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好看归好看,终究是个没脑子的包子,就连运气也跟着倒霉,直播那么久也没个金主。
被当成金丝雀豢养起来,也比全网声讨来得强。
很快他就回过神来,道:公司说了,宿舍位置不够,让你暂时先搬出去。
穆白扫了一眼行李箱上被踩出的黑印,抬起眸子,没有扬天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只有平静。
好像夜间十点多,被人拎着包赶出房间不过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连委屈都缺乏。
扬天一拳打在空气上,心底一阵憋屈。
穆白说:合约上白纸黑字签着,会提供宿舍。
但也补充过,这是床位不紧张的情况下。扬天耸肩,可惜,现在来了不少新人,床位很紧张,只能委屈你了。
记忆里合约没有任何关于这段的记载,应当是原主浑然没有注意,被公司引进了坑里。
穆白朝后方扫了一眼,走廊尽头的几间空宿舍门前积灰,并没有住人的痕迹。
并非床位紧张,而是公司想逼他走。
现在穆白只是一个连温饱都无法保证的小主播,没时间跟公司玩合同游戏。
如果再不走,今晚只能睡公园了。
明白了。穆白了然地点头。
少年提起行李箱,纤瘦的手臂跟重物衬托起来更显脆弱,正当扬天好奇他能否搬起来时,箱子忽然一倾。
行李箱似乎有个轮子是坏的,只立起一半的情况下根本无法保持平衡。
整个箱子都朝穆白的方向倒去,尽管少年及时扶住,依然砸在了小腿上。
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穆白当即跌了下去,右手紧紧捂住小腿,伤处那小块纤嫩的肌肤肉眼可见地泛出青痕。
*
海城小道上,两个青年并肩走着。
道路旁的灯光不亮,只能隐约照见青年的侧脸,映出挺翘的鼻梁锐利的眉峰,修长双腿包裹在裤筒里。
手腕上松松垮垮挂着个运动手环,眉间更是透着股松散的懒意,旁人说什么都只是轻声应着,眸中不见丝毫多余的情绪。
走在他身边的阮毅缩了缩脖子,已经习惯这种被艳压的氛围。
纪泽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学习好,长得帅,哪怕在游戏上都轻而易举,美中不足的恐怕是那总是懒散随意的调调,仿佛对任何事情都不上心。
即便登上讲台颁发年级第一,都像是来朗读检讨书的后排睡客。
kh好像在跟mike接触,下赛季kh首发中单多半就是他了。阮毅吐槽,啧,我真的不喜欢那小子,没进lpl就嚣张成这样,真赢比赛了尾巴不翘到天上去。
纪泽淡淡地哦了声,语调慵懒:随便他。
全明星刚结束几个月,整个联盟都进入了资金交错的转会期。
和纪泽对线三年之久的kh老将退役,圈子里默认的接班人就是mike。
才刚满18,比纪泽年轻三岁,没红之前把偶像纪神挂在嘴边,眼看着要进入lpl,姿态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听到好友波澜不惊的声音,阮毅心下微慌:你这态度,该不会真的要退役了吧?
阮毅的担心并非没有理由。
还没有传到观众耳中,但俱乐部的人都知道,纪泽腱鞘炎日益严重,医生定死了不能连续三小时玩游戏的硬性规定,纪泽几乎成了全队护着的玻璃人。
对于正处于巅峰的职业选手而言,退役无疑是影响一生的大事。
而他们jg俱乐部,已经经受不起又一名老将的损失了。
上一次世界赛虽然仍是拿下冠军,确实jg三年以来唯一一次打满bo5,几个成员状态下滑严重。
比赛一结束,担任首发上单的阮毅转为替补,辅助转会。
社交软件上粉丝的担忧一刷能涨个好几页,给他们唯剩的信心便是团队支柱纪泽。
这也是战队隐瞒纪泽伤势的主要原因。
纪泽只是平淡地瞥了眼右手,漂亮修长的手指骨节根根分明,堪称完美的手腕上,却贴着一小截不算明显的灰色胶带。
也许吧,无所谓。纪泽捏着手腕,等到打不动,自然就会退役。
那你就积极点养好你的手阮毅劝着,忽然听见一道闷响。
他们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住宅下站着两人,其中年轻些的半蹲在地上,领口露出的颈肉白得仿佛发光。
他的小腿青紫,像是受了伤,此刻嘴唇紧抿着,眼眶蒙着一层水雾。
阮毅停住脚步观察的瞬间,纪泽已经率先走了出去。
他连忙快步追上,责备道:走那么快干什么?我还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纪泽头也不回:有什么可看的。
看帅哥啊。阮毅表情自然,别人长得那么好看,我多看几眼怎么了。
纪泽撩起眼睫,朝身后瞥了一眼,在少年紧握的指尖停顿,继而移开视线。
他声音平淡:受这点小伤就哭,得脆弱成什么样。
阮毅笑:这你就不懂了。有些人,天生就是叫人疼的。
所以你要去帮他?纪泽问。
阮毅瞬间蔫了脑袋:不,不用了。
那不就是了。纪泽回想起刚才那张瓷娃娃般脆弱的脸,缓缓敛起眸。
他见过太多这种漂亮的东西了,昳丽却脆弱,像是翅膀鲜艳的蝴蝶,只能被小孩抓在手中,折断翅膀,跌落狼狈丑陋的爬虫。
纪泽眯起眼,压抑心头那股莫名的戾气:再可怜,那也得遇上心软的人才行。
好友说得没错。
回想起富豪圈子里一些情人的下场,阮毅顿时噤声,心里点了一百个赞成。
*
看着穆白狼狈的模样,扬天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愧疚。
尽管蠢是蠢了点,到底还是个小孩,公司的决定未免也太冷血了些。
他走上前去,正打算帮助穆白时,少年已经弓着背脊,踉跄着站了起来。
腿上淤痕触目惊心,穆白疼得满额是汗,漂亮的眼眶隐隐泛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扬天忽然想起,穆白是很爱哭的。
但凡磕磕碰碰,或者受到委屈,他就总会嘴巴一扁哭出来。
今天穆白那么平静,他险些忘了。
别哭了。扬天翻出纸巾递过去,手却被推开。
穆白好看的眉心皱着,似是为了忍哭,那块苍白的唇瓣都被咬成明艳的粉,眼眶底部蕴藏着的水意却始终没有化作泪珠。
少年鼻翼翕动,声音带上了小动物般柔软的哭腔,却是更用力地握紧了行李箱。
穆白别过头,吸了吸鼻子,闷声道:我没哭。
眼眶泛热,他不知道这种奇怪的情绪从何而来,像是难过,也有几分委屈。
穆白把哭意忍了下去。
他从来不哭,也不会允许自己哭。
说罢,他不由分说地抓起行李箱,沉重的箱子伴随着坏损的轮子,发出一连串滋啦滋啦的难听响声,听上去便沉得很。
纤瘦的背脊用力绷起,少年脚步一瘸一拐,径自消失在走廊尽头。
扬天怔怔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许久许久,却是轻轻揉了揉掌心纸巾。
纸巾柔软,带着轻许凉意,就像是
穆白的指尖一样。
第三章
穆白网站上找了间十几平米的出租自建房,不包水电,好在房租便宜,交通也不算太麻烦。
当然,钱是找银行借的。
拖着行李来到楼下,看着出租屋狭长的楼梯甬道,潮湿的霉味沿着楼道扑鼻而来。
他住的房间在三楼,房东把钥匙留在了地毯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