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刚刚爬上车墙的阿速武士根本来不及躲闪,裆部猛地一凉。紧跟着,丢下盾牌和短剑,双手捂住下体厉声惨嚎,“啊——”
朱八十一看都不看,甩掉挂刀刃上的两个圆圆的肉团,抬腿冲向进入车墙的通道。狭窄的通道中只能容下一个人进出,迎面而来的阿速士兵单手举盾,另外一只手将短剑向前猛捅。朱八十一侧开身子,用往日夹猪的力气,夹住此人刺过来的胳膊。猛地一拧腰,“咔嚓!”白色的骨头茬从对手的臂甲下倒着刺了出来,阿速士兵嘴里发出一声惨叫,两眼翻白,立刻昏了过去。
一只短剑迎面刺来,被他用杀猪刀猛地向上一磕,“叮”的一声,冒着火花飞上了天空。失去的兵器的阿速人迅速后退,将背后跟过来的同伙挤得站立不稳,踉踉跄跄。朱八十一抬起包着铁皮的靴子,向前狠狠一踹。
“轰!”以往捆猪时,这一下要求连二百多斤重的生猪都必须踹翻。那名阿速士兵虽然体形高大,重量也达不到二百斤,被踹得喷着鲜血向后便倒!朱八十一箭步跟上,屈膝压住此人胸口,杀猪刀顺着颈窝向下一探,又是“噗”地一声,血逆着刀身喷出来,喷得他满脸都是红。
没等他从尸体上站起身,两把短剑已经砍到。一左一右,直取他的脖颈。“铛!”徐洪三从后边冲上来,用盾牌隔开左边来的一把。“中!”老兵痞大喝一声,手里的长矛飞了出去,将另外一名阿速士兵直接钉在泥地上。
“都督,回车墙!”徐洪三用盾牌推开不断扑上来的敌军,扭过头,冲着朱八十一大喊。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都杀到车墙之外。左、右、前三个方向都是阿速人,只有身后还留着一条血淋淋的通道。
“杀鞑子!”朱八十一对徐洪三的提醒充耳不闻,杀猪刀贴着徐洪三的肋骨捅过去,将一名身穿扎甲的阿速人捅了个透心凉。随即,抬起大腿,狠狠踹在了另外一名阿速士兵的裤裆上,将对方踹得躺在地上,哀嚎着来回打滚!
“杀鞑子!”他举起血淋淋的杀猪刀,回头招呼了一声,然后猛地撞进另外几个阿速人之间。前胸、左臂和大腿同时中刀,伤口处钻心地疼。已经杀红了眼睛的他根本顾不上检视,捅穿一名阿速武士的喉咙,砍断另外一人的胳膊,又从背后追上第三个,将此人的脖子大筋齐根抹断。
“杀鞑子,杀鞑子”吴二十二举着一根长矛,从另外一条通道中冲了出来。三下两下,捅开挡路的敌军,拼命朝朱八十一身边靠拢。通道中的红巾军战兵鱼贯而出,借着山势,宛若洪流。
周围的阿速士兵被打得节节败退,转眼就被杀出了一块空档来。与已经跳上车墙的同伙彼此不能相顾。
朱八十一快速抬头看了看,敌军的帅旗没有动,徐达所带的百人队,显然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将刀尖朝距离自己最近的那面将旗一指,他继续大声招呼,“杀鞑子,别管车墙,先随我杀了那个当官的!”
“来人,跟我去杀了那个红巾贼头!”亲眼见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本族将士被一群刚刚放下锄头农夫撞了个四分五裂,阿速左军副都指挥使朵儿黑也火冒三丈。阔背短剑向前一挥,亲自带着数十名精锐冲了上来。
两支规模差不多的队伍一上一下,高速靠近,谁也不肯停下脚步。猛然间,“轰”地一声,像海浪般撞在了一起,血流成河。
迎面对冲的双方士兵,瞬间都倒了下了十多个。剩下的则红着眼睛,举着血淋淋的刀枪,扑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敌人。用尽各种手段,努力夺取对方的性命。
一名使用短斧的亲兵牌子头,咆哮着扑到朱八十一面前,冲着他的肩膀用力猛剁。朱八十一侧身跳开,然后一刀砍在了此人的肩胛处,将整条胳膊卸了下来。失去了手臂的牌子头厉声惨叫,跪在地上,试图用另外一只手去捡短斧。朱八十一又一刀砍了下去,干净利落地砍断了此人的喉咙。
