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
蓦地一道男生打断对话,视线齐齐转向门口,一位男生站在门口,挠头,嬉皮笑脸:“老班,骁哥没来。”
称呼也不正经。
黄彬的好脸色一下就垮了,不客气训道:“什么骁哥不骁哥的,你是学生还是混子?贺让骁怎么又没有来?”
男生站没站相,回道:“我上哪儿知道啊,多半他爸妈在家开火他没跟你请假啊,老班,以后叫骁……欸,贺让骁的来办公室这种事能不能别老找我做?”
他掏了掏耳朵,大言不惭:“我也要学习的,很忙啊。”
黄彬瞪圆了眼睛,就差冲上去拧耳朵,“不找你找谁?你学习忙,学习忙,你数学考45?”
说着他翻出试卷扬了扬,男生见势不妙,哎呀一声,“老班,你怎么还人身攻击。”
说完,视线忽然转到程尔身上,黑眸放光,“哇,老班,这是我们班新同学吗?”
黄彬的话在门口转了几个弯,“你让贺让骁到办公室来找我。”
“……”
男生早跑没影了。
经过这么一搅和,黄彬想要个听话优等生的心思更强烈,很快就办下转学手续。
办好手续,汪姨就要离开学校,她拉着程尔的手,眼里含泪:“真的不住我家?”
汪姨常年干活,手粗糙,但掌心细腻温暖,从小牵着程尔长大。
程尔不想麻烦她,“汪姨,我放假去看你。”
“你哪里受得了这种苦。”汪姨眼角泛泪,“你好好学习,不要想太多,你爸的事情跟你没关系,要是再有人找你麻烦,你就打电话给我。”
她是程尔家的阿姨,程尔五岁时她就到家里干活,这些年陪伴她的时间,比程淮山陪她还多,把程尔当女儿一样看待。
程尔乖乖点头,“好。”
“你放周末就来我家,我给你做好吃的。”汪姨伸手理了理程尔的头发,“你凡事要小心,就算别人嚼舌根子,你也不要强出头遭人欺负,知道了吗?”
程尔点头,汪姨又叮嘱她记得去医院换药,程尔一一应下。送汪姨到门口,看她一步三回头地往校外走,心里不是滋味,赶紧背过身,深吸了几口气,少女眼角弥漫雾气。
这是她第一次来桦川高中,比德森小,也比德森老旧,紧密排布的教学楼,晒到褪色的塑胶跑道,迷你篮球场,处处彰显着局促和寒酸。
这样的学校自然不会有兴趣教室,没有国际班没有小语种甚至是没有营养食堂。
从德森到桦川,也昭示着往后的生活会一落千丈。
她不再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女,吃穿住行也不会再有人伺候。
前十几年的优越生活,就是大梦一场。
梦醒了,她什么都没有了。
程尔往教学楼走,抬头透过老旧天井看了看天,又恢复灰蒙蒙,积云层层叠叠堆在天边,空气潮湿黏腻,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闷得让人绝望。
“程尔——”黄彬招手叫她,“走走走,我带你去班里。”
长廊连接教学楼和办公楼,往下经过一个连廊台阶,墙上光荣栏里面贴着大红喜报,依稀有些褪色斑驳,字迹不全仍能辨认是数学比赛获奖公示。
程尔沉默一路,临进教室请求黄彬:“黄老师,能不能替我的成绩保密。”
黄彬欣慰点头,这也是他所操心的,若是程尔太过显眼,不利于融入集体。
此时课间,教室里热闹一片。
前排的学生有在写作业,有的趴在高高摞起来的书后面睡觉,奇怪的是讲桌旁的一张课桌,堆满凌乱的试卷,像是有人坐又像是没有。
后排就要热闹许多,教室后门敞开,男生后仰倚着墙有说有笑,手里抓着书转来转去。
风从后门吹进来,轻轻卷动桌上的试卷,飘在地上也没人捡。
不知道是谁好心喊了句老班来了,程尔看见一只脚无情踩过试卷,飞快离开,试卷上留下一道黑痕。
“都把书给我放下去。”黄彬站在讲台上,指着前排几个堆成山的课桌,“再让我看到谁把书堆桌上,我就给全扔了。”
“老班啊,不放课桌上,根本没地方放啊。”学生们也无奈。
“我太了解你们了,书堆成山,就以为老师看不见你们在下面干什么?”黄彬哂笑,“你们是来学习的,不是来给自己堆坟的。”
学生们麻溜地把书山搬到地上堵住过道。
黄彬用粉笔擦敲了敲讲桌,“都安静,想必有些人已经早通风报信了,我们班来了位新同学。”
黄彬扭身叫程尔:“程尔,你来做个自我介绍。”
程尔原地没动,无数双眼睛盯着她不自在,在黄彬的坚持下,走上讲台鞠躬:“同学们好,我叫程尔。”
她的声音很小,有些温吞。
说完,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
黄彬没在意,视线逡巡,目光落在讲台边,眉头皱得老高,指了指教室后排的空位,“你先随便坐,等开班会时再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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