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府?
南榕心中一紧,她无心她话中那段行而未成的风流轶事,只想弄清楚她口中的温府,是不是她所知的温府。
“越是难以得到的,便越是引人趋之若鹜,”
应着她的话感叹了句后,又语带好奇问道:“既是天子御赐,那想必少阁大人的府邸,定是雕梁画栋,琼楼玉宇吧?”
知她未能接触过高高在上的少阁大人,秋恬恬也不奇怪她会如此问,只天子御赐的温府少有人进去过,她所知的也不过些传闻而已。
“不瞒南姐姐,少阁大人府内是何模样,我也不知,我只知温府占地极大,听说曾是前朝一位备受宠爱的王爷府邸,后经后来居住的权贵次次修葺扩大,而今已被称是上都最大的府邸,而将这第一大的贵府赐给少阁大人,也足可见天子看重。”
秋恬恬面有向往,语气中更带着不假掩饰的歆羡,颇有若能进府一游此生无憾之意。
都叫温府,都占地极大,
纵已有两点重合之处,纵心中大胆猜想的真相已然呼之欲出,但南榕仍不敢就此轻下定论。
她抬起冰凉的双手捧住还泛着余温的茶杯,微垂了头深吸了下杯中尚有氤氲的热气,待身体里稍稍不再冰冷,她抬起头眨了下眼若无其事继续说道:“若照恬恬如此说,那少阁大人的府邸应该极出众才是,怎我走遍上都大街小巷,却从未有幸见过?啊--”
南榕佯作轻呼,好似忽然想起什么,轻颦着眉略带不甚确定的看着她:“我想起好似曾在路过盛昌街时,见青云巷里有一座似挂着温府二字匾额字样的府邸,且因那巷中只有那一府之门,故我也未敢靠近,不知那可就是少阁大人的府邸?”
*
南榕浑浑噩噩的回到房中关上房门便贴着门站着,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也不知她说临时有急事要先行离开时,脸上生硬的神情会不会被取信,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直嗡鸣不休,头重脚轻的好似得了重病不知哪一刻就要栽下去,脚步虚浮的走到床边时像突然失力般猛然摔坐下来,手指紧攥着腿边床褥,双眸怔怔地看着前方,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没有燃香,也无人说话,连仅有的一道呼吸也轻到仿佛不存在一般,
秋日午后的艳阳从半开的珠窗处照射进来,将空气中的浮尘都照得分毫必现,却唯独照不到南榕坐着的床边,也照不暖她此刻冰冷疾跳的心。
若之前无意得知他与她介绍的所谓巨富之家的身份是假的时,她心中是震惊的,是因他良苦用心营造身份欺骗她的慌乱愠怒,是私心里情感上她对他欺骗她的难以接受。
她与他相识九个月,他照顾她,体贴她,帮助她,而她与秋恬恬不过相识堪堪一月,于情于理她都是应该要相信他的。
她心中更是在如此告诫自己,所以她没有去找他,她不知道该以何种身份去找他,问他,甚至她更害怕,抗拒去问他,她自欺欺人的选择了暂时逃避,也不去想他看似只是隐瞒身份的背后目的为何,这样她与他便还是从前那般,也许他并没有骗她,只是秋恬恬一个家中行商的闺阁女子,对同样行商巨富的温家并不了解罢了。
可现在,事实告诉她,他确实欺骗了她。
他更是从一开始便捏造了一个虚假的身份在与她相处,
南榕忽地心中一痛,久未眨眼的双眼也骤感酸涩,她更如将要窒息般猛地大喘了口气,她将头抵在床柱上,紧咬着唇,可鼻间的酸意太重了,重得她的眼睛都感到刺痛,
她用力睁着眼,无视自眼中滴滴落下的泪水,她让自己平心而论,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当时本就出现的突兀,哪怕她双目失明,她无有任何的威胁,他会防备着她才是再正常不过的做法,便是她,不也是一直以假名相处吗?
而且纵他对她隐瞒身份,他总归没有伤害她,还为她治好了眼睛,如此比较,她都不应该耿耿于怀,说到底也终是她欠他的人情。
从理智上来说,她应该要这样想的。
可从情感上来说,她无法让自己保持理智。甚至她无法克制的在想,她失明看不见的时候,他看着她傻傻的相信他的说辞时,他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他的心中又是如何想的。
既然身份是假的,那么他对她的态度,会不会也是假的,
那么信以为真陷入其中的自己,面对他流露出情愫时,他又是怎样的表情,他会在心里犹豫纠结,还是会嘲笑,
她脆弱无助害怕时他曾耐心的安抚她,她伤感时他安慰她,她无聊时他心有灵犀的带她解闷,她复明时激动的难以自持时他包容她,他还曾与携手同游,还与她在夜晚船头相拥,
那么他在做这些的时候,心中又是怎么想的呢,
南榕想让自己往好的方面想,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与他相处那般之久,即便他都是伪装的,但总也有真心之时,就如她一般,不也是在日久天长之中,信了他,也心动于他。
可若他真的只是一个刚刚入得朝堂的男子,那么他也许真的会像她想的一样,是有些真在其中的。
可他不是,他不是富商之子,不是小小的六品官员,更不叫温柏卿!
南榕缓缓抬起头,看着侧边靠墙摆放着的书架上,她珍惜着的,为他所赠的盲书,棋盘,沙盘,琴笛等物,被泪水浸湿的双眼内已有发红,在覆盖阴影的房间内格外白皙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红润的唇更因她用力咬着而愈发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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