆,尤其是在上头的天帝半点表情都没有的时候。
副官一号已经看了台上的天帝好几眼,天帝打从上任以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麽si气沉沉过,脸sey沉的像要掀了这个地方,虽然这个模样b较有天帝的样子,但不管怎麽看,都是原先的天帝b较适合那张随时都在憨笑的脸。
「罪状就这些?」尧流轻哼了声,「还有呢?」饕餮本应该作为罪者入狱,但可奈何囚牛执意要人留下,阎铜奏才先暂缓了罪罚。
「春秋以往在地界时就曾经有过弑君纪录。」饕餮作为龙子,金se眼眸b起囚牛更加暗沉无光,像覆上层灰,「而囚牛殿下清醒後也说了,是春秋将刀刺入他的x口……发生这样憾事,实在不是我们乐意见到。」
龙王在後头点头,上前一步,行了个礼,「还请陛下明察,还我儿一个公道。」
「公道、公道……」尧流缓慢点头,「是囚牛亲口说的?」
「是,陛下。」
「把人带上来,我亲自问话。」天帝语气似是不怎麽在意,漫不经心地,可底下人们没有一个敢大口喘气。
现在的天帝,就像随时会将他们都拖出去斩首示众一样。
「陛下,恐怕不行。」饕餮没想到天帝会有这种要求,微微一愣,便又躬身道,「囚牛伤势重,尚未好全——」
「我要听他自己说,不然我们这审判就不继续下去。」天帝挑眉,「抬着也要台过来……这是为了公道。」他看向龙王,後者闭上嘴,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囚牛是被连着床铺一起抬进来的。整条小龙伏在床板上,身上还有纱布。
「囚牛。」天帝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家伙大概在房里不知道几次抓破床单,春秋不在身边,囚牛看起来b平时更乱。
hse小龙抬起脑袋,「……是,陛下。」囚牛并不常进入天殿,只有攀在春秋肩膀上的时後才会跟进来,就算跟来了,也只是在案上打滚,要春秋帮他写谱。
「是春秋将你伤成这样?」天帝一来直接开口,半点不想拖泥带水。
「……」hse小龙微微低头,复又抬头,「是,陛下,那人趁着我不注意,把武器送入我x口。」小龙语气漠然,好像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那麽饕餮是去救你的?」尧流又问。
「我不清楚,陛下。」囚牛低下头,「在天河内已经失去意识,囚牛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来的。但是陛下,春秋……非得被判罪不可?」他看向天帝,脸上有希冀。
龙王怒极:「他都将你伤成这样了,你还要替他辩护?」孚应龙王的语气听起来是真的愤怒,脸se胀的通红,就差没上前一巴掌赏过去,「囚牛,我看你是被鬼迷了心窍了。」
「这是没办法的,」饕餮走上前温和道,「囚牛,我们只看结果的,父王也说了,他可是亲眼看见春秋殿下举刀对着陛下呢。」
hse小龙眨眨眼,「但是、引恶鬼入城——」
「囚牛,我们只看结果,你身上的可是他的刀,这个证据还不足够吗?」饕餮温声说道。
小龙张了张嘴又闭上,原本想辩解些什麽,最後还是乖乖垂下脑袋,「……知道了。」
「那麽我们继续吧。」看着底下闹剧,尧流依旧没什麽反应,撑着脑袋看着囚牛,「囚牛,你说,此案怎麽判?」
「陛下!」龙王气还没消,连忙又想说话,被尧流眼神阻止
', ' ')('。
「既然孚应都说要还给囚牛公道,」尧流道,「那麽就让囚牛自己决定春秋要去哪好了……孚应,你要说这不是公道吗?孤弃了为自己讨公道的权力,率先为囚牛寻一个道理,不好吗?」
众官们都是一愣,尧流在位期间,这可是第一次用了孤这个自称词,可见春秋反叛对天帝造成多大影响。
「不、不是……」龙王惨白着脸,突然想起了昨夜去到天牢,本想着要看一看那狂妄的人子还有什麽话好说。可到头来反倒被吼的狗血淋头。
——你为了王位,连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都不想找?
那断腿的残废青年怒极反笑,沙哑的声音难听得要si。
——你连半个王家料子都不是。
那青年这麽吼着,然後被狱卒带入了天牢之内,锁上大锁。
——孚应,你连囚牛想要什麽,都不知道。
「囚牛,说吧,要怎麽判刑?」尧流提起笔,「想怎麽判,都随你。」
囚牛睁着琥珀se的眼睛,一脸茫然的样子,只是尧流知道,这都只是伪装,囚牛在所有人面前就是这个样子,跟他相处是一个样子,跟春秋相处,又是另一面。
……尧流总觉得自己好像也知道了为什麽囚牛需要有这麽多面。
虽然他现在这张不笑的脸看着威严恐怖,连龙王也不怎麽敢招惹。
但事实上,要他笑,他现在也笑不出声音来。
「陛下。」
「说吧。」
「如果……真的什麽都可以的话,」囚牛说着,「把那人送到地狱吧。」
「喔?」尧流挑了眉,「地狱吗?」
只听囚牛好听的嗓音温和说道。
「我不知道那里如何,只知道那里是罪人去的地方。」
「好,我知道了。」天帝在大厅上闭了闭眼,在卷上盖下印子,「……孚应。」
「是,陛下。」
「如此,可有为囚牛讨回公道?」天帝问,龙王连忙扯着旁边的饕餮行了礼
「是,多亏陛下!让孚应儿子夜里得以安然入眠。」
……公道、公道。
看着满脸欢欣的龙王,天帝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公道,那谁来还他儿子春秋的公道?
