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几日针灸时辰略短,待打通了经脉便可逐渐延长,”
黑原边说,边指挥婢女按他要求将调制的药包覆于她的双眼脑侧以白绸固定,继而交代:“此药每日更换,每次半个时辰,不可过短也不可过长,每三日我会来为姑娘施针,切记,在此期间不可使双眼劳累,也不可多思使脑中增负,更不可使头眼受伤。”
见她梗着脖子动也不敢动的样子,又摇头失笑:“姑娘倒也不必如此谨慎,这药若掉了只换新的便可,平日里一切行事如常即可。”
南榕微松口气,却仍僵着脖子幅度极小的点头笑道:“多谢黑大夫,我记下了。”
“如此那我便告辞了。”
南榕许久不曾眼前蒙物,加之现下眼皮与太阳穴上有一层绵密却轻薄不让她感觉负担的药包裹夹其中,令她复杂又新奇,手指总忍不住想去碰它。
但毫无疑问的,她此刻的心情是极欢喜的。
温景州看着她白绸下的红唇上一直未落下弧度,似被她简单而纯粹的开心与纯挚感染,眸中的清冷褪去,瞳色深黑,如漩涡般吸人神魂。
但在目光向上只看到一段三指宽的白绸,将那双虽无神也仍干净美丽的黑眸遮挡时,他唇边的笑意又渐渐落下。
过于完美的人与物,反倒令人觉得平淡。而美人有瑕虽令人多感遗憾,却更多则是引人兴致,独特而记忆犹新。
对面的女子算不得有瑕,但有了她非同于此的来历,便已为她加注了与众不同的神秘色彩。而她又是美丽的脆弱的,又减弱了自身或可存在的潜在威胁。
就如此刻,她半披在肩上,在阳光下闪耀着光滑柔软色泽的棕黑色浓密秀发,纤细却窈窕的亭亭身姿半坐在躺椅上,腰背挺直坦然舒展,在春光下白得发光的瓷白面颊与细颈,粉嫩偏红的唇欢悦而惑人的翘着,呼应着眼上两寸白布,如此脆弱得仿似稍稍碰触便可破碎的美丽女子,只会惹人无限怜惜,予她呵护爱护,而不忍也不能见她受伤分毫。
“感觉如何?”
南榕这才意识到他还在,忙起身向着他走近两步,纤长白皙的手指又忍不住想要去碰,却先被一只温热却有力的大手握住阻拦,她白瓷般干净细腻的脸上霎时晕红一片,她挣扎的抽回手又下意识想去抹,忙将手背在身后,清了清嗓子羞赧道:“眼上与脑中热热的,很舒服,”
她微歪了头认真感受此刻的感觉,须臾,唇角轻扬,轻软的嗓音中,尽是掩藏不住的欢喜笑意:“像冬日里燃了炭火,温暖舒怡,又像闷热中吹进一缕凉风,清冽舒畅。”
“若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如沐春风。”
温景州静静看着她与以往不同的娇俏憨态,须臾后,温声说道:“那就好,大夫说要你勿要多思劳累,那你便暂且忍耐多加休息,有事尽吩咐下人去做,万事都以你康复为重。”
如是一番叮嘱待出了院子后,温景州眼中难以察觉的温色渐渐彻底消失。
?
第18章
眼上蒙了白布后于南榕来说并未有何不便,只先开始几日时,她总忍不住想要去摸去碰,当每日里敷药时眼内温温热热,以及敷完后清清凉凉,极是通澈的感觉传至脑中时,她总会欣喜,且自我感觉一日比一日轻松通透。
而现下她每日里最期待的便是黑大夫来为她行针之时,那种感觉就好似醍醐灌顶打通了任督二脉般,让她倍感清明,舒适,放松,她甚至在想说不定不需一年半载她就可以提前重见光明了。
在这样每日里有着念想的日子里,她也在想可有何能够报答温柏卿的,如今她欠他的实在太多,能找像黑大夫这般医术高明的大夫上门看诊,他所费的功夫与心力,还有她每日里敷的药材,这其中的价值与钱财怕是已无法估量。
而平日里与他的言谈对弈中,她深刻感受得到,即便她有后世几百上千年提取的精华为盾,论才华思辩,她远比不上这位饱读经纶诗书,以入朝为官为己任,即将金銮殿试的当代举子,日后的朝廷官员。
她做不出电,做不出可改革现下时代发展的机械化用具,更做不出什么可以改进当下冷兵器盛行的枪炮战舰,
便是做生意,且不论她一个文科专业连实习都来不及做过,虽看过些视频了解些皮毛未曾特意学过经济学的人,她不敢自信到以为搬点现代的经营理念方式,而不懂整套规程,便可胜过扎根于此,了解当代百姓需求的精明商家,而横空出世赚得盆满钵满,
一个来历成迷无甚背景,无有根基双目失明的女子,若掌握了什么不存于世之物只会如孩童抱金行于闹市引得觊觎,遂她空有满腹见识,却于这古代如同鸡肋,再更现实一些,那便是以她现下的情况,若无他提供衣食住所,恐连自己都养活不得,更罔论谈何报答?
再说国事朝政,她自更无有自大到以为曾学了些历史政治就敢妄言指点这已传了几代,君民和谐一派太平的天下朝廷应该要如何如何做,或是提什么民主,平等,这等惊世骇俗之论。
南榕颇为沮丧的深叹口气,只可惜平日里为她所喜,馥郁芬芳的百花香气此刻也无法令她心无旁骛的心旷神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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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是何人?可是前日传言与太傅携手同游之人?她是哪家女子?家世如何?怎会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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