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不需要。这句话莫蓝鸢当然不会说出口,他低垂下眼帘,眸光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就是曾经用这双手握剑亲手杀了能让他心绪起伏的人。
如今对他来说,感情和婚事都不过是种无用的牵绊。
就算对方是资历颇老的淮阴侯,莫蓝鸢也不认为自己能忍受这样一桩对他来说如鲠在喉的亲事。
眼底掠过一抹讽意,莫蓝鸢抬起头,一张苍白如雪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冷然道:“夫人见谅,我……”
另一边,刚走到大厅外,徐九微蓦地听到一道无比熟悉的清冷嗓音。
这明显是……
她浑身一僵。
对于其他人来说距离浔阳城之事已经过去三年,但对徐九微来说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这些“故人”,因此乍然听到莫蓝鸢的声音时,她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他认出她。
一个死在自己面前的人,突然间就这么光明正大诈尸,她都担心把人给吓死了啊。
那种场面想想都觉得略惊悚。
“怀袖,你说的客人别告诉我就是……”她捅捅怀袖的胳膊,扒着柱头不肯再前行半步,已经做好掉头就走的准备。
怀袖点点头:“郡主,就是您那位未婚夫。”
未婚夫。这三个大字迎面砸下,徐九微的腿有点抖。
她都差点忘了。
如今她的身份成了锦荣郡主,莫蓝鸢自然就成了她名义上的未婚夫了!
“不过,听说他今日是来退婚的呢。”怀袖扁扁嘴,心里头把那位怀光王给诽谤了无数遍。她们家郡主才刚醒来,这人就急着上门退婚,真是个负心汉。
“退婚?”徐九微猛地回头,双目灼灼紧盯着怀袖。“你说真的?”
怀袖以为她是不高兴了,连忙安抚道:“郡主放心,没了他侯爷夫人一定为您另择佳婿,绝对比这个好百倍千倍!”
徐九微懒得与她解释自己是太过高兴。
退婚好啊,只要没了与莫蓝鸢这门婚事,她才会自在。
“阿锦,作什么不进来?”
就在徐九微暗自欢欣不已时,沐夫人的声音从厅内传了出来。
刚刚还在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进去,得知莫蓝鸢是来退婚的,徐九微立刻无所畏惧。但想想自己这张与原来太过相似的脸,未免吓到人,她拍拍怀袖:“怀袖,有没有手帕之类的?”
“郡主您要做什么?”怀袖边问边从袖中掏出一方白色锦帕递给她。
“没什么,免得吓到人。”
没时间与怀袖解释什么,徐九微把锦帕往脸上一捂,只露出两只眼睛和鼻子在外面,就这么顶着一副诡异的姿态走进花厅。
刚好被打断的莫蓝鸢下意识地看向门口。
自幼就被指腹为婚,可莫蓝鸢除了小时候匆匆见过一面,就从未看到过这位锦荣郡主。见她两只手用锦帕捂着脸,形迹可疑的进入厅内,莫蓝鸢也不觉得奇怪,迅速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心中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徐九微的模样与侯府沐夫人有几分相像,虽然看不到整张脸,但这位锦荣郡主的眉眼间明显与徐九微有些像。
察觉到这点,莫蓝鸢没来由的一阵浮躁,恨不得杀了她。
找些相似之人作替代品这种想法,他想都不会想,但凡看到与那个女人有些相似的人,他只会想要彻底让他们消失在这个世上。
再像,也不是她。
每每看到这种人,他都会无比清醒的认识到这点。
她已经死了。
而且是……被自己杀死的!
撑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缓缓紧握在一起,莫蓝鸢薄唇紧抿,垂在眼睫下的褐色眸子里一片彻骨的寒凉。
看到徐九微遮遮掩掩的进来,沐秦天与沐夫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沐夫人开口问道:“阿锦,脸上怎么了?受伤了?”
徐九微连连摇头,连话都不敢说。因为她的声音与以前也差不多一模一样。
对于这个昏迷十多年的女儿,沐秦天与沐夫人是半句重话都不舍得说的,看她这般无礼的行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对着她吩咐道:“阿锦,还不见过怀光王爷。”
徐九微偷偷瞥一眼莫蓝鸢的位置,发觉他并没有在看自己后稍稍松了口气,捏着嗓子憋声憋气地道:“见过王爷。”
沐秦天和沐夫人:“……”
面对两人疑惑的视线,徐九微心虚不已,心里只盼望莫蓝鸢赶紧退婚走人,她也好松口气。
就在莫蓝鸢忍不住想出手时,他不经意间瞥见对面的锦荣郡主头上的发簪,浑身一震。
世上相似的人尚且多不胜数,相似之物更是有如浩浩星河,可那支玉簪上的花纹是他亲手雕刻,这世上绝不会有同样的第二支!
他蓦地起身,双眼眨也不眨紧盯着徐九微。
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反应,沐夫人的原意是想让他见到自家女儿一面,所以才会派人叫徐九微过来,没想到莫蓝鸢的表情这样奇怪。
沐秦天眉头紧锁,亦是没有搞懂莫蓝鸢想做什么。
最惊慌的就是徐九微了,被莫蓝鸢那么面无表情死盯着,她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王……王爷……”情急之下,她连捏着嗓子都忘了,结结巴巴地唤道。
听到她的声音,莫蓝鸢眸光一滞,看向她的眼光更加复杂,那双褐色的凤眸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碧水寒潭,让人触目惊心。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