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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驾照之后谈栎就没怎么开过车,上班前周钦沂陪着他练了一整天,也算终于能慢慢上手。
周钦沂总在出人意料的地方格外有耐心。
比如陪外婆透析。谈栎本以为他待一会儿就会不耐烦,没想到真的安安静静坐了一下午,又把外婆送回了家。
再比如陪他练车。
谈栎开车很慢,但很稳,跟他的性格出奇地相似。
周钦沂虽然对这嗤之以鼻,冷不丁还出言讽刺几句,但仍是耐着性子坐在副驾上指导他动作。谈栎知道周钦沂总去朋友的俱乐部飙车玩儿,陪他乌龟爬似的开了这么久还没发火,还真让人有点意外。
谈栎第一天开车上班就在公司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一是因为他开的车实在太好,彻底坐实了被包养的传闻。二是因为他倒车入库倒了二十分钟没倒进去,看见他开豪车的人实在太多。
最后他没办法,是喊仇赫下楼来帮他停车的。
仇赫倒是天天开车,三下两下就给他把车停进停车位。他稀奇地摸着方向盘:“这车开起来真舒服啊……方向盘都跟我的车手感不一样……这内饰也太漂亮……谈栎你可以啊!”
谈栎摸着鼻子,有点尴尬地笑笑。
仇赫也自觉有点儿失言,没再乱说:“走吧,再不走要迟到了。”
“好。”
谈栎一边应着一边从车上下来。刚走两步就遇见了刘峙。
刘峙的状态越来越差,比之前还瘦,整个人摇摇欲坠,感觉下一秒就要倒了。
他看见谈栎从保时捷上下来,也没出声讽刺,只是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然后扶着车转身走了。
谈栎觉得刘峙的眼神有点儿奇怪。说不上来是鄙视还是同情。不过自从那次员工大会之后刘峙都没再干什么针对他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还没来得及干,还是不屑干了。
他心里有点难受。他其实早就和刘峙是一类人了。为了金钱不择手段,卖身卖脸的,给谁玩儿都行。
只要愿意给钱。
“他什么时候换的宝马?这辆六十多万。”仇赫的声音把他重新拉回现实,“他也挺不容易吧,我听同事说他之前不知道怎么,陪客人陪到差点儿没命,在医院里抢救了两天才抢救回来。”
“抢救?”
“是啊。听说一开始看他出事儿还不想声张,私下找了医生来试试能不能救到。结果私人医生实在没办法,商量半天看人快要没气了才送去医院的。不知道他们玩什么呢……你懂的,他们疯起来哪有底线。要不是怕事情闹大,刘峙现在估计都没命了。”仇赫一边摇着头一边说,“我听说刘峙有段时间精神都有点儿出问题,对着张力铠和陈沛都敢大吼大骂。后来人消失了一个星期,再回来之后就再没闹过事儿。估计认命了。”
“他平常找你事儿你也别和他计较,为他生气不值得,我觉得他精神可能有点儿不正常。”
谈栎边听边往楼上走,身上泛起一阵阵凉意。他感觉自己手臂两侧的寒毛一根根都竖了起来。
认命,又是一个认命的。
刘峙的下场会是他的下场吗?他不知道。
但他又能有什么选择?