另外一名身穿铁甲的家伙持剑而上,压低剑锋去刺他的胸甲和腿甲衔接处。朱八十一双腿拔地而起,像撞车一样撞在此人的脑门上。将此人脖子撞得后仰成直角,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更多的阿速士兵涌到他身边,试图夺走他的性命。朱八十一砍掉一只胳膊,顺手将此人的短剑抄在左手。然后东一刀、西一剑,剁猪肉馅一般乱砍乱剁。身体上的伤口在流血,他感觉到自己的脑袋一阵阵发木。但是,眼前的敌军动作却越来越缓慢,越来越清晰。游戏中的砍怪炼级不过如此,他感觉到一种简单的快乐。对手都是差了至少十级的npc,没有一个boss在里边,杀掉他们没有任何危险,只有经验高速增加。哪怕是万马军中一人独行!他们一个接一个,只管冲上来送死,送金钱和经验给你,让你不停地杀,不停地杀,杀得天昏地暗,直到彻底迷失于其中,忘掉哪里幻境,哪里是现实。
脚下猛地一绊,朱八十一跪了下去,浑身上下无处不疼。本能地伸手朝腰间掏了一把,却没有红瓶和蓝瓶可吃!他怒吼着又站了起来,扑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敌人。那是一个身穿黑色铠甲的家伙,甲叶每一片都像巴掌大小,不带任何光泽。朱八十一第一刀砍在此人臂甲上,只溅出了一串金色的火花。与此同时,他看到一把手掌宽的短剑砍了过来,直奔自己前胸。
“开!”几乎出于本能,朱八十一将左手的短剑挡在了自己胸前,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敌军的兵器砍成了两段。双腿迅速向后退了两步,他躲开了此人剑锋的攻击范围。然后左手猛地一抡,将半截短剑朝此人的头顶砸了过去。
“当啷!”来人的头盔和铠甲一样结实,半截短剑只砸出了一溜火星。但撞击产生的余波,却令此人如喝醉了酒一般,步履踉跄。“去死!”朱八十一借助山势冲了下去,刀尖刺在此人的胸口,崩断,但是也将此人推翻在地。紧跟着,他用膝盖紧紧压住此人的上半身,半截杀猪刀熟练地下捅,“噗!”地一声,顺着颈窝上护肩的缝隙,直没到柄!
“敌将死了,都督杀了个当大官的!”“敌将死了,都督杀了那个当大官的!”四周响起一片欢呼声,似梦似真。朱八十一将半截杀猪刀抽了出来,丢在地上,顺手捡起此人的阔背断剑。仍觉得不解气,又一剑将脑袋从尸体上砍了下来,拎着耳朵,高高举在了左手中。
“都督威武,都督威武!”众红巾将士潮水般涌来,围在在朱八十一身边又叫又跳。浑然不顾,就在他们右下方二十几步,已经有上千骑兵促动坐骑涌了过来。
“掷弹兵,攻击前进!”忽然间,刘子云扯开嗓子大叫一声,将点燃手雷的引线,用力向下抛去。
“掷弹兵,攻击前进!”无数人大声响应,举起冒着烟的手雷,徒步冲向了蜂涌而来的战马,义无反顾!
第六十七章 涅槃
“掷弹兵,攻击前进!”听到从斜对面高处传来的呐喊,阿速左军左千户秃鲁的心脏猛地哆嗦了一下,正在磕打坐骑的双腿也瞬间僵硬在马镫之上。
疯了,那些红巾贼全都疯了,居然在濒临崩溃之际,突然主动从车墙后冲了出来。在短短几个呼吸时间击垮了副都指挥使朵儿黑统率的五个百人队,然后将朵儿黑本人也淹没在了疯狂的洪流当中。
当左千户秃鲁接到来自达鲁花赤赫厮的命令,率领骑兵全军押上的时候,已经完全来不及。没等战马冲起速度,副都指挥使朵儿黑的人头,已经被一个浑身是血的大高个子举了起来。然后,那些杀红了眼睛的蚁贼们就愈发疯狂,居然迎着骑兵的马头发起了反冲锋。
二十几步的距离,又是逆着山势,战马根本无法将速度提到最快。然而那些杀红了眼睛的蚁贼们,却顺着山坡飞奔而下,手臂向一挥,就把上百个冒着烟的铁疙瘩砸进了马群当中。
“轰!”“轰!”“轰!”“轰!”正在努力加速的阿速骑兵队伍,登时凹下去了一大块。数以十计的战马倒在血泊当中,翻滚哀嚎。而地面上,还有手雷冒着烟,不停地向下滚动,滚动,滚着滚着,就又“轰隆”一声,抛起一具人和马的尸体。
“绕,绕过去,绕过去!”谁也确定不了地面上剩余的铁疙瘩会不会爆炸,什么时候爆炸?避开红巾贼的正面,从侧翼迂回包抄,就成了此刻最佳选择。不待左千户秃鲁做出决定,右千户鲍里厮已经高喊着拉偏了马头。带着隶属与自己的几百骑兵,直接队伍中分了出去,从更远的地方,朝红巾军后背迂回。
“该死!”看到骑兵队伍被一分为二,左千户秃鲁恨不得追上去,从背后将鲍里厮一刀枭首。即便再不服气屈居自己之下,对方也不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捣乱。红巾贼的气势宛若山洪咆哮,这个节骨眼儿上,任何避其锋樱的行为,都将极大地助涨他们的嚣张气焰,进而造成一场无法挽回的灾难。
