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榕倏地抬眼看向他,刚平复不久的呼吸再因他话中之意乱了规律,她明白他所说的我们的家是哪里,她也猜到此次回来他不会再放她在外居住,而她的意愿也果然并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可那座引得天下人钦羡,巨大却安静的尊贵府邸,于她而言已如一座压抑的囚笼,她如何也不想再回去,哪怕她可能会有从那里回去的机会,她也不想去,
起码现在,她需要独处,需要一个相对可以放松的地方安静独处,安静思索,
而便是有,以他如今□□的手段,他会允许她再踏入那座院子吗?
马车因主人未有吩咐仍平稳的行驶着,车内轻燃的檀香依然清冽好闻,依照方才进城时的时间和马车的车速来算,再有不到三刻钟便会到达温府,不论成功与否,都要试一试再说,
南榕定了定神,白皙纤长的手指缓缓收紧,清亮干净的眼眸隐在轻薄白皙的眼帘下,似是而非的看着青玉茶杯中颜色微青的茶水,“我现在很怕你,”
她如坦诚心意般温婉平静的与他说话,是温景州有些意外的,但他乐于与她这般平心静气的交谈,便食指轻点了下桌面,示意她说下去,
?
第48章 [v]
南榕缓缓抬起脸,泛着红的眼眸不需掩饰便流露出对他的抗拒与惧意,娇艳饱满的唇稍稍一动,那才刚有愈合的伤口便又撕扯开来,但她却好像感觉不到一般,惨然一笑:
“似温大人这等大权在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胸怀天下的能者,恐是无法理解经受这一切的我心中的郁郁窒闷难以释怀,所以我只想请温大人你能站在我的角度,来设身处地的试想一番,若你所感受到的,你所感觉的,你所听所见的,包括你为之付出的,都是假的,试问得知真相的大人你,心中会是如何作想?”
此番话,无异于将她心上的伤疤重新撕开,且坦露在伤害她的人面前,疼痛与羞耻如蚕蛹紧紧裹着她,可南榕没有别的选择,不论是取信于他,还是要说服于他,也哪怕这样做只是徒劳的,
“想必睿智如温大人也定已猜到我为何要走,我不如大人足智多谋心智坚硬,我软弱愚昧没有面对过去的勇气,而想必温大人更知自古民怕官,何况您又是如此位尊,我每每思来曾在无知时与一朝阁辅没有尊卑礼数相处,便后怕难安,所以,”
南榕蓦然起身走到桌侧站定,未抬眼看他,眉眼低垂,敛容静息,双手紧握,缓缓朝他垂首,谦顺的福身说道:“还请温大人,高抬贵手。”
而后她便保持着浅蹲的姿势,看着眼前蓝若澄净无垠的天空样的仙雅衫袍,可随即却如被针刺般猛然更低了眸,她本应如寻常百姓一般行见官跪拜之礼,可她的膝盖却如何都弯不下去--
她也应庆幸不曾真的跪下去,否则前番肺腑之言才真是白费了。
温景州眸光莫测的看着她此刻对他恭敬谦卑的姿态,他当然知她此番用意为何,若她的眼睛浑浊闪烁,说话时唯唯诺诺,姿态畏缩难堪,与他行礼不堪入目,那么他许是会觉扫兴失望挥手弃之,
可她口中说着他尊她卑的话,却语气镇定有条不紊,臃肿的厚衣更掩不住她纤挺端雅的亭亭身姿,而这一垂头一福身,也只透露出她宁折不弯的骄傲,
“啊--”
轻而短促的惊呼声中,温景州已将手,掌在她如清水芙蓉的脸上,他看着她猛然睁大的清澈眼眸,手指稍稍用力便让她逃脱不得,透着清冷意味的薄唇淡淡勾起,温和的嗓音里是掩盖不住的淡漠本质。
“南儿所言我已入耳至心,既是予你心伤,自当全心弥补,两个月后倒有一吉日,只那时正逢冷冬,厚衣加身恐你无力支撑,故我已看过,明年四月春暖花开之迹乃上上大吉,到时南儿身着凤冠霞帔无需负累,亦正是春风送喜缔结良缘好时日,”
马车静静停下时,温景州拉着她一同起身,单手环在她厚衣也藏不住的纤细腰间,垂眸望进她满是愕然的眼内,清雅一笑:“万事都可有假,却唯经天地见证的夫妻不会有假,”
南榕被他话中透露的重要信息惊得脑中轰鸣,恍惚间感觉到身子一轻便被他横抱在怀,即使她的头被埋在他的胸前,她也能听到高管家恭迎他入府的声音,
而即便已离开许久,她也能感觉得到他的脚步不曾有一丝迟疑,仿佛早已有了准备般径直抱着她去往她从前所住的院落。
时隔两个月,南榕再次回到了温府,坐在了她睡了近九个月的床榻之上,但此刻她却奇异的没有反抗,没有挣扎,甚而极为平静的坐在那儿,只眼含嘲讽的看着坐在身侧,垂着眸从容解开她的衣衫,姿容无双的清俊男子,
“温景州,你不觉得可笑吗,我与你不过萍水相逢,更从未言过喜欢,你乃堂堂一品权臣,我不过一平凡民女,怎会与你有何莫名其妙的婚约?又怎么可能与你作何夫妻?”
温景州对她冷嘲的话并未有何反应,也许如她所说,他们并非两情相悦,他们地位悬殊如天堑,他的决定太过突然,便也许他对她并非喜爱多深,
但他既颇费心神将她追回,又夤夜亲往接她回府,便就足以证明他对她是有些喜爱在心,要留她在身边又不愿要她落人口舌,
既如此,自是要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留下的名分,而他未娶,她未嫁,如她所要的尊重,自当以妻礼相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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