「我把我的岁月给你。」
无光的小耳室内,两个小朋友在窄床上相对躺下,小心翼翼说着悄悄话。
「祈祝春秋好梦。」
那个有着混浊双眼的少年愣了愣,不知不觉,h发少年握住自己的手,少年脸庞稚气,然而眼神透彻久远。
「祈祝春秋好眠。」
「祈祝未来不论春夏秋冬,囚牛长伴春秋。」
浊眼少年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弯起笑容,殊不知这嘴角一g,将h发少年的魂也g上了。
「你啊,可是想与天g0ng抢人?」灰衣少年轻笑,换来对方哼声。
「为了春秋,我要夺来天界也可以。」
「你别忙。」灰衣少年连忙扯住对方的手,「你唱歌给我听就是了。」
春秋睁开眼,听见耳边传来声响。
那应该是他来到天g0ng没多久的事情,他在小房间里睡觉,因为脚痛睡不好,囚牛不知道哪里找来了安神的香炉放在旁边,小小的斗室全是檀香。
不过他们说的话,倒是实现不了。
「殿下,醒着?」
天g0ng内,天牢,阿七抱着一件外袍进了天牢。
春秋换上囚犯的衣袍,被关押进众多牢房之中的其一,就他探查过後,深深感叹,果然夏家不管到哪里都是垃圾,就连牢房都b他幼时住的地方还要高档。
「有乾净的水,有乾净的石砖,还有窗。」春秋笑了笑,「已经很好了。」他被以弑杀龙王长子的罪名关进牢房,本应该要以弑君罪名砍头的,不过被尧流冷眼驳回,直接将罪名牵扯到囚牛身上……这些都是阿七告诉他的,阿七算是目前最不受尧流情绪影响的人了,每日照常在整个天g0ng里面四处跑,或是跑来告诉他今天的天帝如何囚牛如何。
「殿下……」
「叫我春秋吧。」春秋说道,「不是什麽殿下。」
阿七盘坐在牢笼外面,本来外面狱卒要给他拿张椅子,不过被婉拒了,说是要跟着殿下一起坐地板。
阿七眼神依旧温顺,将外袍拿给春秋,「春秋,最後判到地狱了。」这几日的食水都是他送来的,能看到春秋就算在牢房内情绪也没什麽变动,应该是已经习惯了这种被绑缚的生活。
春秋点头,可以想见,毕竟是将决定权交给了囚牛,囚牛知道他一直以来最讨厌的就是人间。
「囚牛还好吧?」春秋在猜想,囚牛大概也不会来见他,怕自己将他塞过来的东西又还回去。
「囚牛殿下这几日睡不好,都在您原本的房间窝着。」阿七老实回答,小龙并不哭,只是情绪有些低落,旁人只当是被春秋
', ' ')('背叛了难受,不知天牢天g0ng中各有两个孩子正互相思念对方。
「春秋,你这麽做,真的不後悔?」阿七看着牢房内的青年,一如在天g0ng那时守着规矩与礼节。
「要是後悔也不会做了。」春秋自嘲笑笑,「实在要怪在我自己头上。」要不是他无法拉回囚牛跟那两条龙子,也不会让人趁虚而入,「到头来,还是得靠囚牛帮我。」
阿七莞尔一笑,「囚牛殿下看来是乐意的。」两个孩子谁也没有明说,但谁也不是弱者,不会傻等着另一方来救援,只会想着如何让对方更好一些。
「阿七,你帮我跟他说,让他好好睡觉。」春秋嘴角g笑,囚牛到底狂妄,他还不信没了他囚牛就不能睡好。
阿七眨眨眼,接着笑出声,「春秋,囚牛殿下也让我跟你这麽说。」
「喔?」春秋有些惊讶。
阿七笑笑,说了声感情真好。
「就算没有缘线也没关系。」走前,阿七轻声说着,「终究是会走到一起的。」
春秋看着阿七离去的背影,算算时间,也该轮到天帝来了。
尧流这几日简直是疯魔了,虽然不是每日都来天牢,但听阿七转述,光是在朝廷之上的表现,就可以想见尧流的失常。
「老头。」
「要叫我天帝。」尧流随口回应,就听见春秋耸肩回答着罪都这麽重了也不差这麽一点吧?害他差点扭头就走,不过看了一眼青年脸孔苍白,还是留了下来。
「春秋,你终究还是识人不清。」尧流带着眼下两轮黑眼圈,坐在刚刚阿七的位置上,满面愁容,看起来十分担心孩子未来的去处。
尧流叹息,天帝眼泪将落未落,春秋一看就知道是jg神不济的症状。
在眼泪落下前,天g0ng罪人先一步将眼泪以指抹净。
春秋眨了眨一双w浊的眼,「春秋没有识人不清,你这老头才是亲疏不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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