他的判断非常准确,果然,在看到阿速骑兵突然分成左右两股的一瞬间,顺着山坡冲下来的红巾军将士就猛地将脚步又加快了一倍。冒着被自家手雷炸死的危险,像一把钢刀一样,插到两支骑兵的中央,然后手臂又是一扬。下一个瞬间,雷声滚滚,浓烟卷着血光,染红了整个天空。
“杀鞑子,杀鞑子!”身上有甲的战兵和身上无甲辅兵们一道,高声呐喊着,顺着敌军让开的道路,长驱直入。沿途看到躲避不及的骑兵,便是兜头一刀。看到试图躲避的战马,也是兜头一刀。
所有人都陷入了战斗的狂热当中,此刻他们个个都是无敌猛将。既感觉不到恐惧,也感觉不到疼痛和疲倦。除了战斗,战斗,一刻不停的战斗之外,别无所求。而那些先前看起来高大凶猛的阿速人,先前看起来威风凛凛的战马,此刻在大伙眼睛里,都变成了土偶木梗。你只要探出刀去,就能砍断他们的大腿。然后将他们掀翻在地上,又一刀割去头颅。
靠近红巾军将士的阿速士兵被杀得肝胆俱裂,拉扯着缰绳努力避让。从侧面迂回上来的其他阿速骑兵,则被这些胆小鬼挡住,好不容易冲起一点儿的马速,不得不再度放慢,以免与自己人撞在一起,活活被马蹄踩成肉酱。
转眼之间,九百多名红巾军将士,已经杀入了阿速骑兵的深处。就像一头冲进羊群的老虎,四下张开血淋淋的大口,每一次牙齿开合,都引起一片绝望的哀嚎。
“避开,避开,往上绕,绕到他们身后!”左千户秃鲁气得全身血浆都涌到了脑门上,撞开挡在自己前面的骑兵,大声命令。
“避开,避开红巾贼,绕到他们身后,绕到他们身后去!”周围的亲信扯开嗓子,将这个正确无比的命令传遍全军。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突然有四枚冒着烟的特大号木头壳子手雷,从红巾军遗弃的临时阵内飞了出来,落在众人的马前,“轰隆隆”,炸出了四团又湿又浓的黄烟。
“咳咳,咳咳,咳咳。。。。。。呜呜。。。”
“唏唏唏——吁吁吁——奈奈——”
黄烟过处,响起一片人和马的悲鸣。加了巴豆、砒霜、花椒和茱萸的发烟雷,味道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得了的。眼泪,鼻涕和唾液,顺着被波及者的双目、鼻孔和嘴巴同时往外淌。甭说是奉命向红巾军侧后方迂回了,就是连现在的队形都无法保持。一个个被发了疯的坐骑带着,横冲直撞,将自己同伙撞得东倒西歪。
“推上火炮,去帮都督杀鞑子!”奉命留下保护火炮和掷弹车的掷弹兵百夫长李子鱼将冒着烟的艾绒丢进了掷弹车下火药堆中,红着眼睛喊道。
“嗤!”烈焰腾空而起,将摇摇欲坠掷弹车瞬间烧成了一架巨大的火把。留守在临时阵地内的弓箭兵、掷弹兵们弯腰推起三门铜炮,与黄氏父子一道,顺着山坡,将炮车向阿速骑兵头顶推了过去。
“等等我,等等我!过来几个人帮我扛抬枪啊!”正在操作着抬枪瞄准儿的连老黑大急,想要像李子鱼那样果断地将抬枪毁掉,心中却好生舍不得。想要扛着抬枪跟在炮车之后,这东西失去了支架,单人根本无法操作。接连叫了几声,见大伙都不肯将脚步停下,只好咬着牙,继续转动枪口寻找新的目标。
距离车阵五十余步的位置,红巾军已经与阿速骑兵战成了一团。以他的准头,可不敢保证一枪过去打到谁的脑袋上!顶着满脑子的汗珠瞄了半天,将枪口转了转,又瞄向了三百步远的阿速人帅旗。
帅旗下,蒙元达鲁花赤赫厮正气得七窍生烟。一千五六百骑兵,五百多一直在养精蓄锐步卒,还有三百多弓箭手,居然被不到一千的红巾贼打得节节败退,还把副都指挥使朵儿黑的人头被人给砍了下去。这一仗,即便最后赢了下来,也足以让阿速人的祖先颜面无光。
“不行,无论如何都得尽快结束战斗,尽快把那个姓朱的家伙碎尸万段!”目光盯着战团中那个往来冲杀的杀猪的屠户,他握着刀柄的手指攥得“咯咯”直响。“阿斯兰,带着这两个百人队——”
咬着牙关,他准备把身边最后的备用力量也投了出去。还没等百夫长阿斯兰接过令箭,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呐喊,“杀鞑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