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却未能想到,他会如此轻易,甚至连挽留都算不得有,便就此顺势应下。
她矫情的暗想,从前二人相处甚欢,甚而牵手拥抱这些在当下都极为出格的举动都有,虽不曾明了关系,可总互有些好感存在,固然是她主动开口要走,再计较这些实有矫情做作之嫌,可不论是于她,还是于当下世道而言,她的选择与做法,才是分寸得当的。
可难道这些过往,却竟都未曾让他心有留恋不舍吗?
一时间,尴尬,羞耻,自作多情,等等多种难堪之情汹涌袭来,令她腾然间脸颊滚烫,亦有莫名的委屈自心底忽然升起逼得她鼻端发酸,眼眶骤热,喉间发紧。
南榕仓促的垂下脸偏向一边,同时抬手支额挡在面对他方向做有些疲倦状,手指却飞快的掠过双眼,用了力捏在鼻根,深吸口气将酸意与泪意逼退,重重眨了几下眼,待觉眼中再无湿意后,长出口气后,重闭了闭眼调整表情,再抬起头转眼看他时,面上已带着与方才一般无二的温婉笑容。
只她不知,她的双眼何其干净明亮,她的肌肤又何其娇嫩,便是她已迅速平复了心绪,细腻干净的眼尾却还红晕未褪,轻而易举便能令人看出她刚刚曾隐忍哭泣过。
南榕尽量让自己脸上的笑容没那么僵硬,也不再去想那些她所以为的自以为是,但却都在触及他眼眸中深邃却不再温润的淡漠时,再难维持。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她曾不止一次不经意看到他眼中不易察觉的清冷疏离,只从前她总以为是看错了,或是光线角度所致的错觉,可这一刻,她忽然清醒的意识到,那不是错觉,
甚至于其实在她复明后,她都曾有所觉,他对她的态度与感觉,远不如从前她失明时的无微不至,与自然熟稔。
譬如他与她相处时,语气虽也一如往常,但如今想来,与他清润温雅的嗓音相比,他的双眼却过于深邃,从前她以为那是叡知迷人,如今想来,那却是深不可测。
而她清早送他出门时,曾有几次无意碰到他的官服,从前她未有多想,但此刻,当时手中的触感再次浮现脑海,她可以十分确定,她失明前后他身上所穿的官服,从质地,到纹路,都是不一样的。
而且,按理说似温府如此家大业大,且以商人身份入朝为官,还是如此青年才俊气度不凡的男子,于市井之间,应是脍炙人口的名人才是,可她行走上都大街小巷,茶楼酒楼,却从未听到有人谈及到他。
唯一所听闻威名甚大的温姓之人,也只有如今位高权重极受天子看中,位居内阁高位,兼太子太傅的温少阁大人,
而据她所知,温姓并不常见,那么按理来说,二者都姓温,应免不了会被拿来高下比较,可她却一次都不曾听到过,
就仿佛眼前这个家中巨富,能在寸土寸金的天子脚下,占据如此豪大府邸的新晋官员,是多么微不足道不为人知一般。
南榕蓦地呼吸一滞,褪去了她对他日久生情所产生的依赖与好感,从前好似蒙在眼上的纱雾散去,许多违和之处也终于渐渐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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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v]
自她突兀的出现后,一直以来他都是从容镇定来对待的,她初初到时心怀戒备处处警惕,对他到底有无看到她出现的解释一直持有怀疑,只后来历经事事,她对他慢慢敞开心扉,信任他,依赖他,渐渐便也将那警惕与怀疑抛之脑后。
如今再想到他那时的解释,对比他于这偌大的温府举重若轻的掌控,与曾对待春来时威严强势的责罚,及能从天下无数学子中脱颖而出,最后高登金銮殿于天子眼下从容作答,并金榜题名顺利留京为官,这一切一切,都足可以证明他的心思城府绝非寻常之人,
那么这样一个长于富贵,满腹经纶且治下有方,经商有道之人,对于一个于夜间突然出现来历不明的女子,她那般拙劣的解释借口,他真就未曾怀疑,轻信了?
无边的凉意陡然侵袭全身,南榕禁不住轻轻打了个寒颤,她眼睫颤动着垂下眸,猛地闭了闭眼,她暗暗告诉自己,不管是不是她想多了,一直以来他都不曾伤害过她,处处照顾她,还为她请了名医治好了眼睛,凭着这些,她都应该要感谢他,
如是想过,她方缓缓抬起眼,慢慢舒了口气,思及方才他的回复,便重打精神将方才诸多猜测暂放一边,眼眸轻转看向他,面色微微发白的莞尔笑道:“那我便先谢谢温公子了,不过确是有一事,想请温公子能够通融,”
方才她一番思虑是垂着眼的,遂温景州只能看见她无瑕的侧脸与蝶翼般不时轻颤,犹显得脆弱动人的眼睫,
而她气息骤紧,突然的轻颤,虽引得他心中猜疑,眸色深暗,面上仍一派清淡未显任何异色,只是对上她仍有惊惶之色的剔透明眸,与略苍白的脸色与唇色,心尖微动,随心问道:“南儿脸色有恙,可是何处不适?你有何事与我直言便是,无需这般生疏客套。”
终是让她第一次心动的男人,仅仅只是一句关心之语,便令南榕刚刚提起的心防重又开始隐隐颤动,被强压下的不被在意的委屈也霎有卷土重来之势,未免失态,她忙摇头笑了下随口解释:“只是有些累了,并无不适。”
待气息平复后,她握紧手心,双眸镇定的看向他,莞尔笑道:“那我就不与温公子客套了,只是待我搬走之后,还想请温公子能予我仍可进出府上的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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