之后的一个多月他被张力铠带去了三四次饭局。
起初大家还能挺收敛,吃了两三次之后所有人都肆无忌惮起来。
谈栎被吻住的时候脑袋是一片空白的。
于总很有力气,他双臂被抓在身后,身体也被牢牢地禁锢在于总身上。
湿热而灵活的舌头在他嘴里来回地滑动,带着浓重的烟味,像柔软的蠕虫。
谈栎胃里排山倒海般地恶心。但他没法儿挣扎。
刚刚酒桌游戏他玩儿输了,惩罚就是跟于总湿吻。他知道游戏只不过是借口,全桌的人都在想办法占他们这些销售便宜。
于总的肚子顶着谈栎的小腹。啃食般抓着谈栎乱亲。从下巴一直到脸颊,现在舌头在他嘴里肆虐。
他的屁股被搓圆捏扁,于总顺着他的会阴摸到大腿内侧,手掌在那里来回逡巡。
耳边是不怀好意的笑声和起哄声。
谈栎迟钝地转了转眼珠。
刘峙就坐在他不远处。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狂笑,或是擒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他只是沉着嘴角,死气沉沉地和谈栎对视着。然后他绽开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的面目因为这个笑容变得扭曲,嘴角不住地微微抽搐。
这个笑容让谈栎的血液几乎快要倒流。
虽然没说半句话,但谈栎就是读懂了这个笑容的意思。
他也突然理解了那天地下车库刘峙看他的眼神。
那是看同类的眼神。带着对他,或是对自己的怜悯。
刘峙在用这个笑容对他说:
欢迎你加入我们。
也欢迎你,深陷泥潭。
饭局结束的时候谈栎在厕所待了很久。
', ' ')('他没吃什么东西,吐不出来。只是撑着马桶不停地干呕。他把马桶盖放下来,颓废地坐在上面。
手机响了很多次,应该是周钦沂找他。但他当没听见。
周钦沂这段时间联系他比以前更加频繁。遇到这种饭局,谈栎就骗他说是开会。陈沛和张力铠当然也乐得帮他一块儿圆谎。
这段时间谈栎几乎每天都回去给周钦沂做饭。
周钦沂很爱吃,说他做的菜像小时候他妈做的味道。他爸是北方人,家里吃菜偏咸,所以他不爱回家吃饭。
今天说要开会的时候周钦沂还闹了脾气,要他开完会买好菜回家给他做夜宵吃。好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儿。
但谈栎宁愿应付这样的小孩。
他用手来回抚摸着小腹。那里的耻毛被于总生生拽掉一把。作为游戏惩罚。
他痛得大叫,但叫得越响,耳边的笑声就越是尖利刺耳。这点倒跟周钦沂不谋而合。以别人的痛苦作乐仿佛是所有有钱人的爱好。
他不知道这种罚酒游戏还要进行到什么地步。从最开始真的罚酒,到接吻、拔除耻毛,再到今天最后刘峙当众给老板口交。越来越过火,也越来越出格。
谈栎有种一步步入局,一步步被推入深渊的感觉。
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他多希望周钦沂是那根泥里的救命稻草。可周钦沂一次次打着他的脸向他证明自己的全不靠谱。
生活里刚刚迸发出的一点儿火花也被今天的冷水彻底泼掉。
谈栎觉得想笑。
他还妄想过用意气风发形容大会上侃侃而谈的自己。
他以为一切都要步入正轨了。生活和工作,无论是什么。
他以为他的成功可以靠自己挣来,结果不还是这样。
给周钦沂睡也好,最后被于总睡也好。好像没差,但谈栎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堵得难受。
都说卖身这事儿只要有了一次,后边儿的无数次就会简单起来。可今天在酒桌上被于总那么玩弄的时候,谈栎才知道这事儿无论多少次都会那么痛苦。
真的很痛苦。
痛到他咬牙切齿地恨着张力铠,恨着陈沛,恨着于总。有时候连周钦沂也一起恨上。
可他也恨自己。恨自己没用,恨自己明明升职被调来销售部。却不能靠自己拿下一单。恨自己比平庸还不如。恨自己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谈栎坐在马桶上。
厕所外面还在闹哄哄乱吵着。
他摸了下沾满眼泪的脸颊,又出去用喷头洗了把脸。
他深呼吸几口气,让自己看起来正常。
打开手机的时候他收到了周钦沂一连串的质问,显然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Z:你他妈搞什么?
Z:人呢?
Z:会开到十点?你们领导有病?
Z:不管开没开完会你他妈都给我出来。张力铠不敢拿你怎么样。
……
Z:他妈的接电话。
……
……
谈栎吸了下鼻子,拨通了周钦沂的电话。
周钦沂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和谈栎预料得一模一样:“你他妈敢不接我电话??”
谈栎小声哄道:“我手机静音了,没有听到。刚开完会,我现在立刻回去好不好?”
“……行吧。”周钦沂顿了顿,“不过不用买吃的了,我叫了外卖,等你我得饿死。”
“那我晚点给你做夜宵吧,柠香鸡胸肉,怎么样?”
“听起来还行……给我煎酥一点。”
“知道的。我从这里回家估计要四十分钟……”
“四十分钟?你在哪啊?你们公司到我这顶多二十分钟吧。”
“啊……”谈栎结巴了一下,赶紧找补,“我顺路送两个女同事回家的。她们俩家比较远,绕一下路。”
“真的?”
“真的。”
“谈栎。”周钦沂在电话那头眯了眯眼,“你别给我整事儿,要是骗我你没好下场,知道么?”
谈栎咽了下口水,下意识点头:“知道的……真的是送同事。我不敢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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