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落在他脸上,留下斑驳的光晕,衬得那张妖异的面容愈发魅惑,他微微启唇,一字一顿地念着那首诗: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许是因为他冰冷的声音突然压得极低,莫名就有了一种惑人心魄的错觉。尤其是在这颗写满了男女互诉衷肠愿望的树下,更平添了几分缠绵悱恻的缱绻意味。
话音忽而一顿,她看着他眼神暗了暗,氤氲着一片让人心惊的幽深,停顿片刻后继续念出后两句: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最后那两个字自他的唇齿间溢出,她心中微微震动,有一瞬的迷茫。
他没有再说话。
她也没有开口。
树叶的沙沙声和着木牌撞击在一起的清越响动,让这无言无语的刹那变得暗昧不明,仿佛无声撩拨着谁的心。
他站在树下,抬手似要慢慢抚上她的脸,微凉的手指与她的脸颊只有一指的距离,只要稍稍再靠近一点,就会触碰到她。
“呀——”
身边有一男一女经过,女子不小心滑倒,惊叫着就要摔在地上时被男子一手揽入怀中,两人对视一眼,脸上皆带着甜蜜的笑意,相携着往另外的地方去了。
那一声惊呼让徐九微陡然醒转。
她错愕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手,还没生出什么多余的绮思,莫蓝鸢的手指却落在了她的鬓角,从那里拈起一朵不知哪里飘落来的雪颜花,尔后慢悠悠放在鼻尖嗅了嗅。
见她还一脸呆滞地望着他,他薄唇微勾,拈花而笑,却语带嘲笑:“别人都是名花配倾国无双,到了你这里,就是下等人配这上不得台面的野花,真是绝配啊。”
徐九微的脸唰地黑了下来。
嘴角狠狠抽搐着,她忍不住想反唇相讥,转念一想,她好像根本抵不过这人的毒舌程度。
“是啊,我就是下等人,只能跟野花相配,自然是……”
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她狠瞪着他,忽然想到些什么,嘴角带起一抹狡黠的笑,故意抑扬顿挫地道:“……自然是比不得王爷这种倾世无双的容貌。”
莫蓝鸢一向最厌恶别人说他的长相,此刻听徐九微有意相讽,也不生气,负在背后的手将那朵从她发间取下的雪颜花轻轻拢在掌心,移开视线看向别处,忽地说道:“这是夫妻树。”
转头看了他一眼,徐九微顺着他的视线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树木。
看上去年岁已经很老了,与其他树不同的是,这一颗的最下方是由两棵树交缠在一起的,到了大约一米多的地方就开始合成了一颗。远远看去,就如同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随着岁月变迁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却永永远远的在一起。
怪不得这树上挂的木牌上写的都是些情人的名字和诗词。徐九微恍然大悟。
“施主,请往这边走。”身后传来一声低哑的声音,想来是寺里的师傅在为迷路的香客指路。
徐九微本没有在意,却在听到下一道声音时呆住了。
“有劳小师傅。”
那个人这样说着,声音隔着风声听得不甚清明,但依稀有点像魏谨言。
她下意识地就要回过头去——
一只冰冷的手毫无预兆捂住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衣袖,猛地将她拽到旁边的佛堂里,“砰”地一声把她禁锢在门后。
“你作……”什么?
她有些恼火,话没说完,莫蓝鸢俯身靠近,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耳畔,冷声道:“闭嘴!”
这个死洁癖又发什么神经?
她蹙了蹙眉,听到他继续道:“外面有刺客。”
刺、刺客?
徐九微有点想昏过去。
难道又是她招惹来的仇恨?不应该吧,她才重生不到半个月,虽然对别人来说已经三年了,但怎么想应该没有仇人才是。
“我现在没仇人,难道是你招来的?”她不自觉地跟着压低声音,问道。
莫蓝鸢模棱两可地甩给她两个字:“或许。”
她紧张地往墙角缩了缩,思忖着是不是该找护卫才是,莫蓝鸢却放开了她。
抬头望着他,她傻愣愣地问:“人走了?”
莫蓝鸢瞥她一眼,往外走的时候似乎松了口气。
啧!她轻哼了声,懒得与他计较,反正他本来就是让人完全捉摸不透的性子。
早上为了赶路都还没吃过东西,她揉揉干瘪瘪的肚子,想着要不要先去斋堂找些吃的,刚跨出门槛往前走了一步,手腕就被身后的人握住。
“你要去哪里?”莫蓝鸢的声音带着一丝凉彻心扉的寒意。
徐九微莫名其妙地瞅着他,都想送他两记白眼了,耐着性子道:“去找吃的,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