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老太太直接盯着陈汐:“陈汐啊,你们别怪妈啰嗦,现在萌萌三岁,你们现在有个孩子,和萌萌差的不大,俩孩子还能玩到一起去,多好啊,你说是不是?”
陈汐本来就没怎么动筷子,听了老太太的话,她放下筷子点点头。
“妈,我们又不是不懂,我最近忙着呢,这不是准备明年参加考试嘛,陈汐也忙,她带着学校的乐团参加省里比赛呢,成天都摸着黑回来。”
“这忙归忙,该做的事也不能耽误啊。”老太太说,随即又看着陈汐问道,“是不是你二姨家那边姐姐快生了?”
“嗯,预产期还有半个月。”陈汐说。
“你看看你看看,你俩真的抓紧。”
一旁的郝建霞把萌萌掉在桌上的饭菜擦掉,看着陈汐说:“听妈的话,你也别太累,别成天加班到晚上的,等姐去院里给你拿点药,把身子调理调理,做做准备,也别紧张,说不好哪天就有了呢,妈可盼着有个孙子了。”
陈汐抿了抿嘴角,神色里带着些许犹豫,但她依然勉强地笑了下,最终轻轻的“嗯”了一声。
—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憋坐了两节课的学生们在铃响后兴奋地冲出教室,往操场跑去。
下午间操是半小时的自由活动,正值青春期的学生一个个精力充沛,男孩子们抱着足球,女孩们则拿起了皮筋或者沙袋,操场上很快就热热闹闹地分波玩了起来。
“陈老师,传达室有人找。”
一个女老师经过音乐教室的时候,朝里面刚下了课,正在摆齐椅子的陈汐招呼道。
陈汐点点头,朝这位同事笑了笑表示感谢。
“你快去吧,那人好像是你大姑姐,她来的时候你刚上课,我看见了合计过来喊你,她说不急,不让我喊你,她就一直等着。”
听了同事的话,陈汐丢下了摆了一半的椅子,快步往传达室跑去。
只见郝建霞推着自行车停在传达室外的校门口,下午太阳正是晒的猛的时候,郝建霞的额头上隐约可见点点汗珠,看来已经等了不短的时间。
“大姐,你怎么来了?”陈汐不好意思地说,“我刚才在上课,这下课才听同事告诉我你来了,让你等久了。”
“没事没事,刚来没一会。”
郝建霞微微笑笑,用脚踢了停车支架,把车支住,回头从后边的儿童座上拿过来一包东西递给陈汐。
“我在医院开了点药,维生素什么的,备孕吃,还有咱妈让给你带点补品,我也一并带过来了,你看你瘦的,要是学校伙食不好你跟建军说,反正离得也不远,他要是没班的时候在家给你做饭送来。”
“不用不用,大姐,我们学校伙食挺好,我就是不太长肉,你这东西拿的也太多了……”
陈汐刚要打开包看看,郝建霞就蹬平了停车架。
“好了,东西你回去看看说明吃,不懂的再问我,我得走了,今晚夜班呢。”
“谢谢你了大姐,也谢谢妈。”
陈汐道了谢,看着郝建霞骑上车子,往医院的方向去了。
回到办公室,陈汐打开口袋,里面零散的放了几瓶维生素,维生素a、维生素b1、b2等等种类很多,而用另一个袋子包起来的是一桶麦乳精,这东西当下可算是个奢侈品。
想到婆婆自己不舍得喝,拖大姑姐拿给她,陈汐坐在书桌旁,手指敲着麦乳精的罐子,愧疚起来。
一下午的课,学生走了又来,来了又走。
陈汐备完课收拾起桌上的材料,目光又再次落在了桌上的那罐麦乳精和药瓶上。
丈夫郝建军其实是个挺顾家的人,对她也很照顾。
婆婆除了急着想抱孙子,也从没多要求她什么。
大姑姐人虽然心直口快,人比较泼辣,但也没把她当过外人。
所有的别扭都在她自己身上。
她并没有什么父母离婚的心理阴影,她只是心里有那么一个人,有那一段她想忘也忘不掉,想放也放不下的感情。
她曾经以为随着结了婚,以为身边有个丈夫,曾经的那些事都可以被淡忘,以为那个人可以被替代。
然而当一次次看到丈夫期盼的眼神,听到他热烈的呼吸,感受到他靠在她身后那滚烫坚硬的身体,以为能顺其自然的陈汐却会在这更应该忘却的时刻被回忆一次次波及。
那些柔软片段不断跳出来,那曾经的温暖与亲密不断袭上来,告诉她对身边的人,对这段婚姻有多么抗拒。
陈汐被夹在矛盾中,她明明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却做不到;她明明知道自己应该忘掉什么,却忘不掉。
过去与现在,该遗忘与该接纳,幻想的幸福和现实的婚姻,从两边不断挤压着陈汐,可她既给不了那个女孩在一起的希望和承诺,又给不了丈夫亲密接触融为一体的愉悦。
陈汐觉得自己即无能又自私,她讨厌现在的自己。
第二十七章
张可心生了个大胖小子。
还在月子里的时候,方彩云就急着拖陈汐去方彩玲的家里看孩子。
那又小又软的生命窝在方彩云的臂弯里,方彩云一会摸摸它的小手,一会又动动它的小脚,双臂慢悠悠地摇着,乐得合不拢嘴。
夏日的阳光照在母亲的脸上,离婚后,母亲难得露出如此平静安乐的神态,上一次看到母亲笑成这样,还是喜宴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