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林遥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举目遥望远方的天空。
不知为何,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今夜会发生什么大事。
这种不靠谱的直觉,沉稳的林遥自然不会向任何人说起,所以他不知道,那时的红樱看着徐九微消失在远处的身影,突然间也有了同样的感觉。
地上的积雪很厚,她本就还在抱病在身,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路过转角处时更是一个不小心摔倒了。
“砰——”
额头恰好撞在旁边的木栏杆上,尖锐的疼痛让她混沌的脑子暂时清醒了些。
没理会身上沾到的碎雪,徐九微撑着膝盖刚要站起身,脑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感,如同有无数的针尖在一下一下扎着,又如同有什么沉重的钝器在击打着,疼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种剧痛没多久就消失了,她刚刚松了口气,却突然看到数不清的画面在眼前浮现,顿时呆在原地。
高高在上的御座上,年轻的帝王身着龙袍登基,在长长的台阶下,是匍匐在地山呼万岁的臣民。
身着蓝色长袍的内侍站在高台上,表情肃穆地读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膝下无子……今立下诏书,册封朕的七皇弟祁钰为太子,是为明轩太子……”
顺着内侍的视线看过去,是御座底下跪着的紫衣少年,他抬头微笑,上前接过圣旨。
“臣弟领旨,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低头跪拜,跟着高喊出声。
面对八方来贺,歌舞升平,谁也看不见,那位新帝的眼中闪现的,只有无尽的空茫。
……
没等徐九微看清楚御座上的人的脸,眼前的景物陡然转变,变成了死寂般的朝堂。
坐在最上位的,依然是那位年轻的皇帝,头顶的冕冠垂下的长长珠帘挡住了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纤薄的唇微微扬起,懒洋洋的支着额角靠在龙椅上,看似漫不经心打量着底下的众多朝臣。
弯腰站在最前方的大臣文绉绉地念着折子上的字,不时小心抬眼看一眼上方的皇上,诚惶诚恐地道:“臣以为,就如同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亦不可一日无主,皇上既已登基为帝,理应迎娶皇后,为皇家血脉开枝散叶……”
“砰”地一声,惊得在场众人纷纷抬起头,循着声源处望去,发觉是皇上一掌拍在了龙椅的把手上。
即便皇上完全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甚至一直带着那抹淡笑,刚刚上奏折的臣子依然吓得脸色惨白,慌忙跪下:“皇上息怒!”
他这一喊让其他人都回过神来,一个个扑通扑通接着跪下。
坐在龙椅上的俊美男子看着这一幕,突然低低地笑出声,笑声在针落可闻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响亮。
没有再看众人一眼,那人缓缓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长长的衣摆在光滑可鉴的金砖上留下道道优美的弧度。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殿外,大臣们依旧不敢起身,面色惶然跪在原地。
负责伺候在御前的内侍看看底下,再看看外面,尖着嗓子喊了一声“退朝——”,就匆匆追了出去。
这是那位年轻帝王继位后的第三年。明明该气势如虹打造繁荣富强的国家,他却对任何事物都再也提不起兴致,无论是什么人,什么话,都让他觉得索然无味。
无趣到快要活不下去了。
这是每一日上朝时,所有朝臣的感慨。
……
情节发展到这里就结束了,最后出现在徐九微眼前的,是那个在梦里曾经见过的关于第二世的结局。
断断续续的画面不断飞快闪过,如同走马灯,看似迅速,却将每一帧都紧密联系在一起,且这次不再像前两次,模模糊糊总是看不太真切,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在满地尸骨的金銮殿里。
满目血红。
以及,站在王座下的人。
银白色月光渐渐向内流泻进去,将那人手中的剑,血红的衣全部照亮,最后映照出的是——他的容颜。
清隽俊逸的眉目下,双眼上覆着一方一寸宽的白纱带,他静静看着僵在门口的那名内侍,听着他口中战战兢兢喊出的“皇上”,表情淡然无比,淡得仿佛世间种种他都不会在看在眼里,放在心上,他已有他的归处。
那分明是……
双腿突然间失去全部力量,徐九微颓然跌坐在雪上,心神俱震。
“为什么……会是你……”
空旷的雪地里,响起她轻得几不可闻的声音。
没有人会回应她,也没有人能回应她。
原来为她以命祭天的不是莫蓝鸢。是她朝夕相处,无比熟悉的那个人。
他衣服也不是全然是血红。只是衣摆处沾了太多人的鲜血,被染红了罢了。
一直以来,徐九微都以为,第二世的结局就是她与魏谨言一同死在凌安王府那场大火中。她完全没想过,在她死后……
魏谨言他……活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宝贝儿们关心,我只是咳嗽很严重,不知道为咩吃止咳药喝糖浆完全都没用=,=
今天日个7,感谢小天使们丢的地雷和营养液~~~
第63章
天启二十四年, 冬,是大凌朝许多人都无法忘记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