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道两侧的足灯罩都擦得锃亮,足灯柱的边边角角也没放过。
管事的嬷嬷挺直腰板,眼如鹰勾似的盯着他们干活,生怕他们偷懒。
一看到沈歌钦来了,管事的嬷嬷殷勤地跑到沈歌钦跟前:“小姐,您来了。”
闻声,下人纷纷抬头,看着管事的嬷嬷对沈歌钦弓腰哈背,大家互使眼色,窃窃私语。
“小姐来了,还不行礼?”管事的嬷嬷笑脸一敛,昂头看着他们。
下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就地行礼:“小姐。”
行过礼后,又各自忙起活。
管事的嬷嬷笑着,眼角纹都挤出来了:“小姐,老太太、老爷还有公子都在里屋了。”
“小姐,小心路滑。”管事的嬷嬷殷勤开道。
虽说沈歌钦只是个远房表小姐,但从昨儿能看出来,沈老夫人还是看重歌钦小姐的,罚她去跪祠堂,但也只跪了几个时辰。
沈府的嫡小姐出府休养这么多年了,也没个音信,乐漪小姐又是姨娘所出,沈老夫人对歌钦小姐到底是不一样的。
沈府的祠堂,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那樊姨娘进沈府七八年了,也只有七月半上香诵经的时候才能进一回祠堂,平时她那身份哪能进祠堂啊,连禁足都不许被关在正院。
沈歌钦微微颔首,往正屋走。
梧桐跟在沈歌钦身侧,高举着伞,生怕小雨淋着了小姐。
沈歌钦微提起衫裙角步上台阶,站在正屋门口的婢女屈膝行礼:“小姐。”
行过礼后,婢女掀开竹帘,往里屋递话:“小姐来了。”
梧桐收了伞,将伞递给门外的婢女,随即跟在沈歌钦身后进了屋。
方正的屋里,摆了三个方桌,六张红木椅。
沈老夫人手拄着玉拐坐在上座,沈邑坐在沈老夫人的左侧,沈珂祈则坐在沈老夫人右手边。
沈歌钦偷瞧了一眼沈珂祈,他目视前方,面无表情。
“于祖母,沈老爷。”沈歌钦向他们行礼。
沈老夫人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沈邑连明面上都不装一下,径自端起茶,喝了一口,仿佛她是个透明人。
沈歌钦行过礼,自觉坐下后,婢女端来一杯茶放在沈歌钦身旁的桌上。
沈歌钦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细细品尝茶的滋味。
今日,是荷叶茶,微苦中略带些涩。
每日清早喝茶,是沈府的规矩。
说是喝茶,其实是借喝茶的由头说事,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很多,若都要单独拎出来说,费时又费力。
借由喝早茶的时间说事,既能品茶知滋味,又能拉近彼此间的关系。
须臾,沈老夫人用玉拐敲了敲地,问翠纭:“乐漪呢?难道让我们都在这等她一人?”
沈老夫人本就看不上出身低贱的樊姨娘,喝早茶这一事,樊姨娘不够格来,对乐漪,也只是看在乐漪是沈府的血脉,才允乐漪来。
翠纭回道:“我叫人去催了。”
沈邑开口:“母亲,乐漪昨儿哭闹了一整晚,起不来也是情有可原。”
沈老夫人抬了抬眼角,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身为沈府的人,怎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你就是太溺爱她了,以至于她的生母樊氏也有恃无恐。”
“母亲教导的是。”
“樊氏这般的性子,如何能教导好乐漪?”沈老夫人动了动身子。
见状,跟在沈老夫人身边的老人春姨立刻命人去拿一个软枕来。
老太太近来睡眠不好,思虑过度,腰痛的老毛病也犯了,坐时间久了,浑身不舒服。
春姨将拿来的软枕垫在沈老夫人的腰后。
沈老夫人靠着软枕,坐得舒服了,继续道:“樊氏犯了错,但错不在孩子,可要是继续由她带着乐漪,把乐漪带坏了如何是好?乐漪虽然是姨娘所出,但也是我们沈氏的血脉,定要好好教导。”
“乐漪,就由我来亲自教导她。”沈老夫人开口。
沈邑面色为难:“母亲,你说得有道理,可是乐漪现在年纪尚小,正是需要母亲的,”沈邑往沈珂祈和沈歌钦的方向看了一眼,继续道,“母亲,您是知道的。”
沈老夫人轻叹了一声,她自然明白沈邑话里的意思。
“昨晚,乐漪还跑来问我,樊氏去哪儿了,我一时竟答不上来。”
沈老夫人轻哼一声:“这有什么答不上来的,你就如实回答,她母亲犯了错,自然要受罚,无规矩不成方圆。”
沈邑话噎住了,不作声。
“昨天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歌钦,”沈老夫人看向沈歌钦,“你也记住了,不论何时何地,都不要自降身份,我不管昨天是谁先挑起了头,罚也罚过了,这事就算过去了,但我希望,不要有下一次,与姨娘起冲突,传出去都被人笑话。”
“是,于祖母。”沈歌钦乖巧应下声。
闻声,沈珂祈余光瞄向她,她脸上的手印子扑了脂粉都没完全盖住。
“祈儿。”沈老夫人又看向沈珂祈。
沈珂祈回过神:“我在,祖母。”
沈老夫人目光在他和沈歌钦身上来回瞧:“你和歌钦都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有些时候还是要注意分寸的,让人看见了,难免会有闲话。”
下人都说,他与沈歌钦之间走得近,所以她才担心啊,一个不知什么出身的丫头怎么能配得上沈府的嫡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