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他或可能会因为心悦她而追来,他若果真寻来,也唯有可能是因为她的身份罢了。
密集的马蹄声传来时,才不过刚过了晚膳时间,天色虽已彻底暗下,但街上仍是一片霓彩喧嚣。
南榕身着男装,头束冠发,特意多穿了几层衣物而明显臃肿身姿,在此时已有寒凉的夜间也不显突兀,她一如小食摊上围坐的百姓一般好奇的半扭过身,斜斜朝昼夜不闭的城门方向看去,
未过多久,一匹匹快马便在众人瞩目中瞬息而至。
当马队分散开来驰入街中后,却有两人翻身下马立在门边,锋利的眼眸如鹰一般四下巡视时,南榕握着汤匙的手难以控制的颤抖了下。
勺碗相碰发出的清脆叮鸣,在一众好奇这队夜晚突至,气势极盛连守城兵士都躬身俯首的队伍是何来历,又来此何干的百姓交头接耳中并不显眼。
“看这些人的马匹与气势不像普通官兵,倒像是军中精锐,或是哪家高门家中的精卫,”
“这些人未有停顿迟疑便分兵几路而行,还留人守门,且行事干练沉稳,再有又是值此夜间行动的,以我的经验来看,应是前来寻人的,”
“这等行风做派要找的定然不是什么逃奴,且虽他们眼神锋利,但身不带煞气,也没大张旗鼓的,应也不是捉拿要犯,依我看啊倒有可能是家中公子千金出了意外,或是丢了什么宝贝,”
“诶?此话确是在理,不过只看这些人不声张的行事,我猜断应是前者!”
“是极是极.....”
食客们或高或低,或振振有词的好奇猜测还在继续,但南榕的心已蓦地深坠下去,她不敢被人察觉异样,只能将脸埋在热气袅袅的碗口上方,微缩了肩膀做寒冷之状,来掩饰嗓音里无法克制的紧张。
她想要起身离开此地,又不敢轻举妄动显得突兀,也无法确定这些不速之客与温景州有没有关系,他们的目的又是不是与自己有关,遂现下当真是如坐针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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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v]
被热气打湿的长睫轻动了下,南榕缓缓侧了头半隐着脸向斜后方望去,黑亮的瞳眸隐蔽的打量着如生了根般牢牢立在城门前把守,严格查看出入登记名册的黑衣人,被特意画得粗黑的眉无意识皱了下,
事到如今,在这些人离开前,或是不弄清楚这些人来此到底是否与她相关,她怕是连城门都出不去了。
但她却并未因此变故而后悔在此地停留,她孤身一人所要远行,只能选在白日赶路,不论中途有无偶遇江九安,她都不会露宿野外,与其将心思耗费在已经发生的过去上,还是更应思考眼下的境况应该何解才对。
思忖间余光暼见食摊上陆续有百姓不再好奇起身离开,她蓦地眉宇舒展,因紧绷而发凉的身体也渐有回温趋势,她转回头凝眸思索片刻,也随众起身,微缩着脖子拉了拉衣襟,便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这一行于街市中纵马驰行的突然来客,明显已将梦阳城自在繁华的夜晚打乱,南榕步履从容的走在其中,每逢经过还未打烊的茶楼酒馆,都能听到从门窗之内传出的与方才食摊上大同小异的好奇谈论声,而其中传出的一条信息也令她蓦地瞳孔紧缩浑身发凉,
“我方才看见其中一骑马的男子在客栈停下,大约半刻钟功夫出来,而后又马不停蹄前往另一家客栈,由此推断,这些人,他就是来找人的!”
“嚯!”
“莫不是有什么江洋大盗来到咱们梦阳了?”
“看这些人似有备而来的样子,这被找之人不论是何方神圣,都定然逃脱不了!”
南榕紧咬着唇向前迈着步子,那些热烈高昂的呼声也落在身后逐渐模糊,她脸色发白的低着头,双眼却惊颤的大睁着,
截至目前已能确定那些人就是来找人的,虽不知那些人要找的到底是谁,又是男是女,但南榕心中却直觉他们是来找她的,
如此地百姓所猜测的那样,没有通知官府却轻易拿下了守城兵士的权,由此可见,这些人的身份,或是说,这些人所代表的身份,定然是要比此地最高官员的权利都要大,
而能做紧挨国都的城池官员其品级至少四品,而外官自古文武皆备,品级相同,且武又有压文之势,负责把守城门的官兵又隶属于武官所辖,怕是府尹亲令要换这门防之权,这些官兵都不会如此轻易从命,
能令这些负责一城安危的官兵连请示都不曾的听从命令,便可想见这些人背后的势力之大,再由此推断,能够轻而易举遥令臣服的大官,定然不是只比此地官员高上一级之人,
再听此地百姓之意,似这种气势强盛的马队于夜间突然而至的情况,极少出现。而他们出现的时间又恰与自己离开上乃是同一日,如此种种都由不得她不怀疑,他们的目标,就是自己。
南榕紧抱着双臂,手指收紧,她不停深深吸气稳下气息,缓缓抬起头,她居住的客栈就在前方,那里灯火通明,门前也有不少拥嚷的客人围着,虽距离微有她无法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但这里是梦阳大街,他们若要寻找,这条街应是第一个便会被盘查,那么按时间来算,这里也应该已被查过,
只要等这些人查无所获离开,她便也可以出城离开了,而下午时她还曾做了些安排,若这些人能够察觉,那么相必不需多久他们就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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