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6(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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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吉诺德闭上眼等待,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声音、笑容里满是恳求,如此骄傲的青年人怎么能这么软弱呢?波文当他的贴身仆人唯一的使命就是服侍他保护他,可现在伤害这人的就是他自己。波文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别把这当成是挽留,你不能软弱,就……就当成是欠下的债预付的定金吧。他弯下腰靠得很近,双手撑在床边压着雷吉诺德的手,他的身体从未有如此僵硬过。

嘴唇上能感觉到波文颤抖的吐息,断断续续的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明曾经是最亲密的关系,如今却因为一个吻紧张到不能自已,还真是可笑,雷吉诺德却无法被自己的话逗乐半分。

波文继续贴近,散落在雷吉诺德脸上的月光被他遮住大半,他的目光描绘着阴影下青年俊秀的面庞。他们应该算是彼此人生中最庞大的一片阴影吧,少爷也因为他变得不合群,甚至异想天开;他因为少爷变得软弱,踟蹰不前。

直至两个人的嘴唇差一丝就能相接,波文仍不能找出合适的理由彻底说服自己,他猛地站起身,“少爷,我……抱歉,我不能,”他甩着脑袋向后退,放在背后的手抓紧阳台门的把手,波文抬头定定地看着雷吉诺德,对方毫无表情的面孔让他眼眶灼热,“对不起,少爷,我做不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雷吉诺德的指甲扣进手心里,“波文你要记住,离开这里后,就不能再叫我少爷了。再……再见。”

青年的脸上勉强扯出些笑意,竟有几分像波文刚到庄园当他贴身仆人时不得不被动接受的样子,波文低着头跟他一起笑,“嗯,我记住了,少爷,再见。”

黑人青年迅速地跑到阳台上,如同来时一样灵活地翻下去,不过几分钟,他就落在屋后的草地上。等雷吉诺德回过神追到阳台上时,那个人已经变成了银白月光下奔跑的小黑点。

没跑多远,躲藏在树荫里的宾和他汇合,小黑点多了一倍,两人又是相仿的身高体型,雷吉诺德辨认半天也看不来哪个是他的波文。他冲着那两个背影拼命挥手,可谁都没有回头,张开的嘴里是哽在喉头却也吐不出的名字,波文。

而这边奔跑着,宾不知是否因为妒忌没能见上安娜丽莎最后一面,似真似假地冲着哥哥抱怨,“哥,你动作也太慢了,庄园这么大了,要是晚一会儿只怕我们再也没法逃掉了。”波文的声音沉闷,他抿着唇在粗重的喘息间吐出一个嗯,好像是累了,他不停地抬手在脸上擦拭。“哥,你听到我说的了么,你有没有问少……问雷吉,额,雷哲爸爸妈妈怎么办?”

地面由草地逐渐过渡至褐色的土地,凌乱的脚步声惊醒闷头逃亡的波文,他侧过头恶狠狠地警告弟弟,“他们不会有事的,闭上你的嘴,有力气说话不如跑快点,跟上!”

被哥哥训斥几句,宾优越的视力察觉到他脸上跟汗渍完全不同的水迹,虽然明白这跟雷吉诺德脱不了干系,宾笨拙地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安娜似乎也总是这么嫌弃他来着。自由的气息和女孩发间的芬芳,让人无从取舍,宾长叹一声,加快脚步追上哥哥。

月光愈发黯淡,绿色的草地被夜风压弯脊梁,两个小黑点早已不知所踪。雷吉诺德倚着栏杆滑落,夜风吹得人浑身战栗,他把脸埋在手掌里,许久只听到低声的呜咽,伴随他的肩头颤动。

雷吉诺德从不意外波文是那个能引动自己泪腺的人,他闭上眼缓解酸胀的眼眶。这场磨难消耗了他太多气力,但心中的烦闷和脑袋里不停闪现的画面让他难以入眠。又过了几个小时,医生轻轻推门进来,“少爷您,”雷吉诺德对他摇头,实际上不过是头发在枕头上胡乱摆了几下而已。干涩的嘴唇轻声说着“不要打扰她。”舌尖有淡淡的血腥味,医生绕到床的另一边用棉签替他润唇用了温度计,显示还有些低烧。

“雷哲!”医生帮雷吉诺德加退烧针时,安娜丽莎喊着他的名字惊醒。两双颜色相近的蓝色眼睛对上,雷吉诺德牵起嘴角,“安娜,我在。你脸上有头发,弄一下。”安娜丽莎随便拨弄两下,就小心翼翼地紧紧抓住弟弟的手。

“你还好么?还会痛吗?不要忍着,都告诉我。”安娜的手湿冷滑腻,雷吉诺德却不会说一句,他用能动的几根手指握住她,“还好,不要怕,也不用担心。你瞧瞧你,眼睛肿了真难看。”

躺在床上的青年弯着嘴角,就连脸上近乎乌青的刺目伤痕也不再明显。安娜从医生手里接过药膏,给弟弟涂抹,“胡说,我怎么会丑呢。就算我变丑了,也比现在的你,你……好看几十倍。”安娜丽莎想要笑着跟弟弟开几句玩笑,不知哪来的水滴却一直滑进嘴里,苦得她瘪着嘴再说不出一个字。雷吉诺德抬手,拨开女孩脸上沾着的发丝,她额头上的汗水也是冰凉凉的。

“安娜,我已经给雷哲推了第二支退烧针,体温应该会降下来,你最好还是在这里继续看护一阵。如果雷哲饿了,就给他喝点牛奶、吃点燕麦粥之类的,吃完了再吃药。”家庭医生又叮嘱她一番,安娜丽莎连连点头,她勉强露出笑脸,“赫兰德叔叔,谢谢你。”

干燥温暖的掌心压在她的头顶,“这是我应该做的。”赫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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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揉了揉她的脑袋,又帮雷吉诺德整理好凌乱的头发,“傻姑娘给雷吉诺德脸上搽药的时候轻一些,你瞧他都疼得咬牙了。”

等赫兰德离开,姐弟两对视着同时笑起来,安娜问他“真的很疼吗?”雷吉诺德摇头,“不是你的错,这些伤痕就是疼。安娜继续帮我涂药吧,有药膏的地方倒是舒服些。”看到弟弟有精神跟自己闲聊,不再是几个小时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安娜终于松了口气,她趴在床边,万分小心地照顾着弟弟的每一个伤处。当姐姐专注涂抹伤药时,雷吉诺德也放松下来,他清空脑袋里四处飘荡的念头,眼皮不住地向下沉。

不过十几分钟后,卧室的门被悄然推开,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安娜丽莎抬头,母亲端着餐盘走了进来。“雷哲怎么样了?”餐盘放在茶几上,纳吉莎轻声向女儿询问。

安娜看了一眼餐盘,里面放着两杯牛奶,一盘掺着绿色蔬菜碎的燕麦粥上撒了些胡椒盐,还有一碟小蛋糕。母亲把牛奶和蛋糕递给她,安娜点头,“赫兰德叔叔说不能再加止痛针了,但情况还不错,他刚刚睡着。”

纳吉莎坐到女儿身旁,看着她喝了半杯牛奶,吃了一块蛋糕就恹恹地放下,有些心疼得握住她的手。“安娜你,”她低头用手绢擦拭她的掌心,“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凉?身体不舒服吗?”安娜丽莎甩了几下,从母亲手里抽出手,“不,我只是做了关于雷哲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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