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209节</h1>
城外的蒙元士兵迅速发现了城头上移动目标,调整方向,箭如雨落。
试图去操作床子弩的御林军将士沒等靠近目标,就已经阵亡过半。但剩下的四个人,却依旧举着盾牌床子弩猛冲。
“轰…轰…轰…轰…”有人在敌楼中冒死开火,用四斤炮吸引走了大部分弓箭手的关注。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火药箭和炮弹从城下交替射进敌楼,陆续炸开,将敌楼炸得摇摇欲坠。
“护住他们的身后,铁甲卫,给我护住他们的身后…”陈友谅红着眼睛,大声指挥。
六名身穿重甲的勇士沿着城墙斜站成一排,用身体和巨盾,挡住大部分飞向御林军的箭矢。
“轰…”一枚实心弹飞至,将一名铁甲卫连同手里的盾牌一道送上天空,四分五裂。
剩下的五名铁甲卫收拢队形,堵住死者留下的缺口,继续护住袍泽的后背。
四名御林军将士利用自家袍泽以性命换來的机会,靠近了床子弩。有人迅速将十几枚手雷挂在了弩杆上,另外一人用艾绒点燃引线。
无数支羽箭飞來,把他们两个射成了刺猬。
剩下的两名勇士一人举盾,护住袍泽。另外一个,却用身体扑在了弩车上,将巨弩的角度尽力下压,下压…
“啪…”举盾的勇士用自己的脚,取代击发锤,踹开了扳机。
巨大的弩箭凌空飞起,将压在弩车上的勇士一并带出了城外。
十几枚手雷与弩杆一道,飞出三丈多远,一头扎在了炮车上。
“轰隆…”红光四射,黑色的烟尘扶摇而起。
爆炸点周围两丈范围内的元军,像被一把巨大的镰刀割过一般,纷纷倒地。
更远处,弓箭手们惨叫一声,潮水般后退。
“吹角…继续调人上城…”陈友谅吐了口暗红色的血水,咬着牙发出命令。
“沒人了,三哥,真的沒人了…敢上來的,全上來了…”张定边气急败坏,哑着嗓子提醒。
“让你吹你就吹,我就不信,天完帝国就这么几个男人…”陈友谅根本听不进他的劝告,继续大声重复。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激越的号角声响了起來,将不屈的意志,迅速传遍全城。
几名蹲在城墙根儿瑟瑟发抖的火铳手愣了愣,迟疑地抬头。随即,嘴里发出一声叫喊,踉跄着朝马道冲去。
几名掷弹兵将艾绒凑在被炮弹炸塌的民房上,点燃。然后大步追向了人群。
几名炮手从倒塌的敌楼中爬了出來,合上前辈的眼睛,从血泊中扶正四斤炮和六斤炮。
御林军千户张洪生带着六七八百刚刚收拢起來的残兵从街巷中钻出,沿着马道冲向了城头。
新上來的盾牌手跨过前辈的尸骸,在自家袍泽的头顶,竖起最后一道防线。
新來的大铳手从箭垛中抽出已经发射和尚未发射的铳管,将自己背后的大铳塞进去,探出城外,对准敌军,然后点燃引线。
“轰…轰…轰…轰…”火炮和大铳的射击声如雷。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号角声宛若龙吟,穿云裂石。
注1:做官要做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野史中相传,这是汉光武帝刘秀少年时的志向。后來他果然做了执金吾,取了阴丽华为妻子。再往后则做了大汉的中兴之君。
第六十七章 抉择 上
凭空冒出來的兵马,打了进攻方一个措手不及。
几门距离城墙过近的炮车,先后被城头的床子弩和四斤炮炸翻。踌躇满志的蒙元弓箭手们,也被接二连三的爆炸逼得距离城墙越拉越远。答矢八都鲁和倪文俊几度重整旗鼓,试图再度将守军逼入绝境,但他们各自麾下兵卒的士气却一次比一次低落,再也无法重复先前的疯狂。
当夜幕终于降临后,元军潮水般退了下去,摇摇欲坠的城墙下,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骸。
这一轮交锋,持续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激烈程度,却超过了前几天中的任何一场战斗。蒙元官兵和倪家叛贼在短短的半个多时辰之内,就损失了五千余人。而守城的天完将士,死伤也超过了三千。勇士们的鲜血将半截城墙都染成了红色,被跳动的火把一照,从上到下都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这帮王八蛋,今晚到底发了哪门子疯?”太师邹普胜拄着一面扎满了羽箭的盾牌,气喘如牛。作为一名文官,他的体力消耗已经到达了极限,此刻只要有人在旁边轻轻推上一把,也许就会让他倒下永远无法再站起來。
“淮安军马上就要到了…”陈友谅一改战斗时的疯狂模样,咧了下嘴,苦笑着说道。“如果贼人今夜破不了城,等明天淮安军一到,就永远别想着再拿下蕲州。所以今夜就是最后的机会,要么彻底灭了天完,要么铩羽而归,答矢八都鲁老贼别无他选…”
“你说等会儿鞑子还要夜战?…”邹普胜吓了一哆嗦,差点踉跄着跌倒。多亏张定边在旁及时扶了一下,才勉强稳住了身体。“你怎么知道淮安军就要到了?贼人,贼人就,就不怕被淮安军给堵在城里头?”
“如果不是淮安军马上就到了,答矢八都鲁老贼又何必让他的手下上來拼命?能把倪文俊的兵马耗光,不是将來更好收拾那厮么?”陈友谅又咧了下嘴,惨白的脸上露出几分无法掩饰的愁苦。“至于朱重九那边,呵呵,如果蕲州被鞑子攻破了,淮安军又何必再登岸?”
“他,他,你是说,他一开始就不愿意來?圣上,圣上毕竟,毕竟。。。。。”邹普胜瞪圆了眼睛,小声嘟囔。
陈友谅看了看他,转身走向其他弟兄。
有些话,他沒办法明说。如果把他跟朱重九换了位置而处,他最好的选择就是袖手旁观,任由天完国自生自灭。因为中间隔着朱重八和彭莹玉,即便保住了蕲州,淮安军也无法长期控制这里。而徐寿辉偏偏又自大到了愚蠢的地步,居然死到临头了,还给朱重九下什么狗屁圣旨…
城头上,刚刚经历了一轮生死搏杀的勇士们,正在抓紧时间封堵缺口,整理兵器和铠甲。他们的总数大约还剩下一千出头,其中包括两百左右最具战斗力的铁甲卫。凡是能坚持到现在不肯离开的,忠诚和勇气都毋庸置疑。但是,这已经是陈友谅手里的全部兵马了,下一次战斗中,哪怕他将画角吹破,都不可能从城内召集到更多的志同道合者。
看到陈友谅走过來,大伙都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起身致意。陈友谅则笑着从大伙身边走过,或者替这个整理一下铠甲,或者替那个抹去脸上的血污,笑容里充满了自信。
“好兄弟…”一边走,他一边随口说道,就像农户家的长子,在照顾着未成年的同辈,“陈某记不住尔等每个人的名字,但尔等都是陈某的兄弟。过今天晚上,咱们就有是一家人,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愿为金吾将军效死…”张必先在人群中带头,大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