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远方的确是在得知黎远航都没有跟他打一个招呼就吩咐组织部拿出调整草案来之后,很是郁闷了一阵子,他心想虽说人事调整属于党委,但他好歹也是政府一把手跟党委副书记呀,更可况调整的还大多是政府方面的单位,万一人员不力,岂不是让他日后使用起来很不顺手?
彭会平这个人,郝远方对他的不满是从当副市长的时候就开始的,他总觉得彭会平太过市侩,总是围着高明亮的屁股后头转悠,没有高的指令,谁找他要钱都是死样活气的,除非市直局委时常给他意思意思,才能换的他大笔一挥,把钱批出来,否则的话,就算你拿着常务副市长的签字,他一句“暂时没钱”,又不说不给,让你即拿他没办法,又把你的事情也给耽误了,活气死人!
郝远方一当上市长,心里就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个以往对他的指令阳奉阴违,软磨硬抗的官场小人拿下来,放到一个兔子不拉屎的闲散单位让他尝尝看蚂蚁上树的滋味。
而黎远航对他的不尊重也更加激发了郝远方要维护自己权利跟地位的挑战性,所以就叫来了刘清亮,告诉他说彭会平工作作风琐碎严谨,更合适干政府办的事务,让刘部长把这个意思拟进调整草案里。
至于新任的财政局长人选,郝远方倒是没有从私心出发,更加没有理会从他当了一把手就贴上来套近乎的市侩干部们,他心仪温婉柔弱的卫生局长冯巧兰,觉得这个女同志见人先带三分笑,又极为知道上下尊卑,还把卫生局的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卫生系统更是年年在省里拿先进,其个人工作能力更是可见一斑。财政局长是云都这个大家庭的钱袋子,他这个政府的当家人更希望看守这个钱袋子的人是一个可靠又忠心的人。
郝远方此言一出,刘清亮绝对是有顾虑的,再三跟郝远方解释黎书记让组织部拿这个意见,仅仅是没有正式开展这项工作的一种情况摸底,动谁不动谁,到时候黎书记一定会开常委会研究的,此刻就算是写上也无非是一个提议,而且听黎书记的意思,为了不在两会前引起什么影响,这次调整范围不大,仅仅针对上次因市里班子调整所造成的空缺,财政局属于关键性单位,显然不在调整之列,写上去恐怕黎书记会有意见。
可是郝远方的性格始终都是如同一个圆形的物体一样,你无论挨到哪一个面,都光滑妥帖,但始终都无法触及中心,他对待这个意见就是一直得体的笑着,好似蠢不可及,听不明白刘清亮的意思是如果写上财政局,需要他郝市长先于黎书记沟通一下,否则显得组织部太过自主。可郝远方只是推云手一般东扯西扯,却又咬紧了这个意见不放松,最后逼得刘清亮实在没法子了,哪里敢得罪他?只好冒着被黎远航误会的风险冒险顺从了他的意思。
然后,郝市长就一直在等待黎远航的反应了,据他预计,黎远航一定不会轻易答应这件事的,因为这毕竟是他在超于职权染指了党委事务,就算是调整的时候必须经过常委会,而他郝远方也是常委的一员,但决策是一回事,提议又是一回事,这可马虎不得的,黎远航不傻,怎么会开这个口子呢?
此刻,黎远航果不其然一开口就提到了财政局不宜调整,还把这个球踢给他让他郝市长自己说不行,这不明显就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出自他的授意,此刻给他下马威的吗?
“呵呵,黎书记,您的顾虑很正确啊!咱们是新组建的班子,而且今年的两会省委省政府再三叮嘱一定不能出现信访事件,在此之前调整干部的确是无奈之举,自然是动作越小越好。
只是我倒是觉得财政局虽然属于要害部门,但是毕竟与实际业务性单位有着根本的区别的,首先与老百姓没有直接性的接触,其次又属于政府控制的行政机关,就算是调整了也不会引发什么高敏感事件。
最重要的是据我的了解,彭会平这个同志工作作风很踏实,也不惧琐碎十分务实,干财政工作就有些缺乏开拓精神,再加上一个岗位呆久了,就很有些行业惰性跟主观臆断,也就不利于经济发展了,倒是一个做政府办公室工作的好材料。呵呵,我倒是觉得动一动未必是坏事呢!”郝远方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应对,自然是一开口就完全出自公心,而且有礼有节很是得体。
黎远航心里暗暗冷笑,心说你跟组织部长挽好了圈套就等着我去钻了,说的倒是一摸一样的理由,看来刘清亮这个人的确是听了你的授意才拟定财政局这个人选的,但是那个人也很狡猾,明白我一定会不高兴,所以故意把这个位置写在最后一个,其实并不是欲盖弥彰,而是巧妙地在向我抱屈,意思是他并不想这么做,但他刘清亮的胳膊终究扭不过你郝市长的大腿罢了!现在我一抛出这块砖头,你就马上一套套理由拍了过来,还不是打定了主意要跟我斗智斗勇了?哈哈哈,今天我还偏偏不应战了,就让你卯足了劲打过来的一圈打在空气里,看看你好受不好受!
“远方同志啊,看来我还是没有你了解情况啊,听你这么一分析,我也觉得这个位置应该动一动了。远方同志,我毕竟初来乍到,对于中层干部的个人能力以及性格优缺点不太了解,财政局又是要害单位,安排不妥当也是不行的,所以你就帮我考虑个人选吧,我听听看怎么样?”黎远航爽快的答应了,还把拟定人选的资格也丢给了郝远方。
郝远方果真神情上猛地一滞,但很快就缓和过来了,按理说目的达到他应该很高兴地,可是不知怎的,他的心里却猛地一空,好似没有底一样,因为刚才高度集中注意力准备应对黎远航反对后的辩解了,反倒对对方答应了之后该怎么婉转的提出冯巧兰准备不充分了,就很有些机械的脱口说出来了:“现任卫生局长冯巧兰很合适!”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郝远方才意识到太猛了,没有任何的铺垫,岂不成了早就谋算好了就等着逼迫黎远航同意的吗?赶紧弥补般的说道:“呵呵,财政工作是政府的钱袋子呀,女同志心细,把守的自然严谨一点,而且这个女同志工作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很适合这个职位。”
黎远航听的更加不爽了,如果不是事先已经跟郑焰红沟通过了,他此刻看郝远方一口说出这个名字,肯定会一口否定的,可是此刻就算是他再不舒服,也只有把郝远方的“阴谋”给成全到底了。
“巧兰同志我知道,这个女同志看起来温温柔柔的,说话都不会大声,但卫生工作却又干的有声有色的,的确是个难得的刚柔相济型人才,看来你考虑的的确十分全面啊!呵呵,财政‘一杆笔’握在你手里,钱袋子有谁掌握着自然以你说了为准,只是用了之后有什么问题可不许找我哦!那就按你的意思把财政局也列入调整范围吧,人选也按你说的办,我基本没什么意见,只要常委会通过就一切OK。
我要的是工作成绩在全省不落后,其余的过程性工作都由你这个大当家操作吧。”黎远航虽然觉得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浑身的肌肉都在抽搐,却依旧说的痛快之极,仿佛他这个市委书记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只要郝远方觉得合适,什么都行,但是最后的那句话依旧是把他凌驾于政府之上的精神领袖地位给再次确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